活久見
庄誠覺得活着真是好啊。只要好好地活着,活得夠長久,就什麼都能見着。
在今天以前,打死他也不相信,許斯年那樣清高冷漠對誰都不放在心上的男人,會這麼“貼心”地陪人做身體檢查。
尤其那人還是個女人,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
他陪着趙喬安做一項又一項的檢查,親自推着她坐的輪椅到每一個檢查室門口。趙喬安十分粘人,每次都拽着他不放,還會體貼地提醒他:“年年,你少抽點煙,對身體不好。”
庄誠覺得自己今天甚至明天都不必吃飯了,光干狗糧就把他給干撐了。
一通大大小小的檢查做下來什麼都沒查出來。就像醫生說的那樣,趙喬安的身體沒有任何問題。
“除了額頭上的傷口要按時換藥外,其他的不必擔心。”
趙喬安聽了十分開心,已經開始在那裏計劃什麼時候買機票去非洲看父親了。
許斯年卻對她道:“先不急,趙家準備用私人飛機把你父親運回國。國內醫療條件比那邊好,有家人照顧對他的恢復也有好處。”
趙喬安醒來前庄誠已經查清了趙子俊的所有情況,他目前身體各項指征算穩定,但還沒有蘇醒的跡象。
趙家人不願意他留在非洲,嘴上說是不放心,實際怎麼想的只有他們心裏清楚。
那是一潭渾水,許斯年看了眼坐在輪椅上的趙喬安,突然覺得她不去淌也未必是件壞事。
他需要一個妻子來應付家族的催婚,但不需要一個複雜的岳家來挑撥事非。既然趙家將趙喬安除了名,那她以後只要做他許斯年的太太就可以了。
只是現在的趙喬安,似乎也不太適合做他太太。
太粘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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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斯年陪趙喬安做完全套檢查后,以公司還有事為由離開了醫院。
臨走前他雇了兩個護工給趙喬安,還把她的朋友柴鈺也叫了過來。
柴鈺聽說趙喬安被綁架后嚇得差點心臟停跳,在接到許斯年助理的電話后急忙趕了過來。
結果剛推開病房的大門就看到了令她瞠目結舌的一幕。
趙喬安坐在病床上拉着許斯的衣袖不放,輕聲細語地問他:“你明天會來嗎?你明天一定會來的對不對?你要是不來的話我會哭的,你一定要來好不好?”
柴鈺……
不是說傷了腦袋嗎?這怎麼看起來跟傷了靈魂一樣,趙喬安你要是被人威脅了你就眨眨眼。
你TM倒是給我恢復正常啊。
這個愛撒嬌愛說肉麻話的小姐姐,真的是她那個豪氣衝天睥睨四方的小公主閨蜜嗎?
妖怪你是誰,能不能把趙喬安還給我?
柴鈺在門口風中零亂了好一陣子,戰戰兢兢地看着趙喬安在那裏撩撥許斯年。
可惜許家少爺大概天生屬冰塊的,對着這麼張軟萌又漂亮的臉孔也不為所動。只頗有涵養地一一回答了趙喬安的問題后,就把她的手從自己身上扯了下去。
不,應該是掰開,柴鈺感覺他似乎用了好幾成力。
趙喬安這女人中了什麼邪,改章魚屬性了?知道你未來老公魅力驚人帥得天怒人怨,也沒必要當眾這麼撒狗糧好嗎?
五分鐘后這兩人總算結束了交談,許斯年帶着他的助理離開,把舞台交給了柴鈺。
柴鈺站在門口深吸了兩口氣,這才走進病房。
趙喬安一見她來高興地沖她招手,隨即又撲進她的懷裏哭了起來:“親愛的,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柴鈺本來準備一肚子罵她的話,被她這麼一鬧全都咽了回去。
趙喬安腦袋上的紗布還沒拆,看起來格外楚楚可憐。不施粉黛的臉少了幾分平日裏的艷麗,卻又變得嬌媚可人起來。
這麼一張妥妥的初戀臉,別說男人連她都要動心了。許斯年能做到視而不見算他牛逼。
柴鈺立馬化身閨蜜奴,把趙家上上下下連同潘樹生和那兩個小嘍嘍罵了個遍。
罵過後又擔心地舊事重提:“可是安安,你以後打算怎麼辦?”
“是啊,趙家我是回不去了,他們都說我不是我爸生的,沒資格住在趙家的房子裏。我那個二叔覬覦我家財產很久了,我看這一次他要夢想成真了。”
“那你怎麼辦?”
“我還能怎麼辦,自然是跟着我們年年了。”
趙喬安一提到許斯年,臉就不受控制地變紅了。
柴鈺一口水差點噴出來:“你說什麼,跟着誰?”
“當然是我們年……就是許斯年嘛,我們已經訂婚了,他說過他會負責的。”
那是趙喬安被砸暈前記住的最後一句話。許斯年一言九鼎,一定不會負她的。
哪怕她現在已經不是趙家小公主了。
柴鈺:“你確定?”
她跟趙喬安從小到大的朋友,深知這兩人雖然訂了婚但完全沒有任何感情基礎。許斯年娶趙喬安是為了聯姻,現在她不是趙家人了,這聯姻還有可能繼續嗎?
“安安,你是不是因為擔心他不再履行婚約,所以才那麼……遷就他?”
柴鈺覺得自己的用詞不是太準確,剛剛那個畫面用“痴纏”可能更好一些。
本以為病房裏只有她們兩個趙喬安會承認,沒成想她立馬搖頭道:“我哪有遷就他,都是他遷就我。陪我做檢查,給我推輪椅,還說明天要接我出院。就算我不是趙家人了,他也一定會娶我的。”
柴鈺終於忍不住伸手摸她額頭。
這也沒燒啊,怎麼凈說胡話?
趙喬安不悅地撇開頭:“別鬧,我受傷着呢。對了鈺鈺,我有件事情想要問你。我跟年年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一點小小的不愉快?”
柴鈺:“你先改掉那個噁心的稱呼我再回答你。”
“行行,就我跟許斯年之間是不是有誤會。我有點記不清在千禧年號上發生的事情了。”
畢竟腦部受傷,有些事情記不住也是正常的。趙喬安本來覺得無所謂,但她從許斯年對自己的態度里看出了一點端倪。
雖然他很紳士很有禮貌,但相比於她對他的親熱,他似乎沒那麼粘她。
可他們是初戀不是嗎,談了這麼久的戀愛,女生受傷了男生不是應該抱着她痛哭流涕表達擔憂才對嗎?
他怎麼完全沒有這方面的表現?
柴鈺……
“你到底哪隻眼睛看出來你倆是初戀,還愛了很久的樣子?”
“兩隻眼睛都看出來了呀。他以前有沒有女朋友我不清楚,但我可以肯定他是我的初戀,是我愛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男人。我剛剛醒來的時候看到他坐在窗邊,陽光透過窗戶照在他的身上,把他整個人都籠了起來,那感覺怎麼說呢,特別溫暖特別和善。當時我的心就撲通撲通直跳,那種熱戀的感覺你是不會懂的。”
“有什麼不懂的,又不是沒戀愛過。”
柴鈺沒好氣懟了她一句,隨即又有點明白過來。趙喬安這是瞬間愛上了許斯年,並且無法自拔了?
可要說初戀明明不是他啊,這到底怎麼回事兒?
沒時間細想,趙喬安又問了一遍剛才的問題。柴鈺也只能簡單地把那晚船上的種種告訴了她,但刻意隱去了申皓宇的部分。
她早就看申皓宇不順眼很久了,吃軟飯的渣男,這種噁心胚子就不必拿出來現眼了。
趙喬安聽完后十分震驚:“你說我我跟你說三十歲的男人精子活力不夠?”
“是,你還說他的小蝌蚪都游不動了。”
趙喬安抱頭哀嚎,所以他是聽見了對不對?難怪她的年年對她不像從前那麼熱情了,難怪他沒有跟她抱頭痛哭。
原來他在生氣啊,氣她嫌棄他了。
這個人怎麼這麼……可愛呢。
正坐在車上準備回公司的許斯年後背一涼,強壓下了打噴嚏的衝動,順便讓司機調高了車內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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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趙喬安出院的日子。
她一大早便起來洗漱完畢,乖乖坐在那裏等着護士小姐姐替她換紗布上藥。看着鏡子裏包了一圈的腦袋,趙喬安從起初的不適應覺得丑,到現在竟覺得還有那麼幾分可愛之處。
柴鈺說得對,她天生長得好看,怎麼糟蹋都還是漂亮。
這麼漂亮的小姐姐,許斯年應該不捨得會為了一個小蝌蚪的玩笑就跟自己生很久的氣吧。
他應該只是小小地氣一下就會消了吧。
趙喬安難得動了動自己嬌貴的手,把隨身物品收拾好后,就站在窗戶前望着樓下的花園發獃。
今天天氣不好烏雲密佈,眼看就要下雨的樣子。她就在想許斯年有沒有出發,會不會一會路上碰到下雨,到時候堵車怎麼辦?
如果他來晚了,自己要不要小小地作一下?還是大方地原諒他,做一個乖巧懂事又明事理的女朋友?
趙喬安想到這裏就想給許斯年打個電話。摸出手機后在通訊錄里翻了半天,也沒找到他的名字。
她又找了有沒有例如親愛的honey寶貝之類的名字,也都沒有。
她的通訊錄非常老年化,全都是人名,連柴鈺阮欣之類的也是規規矩矩地打了全名。
趙喬安有點不安,立馬又打開微信,在聊天頁面翻了很久也沒有找到許斯年的對話框。再去翻微信通訊錄也是一樣的結果,翻遍了所有聯繫人的朋友圈,也沒找到一個像他的。
就在這時病房門響起了敲門聲,很快有人推門進來。趙喬安一看來的是庄誠,他身後空蕩蕩的再沒有其他人。
許斯年是不是拋棄她了,他不要她了嗎?
她的初戀把她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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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誠:我可真是活久見啊。
許斯年:我TM真是活見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