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蛤蟆
陳長生在千鈞一髮之際已經一連拉起了三道磨盤大小的土盾,將身前擋了個風雨不透、水泄不通。
嘭嘭嘭。
連聲炸響中,蜂擁而來的水箭撞在土盾上,當場爆裂,水花四濺,宛如下了場暴雨一般。
而那三道土盾不過是只比先前略微暗淡了許多。
陳長生築基后修為和先前與宋珂鬥法時自然是天差地別,土盾雖是小術,但也隨之變得堅韌異常,就連火丁施展的火球都能擋住,又豈是這區區水箭就能夠輕易穿破的。
“誤會。”陳長生出聲想要分辯。
可是那施法之人卻絲毫不給他張嘴說話的機會,冷哼一聲,四散而飛的水花倏然聚斂,竟是飛速之間凝結成了一道冰錐,尖銳如劍,帶着嗚嗚利嘯倏然而至。
陳長生伸手虛推,那三道土盾已經疊加到了一起,朝着呼嘯而來的冰錐迎了上去。
他聽火丁說過,水門最善水系法術,水,霧,冰三態交錯使用,或攻,或守,變化多端,乃是五門之最。
陳長生的《混元五行經》中也有記載,對水系法術也是頗多了解,並不陌生,自然知道天下至柔者為水,然凍結成冰則堅固可逾金鐵的道理。
單層的土盾可輕鬆擋住水箭,但是在這來勢兇猛的冰錐轟擊下未必就能湊效,故而疊三為一。
咔嚓,咔嚓。
一連兩聲脆響,最前面兩層的土盾應聲而碎。
不過冰錐的勢頭也是大減,正所謂強弩之末力不可穿魯縞。薄薄的魯縞尚且刺不穿,更別說是土行靈氣凝聚成而成的土盾了。
嘭然悶響。
那冰錐撞在最後一層盾面上,再難寸進。
“師姐,且聽我說……”
“誰是你的師姐,你這個無恥的淫賊!”
俗話說,泥人尚有三分土性,更何況陳長生本也不是個被人捏弄慣了的軟柿子,眼見得此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手,竟是連話都不讓自己說明白,擺明了就是沒安好心,再想到來時路上遇到的那些水門弟子支支吾吾,始終不肯讓自己見林攬月的情形……
莫非是攬月真出什麼事了?
想到這,陳長生心中的擔憂頓時就化成了熊熊的怒火,扭頭道:“虎頭,跟在我身後,莫走丟了。”
“嗯。”馮小虎年紀不大,卻也是個受不得委屈的性子,這一路上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怨氣,見陳長生要打架,自然是欣喜若狂,手指一彈,指間已經冒出了一團饅頭大的火苗,大聲道:“我來助你。”
“助我個屁,你不添亂就成了。”陳長生嘴上笑罵,
籠罩在衣袖之內的指訣一變,一縷黃濛濛的光輝彈射而出,在空中一閃爍間就已經引動着土行靈氣呼嘯而來,瞬息間已經是結成了一隻磨盤大小的黃土大手。
只一探。
已經將那冰錐捏在掌心中,五指一握。
嘎嘣。
堅逾鐵石的冰錐應聲碎裂成了細小的冰屑。
“你敢還手。”那女子失聲驚呼。
方才一番拚鬥兔起鶻落,不過是瞬息之間,此時此刻陳長生才看清楚了出手之人的樣貌,瓜子臉,柳葉眉,倒也算清秀只是可惜顴骨略高,不免給人幾分刻薄之感。
又聽到她這話,陳長生冷笑道:“只准挨打不能還手,這是哪家的道理?”
口中說話,混元一氣大擒拿凝聚而成的黃土大手已經急探出去,徑直朝着那女子抓了過去,他倒是要去問問水清,這算哪門子的待客之道。
“淫賊,膽敢在此放肆,找死。”
隨着另外一聲尖細的喝罵聲傳來,一道燦然耀眼的劍光朝着黃土大手狠狠劈落。
陳長生接連被人罵成是淫賊,怒火騰騰,也懶得再多做辯解,指尖法訣變幻,黃土大手驟然翻轉,反手一撩,已經朝着那道劍光抓落。
轟。
劍光正斬在掌心之中,將土行靈氣凝結成的黃土大手破開了大半,足見這一劍之威。
只是黃土大手卻全然不受影響,五指一收,已經將這把飛劍握在了掌心之中,隨即捏成了拳頭,狠狠的朝着那高顴骨的女子砸落。
“水幕。”
有了這片刻的阻攔,高顴骨女子已經從最初的震驚中醒過神來,飛速捏動法訣,引來四周充沛的水行靈氣結成了一道藍幽幽的水幕,將身形護在其中。
“哼哼,你以為這樣就能安然無恙嗎?”陳長生視若不見。
崩。
話音未落,水幕當場被砸了個粉碎。
高顴骨女子只覺得胸口一悶,哇的就噴出了一口鮮血,身子一軟,癱坐在了地上。
下一瞬間,陳長生一個縮地成寸,已經閃到了那劍光的來處,卻見到正有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子張口欲喊。
到了此時,陳長生越發覺得事有蹊蹺,雖然還沒想明白來龍去脈,不過心裏卻是清楚要是被這小子驚動了旁人,只怕就是一場大禍。
想到這,陳長生新手一揮,依然撐起了一抹土黃色的光幕將這小子和自己籠罩在內。
前兩天他剛從火丁那裏學會了如何佈置隔音禁制,沒想到今日便用上了,只不過陳長生此時心中卻絲毫沒有一點成就感,反倒是出離的憤怒。
因為面前這小屁孩尖着嗓子喊道:“快來人吶,殺人了,土門的陳長生把嚴翠師姐殺了。”
媽的,這果然是個早就挖好了的坑。陳長生再怎麼遲鈍此時也看出來了,眼前這小子和外邊那個女子根本就是串通一氣,想要算計自己。要不然的話,自己壓根就不認識這小子,他又怎的知道自己的姓名?
這小子喊了兩聲,見四周全無動靜,一愣之下隨即便發現自己身在禁制之中,拔腿就想跑。他知道隔音禁制雖能阻隔聲音,卻是擋不住人,只要到了外面,哼哼,必定要叫這該死的陳長生萬劫不復。
陳長生雖說是後知後覺,但是他也不笨,醒悟過來后,很快就意識到這個針對自己陷阱多半跟眼前這個小屁孩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否則的話,他一個身着金門服飾的男童,又怎麼會莫名其妙的出現在水門之中呢。
只要有這小子在自己手中,他就不擔心說不明白,他憂慮的是水門之中究竟有多少人參與其中。
如果所有的人都眾口一詞的指摘自己乃是個擅闖芙蕖別院,企圖窺探女弟子寢室的淫賊,那麼的話,這個罪名將再難洗刷乾淨。
不過在此之前,陳長生絕對不會輕易放過這個歹毒到了極點的小屁孩。
見他要跑,陳長生探手就要抓。
“死去吧你。”那小子冷然一笑,反手就擲出了一道符籙出來。
唰。
符籙離手,頓時化成三道銳利的金光直刺陳長生的胸口。
陳長生雖驚卻不慌亂,腳下一錯,與千鈞一髮之際已經避讓開來。
嘭嘭嘭。
三聲炸響,他身後的廊柱卻被金光射了個正着,木屑飛舞,竟斷去了半邊,咯吱作響,搖搖欲墜,隨時要坍塌的模樣。
眼見這小子竟是要將自己殺之而後快,陳長生越發的惱火,焉能放他離去,手指結印朝下一按。
地縛印。
一抹黃光耀起,那小子剛邁出了沒兩步就覺得腳下一沉,就如同鞋上被地面黏住一般,任由他用盡全身的氣力也是動彈不了分毫,反倒把個小臉漲得通紅,扯着嗓子喊道:“救命呀,土門的陳長生要殺人了。”
陳長生沒想到這個剛跟師父學來的高階道法如何好用,笑道:“叫吧,叫吧,在我的隔音禁制之內,你就是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怎麼?你真敢殺人滅口嗎?”那小子一雙狹長如蛇瞳的眸子死死的盯着陳長生,嘴角勾起了一抹不屑的嘲笑,有恃無恐地道:“只怕你也沒那個膽子吧?我乃是……”
陳長生冷然一笑,不等他說完已經反手揮出。
啪,啪。
兩聲脆響,這小子吹彈得破的臉蛋上已經多了兩個血紅的巴掌印,迅即就腫了起來,宛如個紅透了的蘋果一般。
此時陳長生才道:“我可想知道你是誰,不過你得明白你很欠揍。”
這小子滿是憤恨的看着陳長生,目光陰冷,襯着他這張天真無邪、粉雕玉砌似的臉,給人一種妖異到了極點的感覺,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地道:“陳長生,你這回死定了!”說著左手一伸,探向腕子上的手鐲。
陳長生先前正納悶他從何處取出的那張符籙,見他身形一動,啪的一掌就將他的手給打飛,順手也將他手鐲給摘了下來,微笑道:“只怕這就是所謂的須彌手鐲吧,呵呵,倒是真夠財大氣粗的,不過……”
話音一頓,陳長生反手又是倆個大嘴巴抽在了他的臉上。
“你……”那小子眼珠子一瞪,剛要說話。
啪,啪。
陳長生再次兩個大耳瓜子奉上,盛怒之下出手,力道十足,那小子不僅是嘴角泛出了鮮血,滿口的牙齒都有些鬆動,被奪走了須彌手鐲他就如同是只被拔了牙的老虎,又見陳長生比自己還橫,頓時就沒了先前趾高氣昂的勁頭。
“說吧,為什麼要害我?”
“誰想……”
啪啪。
他話沒說完,陳長生就又扇他倆耳光,冷聲道:“你想撒謊,只管說,反正這芙蕖別院倒真是個清靜處,老子反正也很閑,有的是功夫陪你慢慢玩。”
“師兄,要不讓我也打兩下玩玩。”馮小虎不曉得什麼時候跑了過來,自動請纓。
“好呀,他要是不說實話,你再打。”陳長生乜斜了那小子一眼道:“說說吧,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小子看了看面沉如水的陳長生,又看了看在旁邊搓着手掌一副躍躍欲試的馮小虎,心裏雖然惱恨到了極點,卻也清楚這回若是不服軟的話,只怕是躲不過去了,遂道:“我叫……”
“哼。”陳長生冷哼一聲道:“打。”
“得令。”馮小虎大喜,掄圓了巴掌,啪的一聲就扇在了那小子的臉上。
那小子想擋卻是沒擋住,疼的眼淚都下來了,含糊不清地道:“我都說了,你們幹嘛還打我?”
“因為你說的不是我想聽的。”陳長生見他這衣着打扮,以及他小小年紀就有須彌手鐲,不用問也曉得這小子絕非一般金門弟子,既然如此就更不能讓他自報家門,回頭要是有人問起來了,還可以說是不知道他是誰,並非無意冒犯。
“小子,趕緊着說,要不然……”馮小虎揉着手掌,端詳着他的臉,像是在琢磨下一次打哪裏順手。
那小子一見倒是有點怕了,竹筒倒豆子似的道:““我看上了林攬月,想跟她結成道侶,可是她不識抬舉,一心只想着你,後來……後來我就想出了這麼個主意,想給你臉上抹黑,讓林攬月絕了對你的念想……”
啪。
“為什麼還打我?”
“我看你不順眼。”馮小虎冷哼一聲,怒道:“就憑你這懶蛤蟆也想打攬月的主意,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麼德行再說吧。”
陳長生又問道:“你是怎麼知道我會來水門的?”
“我們金門的弟子見了你,傳訊給我的。”那小子挨了幾耳光也學的乖巧了,又問又答,再沒廢話。
“水門的那些女弟子跟你也是一夥的?”
“那到不是,不過……我聽說水門有意和我們金門聯姻,想來是水掌門的意思。”
到此,陳長生大概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都理順清楚了,看了這小子一眼,只覺得哭笑不得,區區一小屁孩子毛沒長齊呢就想道侶了,還想了個這麼陰毒的法子來坑害自己。
不過自己也不能把他給宰了以絕後患,要不然只怕在五行宗就再也呆不下去了,可是也不能就這麼放了他。
眼睛一轉,陳長生頓時就有了主意,手一揮,一道藍幽幽的光芒灑落在那小子的臉上。
那小子早被打怕了,一見他揚手只道他又要打自己,嚇的一縮脖子閉上了眼睛,可隨後卻覺得臉上涼涼的,先前火辣辣的痛感一掃而光。
“師兄,幹嘛給他治傷?”馮小虎好奇地問道:“莫非你是想治好了他,再打一次?”
“想什麼你。”陳長生隨手彈了他個爆栗,眼見的這小子臉上的掌痕消散,方道:“帶我去見水清師叔,你要是敢再騙我,哼哼……”
“不敢,不敢。”那小子連連搖頭,心裏剛有的想法也被他嚇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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