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宮渝的狀態還不錯,除了被撞得肘彎生疼之外,再沒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況且還從陳導那裏得知今天要再拍攝一些空鏡頭,這場之後就再沒有他的戲份,自然身心愉悅。
心情一好,連帶着吃瓜看熱鬧的心都變得活躍了起來,聽見身後好像有關於凌友友倒霉的新奇事件,宮渝下意識回過了頭。
只見宋萋的助理拿着凌友友的背包,在凌友友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從裏面掏出了宋萋那雙價格不菲、鑲着碎鑽的玫粉色拖鞋。
用作裝飾鞋包的碎鑽在大街上比比皆是,而宋萋的這雙不同,她的是真鑽。
凌友友在未成年期間是有前科的,在出道之前,他曾經因為家境貧困而當過小偷,雖然後來洗心革面,但已發生的事實畢竟無法抹去。
在這個圈子裏,網友和粉絲們的包容度是呈兩極分化的,喜歡凌友友的,就會心疼他可憐他,覺得他是因為要養家,所以這樣做也無可厚非;而討厭他的人,就會利用這個真實存在過的污點,極儘可能地添油加醋,無限誇大這件事的嚴重性。
宋萋的家庭背景一直是個謎,傳聞中她是根紅苗正大家族中的小公主,從小接受到的精英教育使她對凌友友這種人嗤之以鼻,骨子裏的驕傲讓她從不正眼看他一眼,而此時她的鞋子竟然在凌友友的背包里被找到,這對宋萋來說,可以算得上是莫大的侮辱。
這幾年,凌友友在圈裏的地位平步青雲,接到的戲都是有大佬鼎力支持的巨作,這樣的一手王炸想打爛都難,所以後輩即便再不服,也要尊稱他為一聲“凌老師”。
宋萋助理仗着自家藝人背景強大,所以看到椅子上那個灰嗆嗆的背包,以為是哪個場務的破口袋,便想也沒想地翻找起來,沒想到竟然真的被她給找到了,然而看見椅子上貼的名牌時,她吃了一驚,確認再三后,想起凌友友的黑歷史,覺得他也不是做不出來這種事,她家主子也不是得罪不起這種人,這才敢大聲喊出他的名字。
凌友友驚異地看着宋萋助理手中那雙從他包里翻出來的拖鞋,滿臉的難以置信,他十分清楚自己之前每一秒都在幹什麼,可這雙鞋卻無故出現在了他的包里。
“不是我……”凌友友神色如常,皺着眉頭回憶之前究竟都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毫無頭緒。
他知道宋萋討厭他,因此壓根兒也不會主動去接近她來給自己找麻煩。
所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凌友友突然眯起眼睛。
這片場裏只有一個人接近過自己。
他從口袋裏掏出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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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對峙了半天,沒討論出個結果,加之事發地是監控死角,一時辨不出真相。
但在場的人都或多或少地有了自己的想法,落在凌友友身上的目光充滿了強加掩飾的鄙夷。
雖是如此,不過了解原書劇情的宮渝卻明白,自從凌友友在暗地裏分別跟了這幾個主角攻之後,便再也不用為生計感到發愁,所以他沒有理由去偷宋萋的貴重物品,況且他天生是個彎的,也不可能對女孩子的東西感興趣。
所以……
宮渝睨了一眼身邊的關珩,垂下眼睛沒再吭聲,轉身正要帶着他進化妝間,卻突然被一道身影吸引住視線。
正當凌友友陷入尷尬境地時,片場入口進來了一個瘦高的男人,他環視一周,快步走到凌友友身邊,示意他附耳過去。
看到那個男人,宮渝的臉色僵了一下。
那人是許旻的秘書譚方。
許旻其人,是原書中三名主角攻中勢力最大的一位,宮渝很多的片場“意外”都是有他的授意,才能夠如此隻手遮天,不為外界所知曉。
由於原書毫無邏輯,作者所書寫的一切劇情都是為了主角攻受們的doi來服務,所以用盡了一切讓人不能夠理解的方式,來達成潑大糞撒狗血的目的。
所以,看見譚方后,宮渝下意識拉緊了關珩的手腕,抿着嘴唇,“……走吧,我們進去。”
宮渝剛剛的緊張情緒雖然只有一瞬,旋即就恢復成了平和的狀態,但仍沒有逃過關珩的眼睛。
他沒有追問,也明白娛樂圈裏的水|很深,像宮渝這樣的咖位有多少對家都是正常的,於是聽話地跟着宮渝走進了化妝間。
關上門,宮渝看了正收拾書包的關珩一眼,動動嘴唇想要問他點什麼,但還是低下了頭,沒再吭聲。
他知道這一下並不會對凌友友造成什麼傷害,但足夠上熱搜丟兩天臉了。想到這裏,宮渝又緊張起來,凌友友的報復心極強,如今捅了這麼個簍子,還不知道關珩會不會遭到凌友友的反擊。
可歸結到底,小孩兒也是為了給他出氣才這樣做,這樣一想,宮渝又沒了脾氣。
還是努力保護他吧。
宮渝摘下磨得他眼睛生疼的隱形,剛要去拿框架眼鏡,卻被胃裏突如其來的絞痛衝擊得雙腿一軟。
他急忙扶住桌沿,心虛地看了一眼關珩,發現小孩兒正低頭整理着起了不少毛球的衛衣,這才鬆了一口氣。
宮渝拉好拉鏈,回頭招呼整裝待發的關珩,“走吧,帶你去吃飯,對了,你身體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需不需要直接回學校休息?”
關珩撓撓後腦勺,笑道,“沒有不舒服,只想跟哥哥吃飯。”
宮渝揉揉他的頭髮,轉身開門。
直到快出了片場,胳膊磕到牆壁數次的宮渝才意識到自己臉上缺了什麼,他戴好口罩,回頭迷茫地眯着眼睛:
“小關,你可以回去幫我把我包拿過來嗎?我先去熱車,外面冷,你等兩分鐘再出來。”
“好。”關珩聽話地回身朝化妝間走去。
宮渝低下頭,把手伸進羽絨服的大口袋裏翻找車鑰匙,邊掏邊往外走,便沒注意看路。
沒想到剛踩到室外的水泥地上,他就一頭撞上了個男人,還沒等他抬頭看向對方,下巴就已經被人一把掐住,轉身按在牆上,耳邊隨之響起一道戲謔的笑聲。
“喲,這不是宮大影帝嗎?”聲音好聽,但格外輕佻。
操。
是許旻。
宮渝被捏得眉頭一皺,後腦也被許旻粗魯的動作頂得撞到牆上,疼得微微吸氣,垂着眼睛不跟他對視,抱歉道,“不好意思許總,我不小心。”
“不小心?”許旻作為主角攻,長相自然是不差,只是眼裏那幾分流里流氣的情緒,會讓人對他的好感驟降,“宮大影帝不是最擅長用這樣的方式引起別人的注意嗎?”
對於原主做過的事,宮渝只能被迫背鍋:“……對不起許總,以後我會小心一點。”
其實對於許旻這個人,宮渝是有些害怕的。
人都有劣根性,喜歡看努力反抗的人次次遭受挫敗,並且討厭那種一拳打在棉花上也沒半個動靜的軟骨頭廢物。
許旻更是。
在宮渝還沒穿進書中之前,原主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利用自己對凌友友示愛的行為,各種挑釁主角攻們,他們越是用資本壓制,原主就越是上躥下跳得厲害,但越是這樣,許旻打壓他也就越狠。
而宮渝穿進書中后,由於站在了上帝視角,所以比原主要聰明那麼一點。雖然結局無法改變,但他知道誰能惹,誰不該惹,惹了的後果是什麼,該用什麼樣的方式去處理,因此這麼久以來,他一直都沒有和許旻有太多正面交鋒的情況。
果然,許旻手上的力道鬆了一點,宮渝也跟着緩了口氣,以為他會就此放過自己,然而許旻卻一把拉下了他的口罩,冰冷的指腹按在宮渝沒有任何遮擋物所覆蓋的眼尾處:
“我竟然從來都沒發現這裏有一顆痣。”
許旻像一條吐着信子的毒蛇般,死死盯着宮渝狹長眼尾處的那顆淺褐色淚痣。
哭起來的時候,眼淚劃過它的樣子應該會很好看吧。
宮渝被盯得頭皮發麻,他發現他自認為事情會有的發展趨勢好像不太對勁,許旻眼中的貪婪讓他感到十分不安:
“許總,我已經道過歉了,撞到您也沒有對您構成實質性的傷害,所以可以放開我了嗎?”
許旻歪歪頭,湊近宮渝的臉,“我不放開,你能把我怎樣?”
宮渝扭頭躲他口鼻呼出來的溫熱氣息,眉眼間的厭惡不加掩飾,“許總如果堅持不放手,那我就報警了。”
說著,他伸手去掏口袋裏的手機。
聞言,許旻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樣,捶着宮渝耳邊的牆壁大笑起來:“哈哈,你報警啊?我還不知道能抓我許旻的警察長什麼樣子呢。”
宮渝默言。
在法治社會的ljj看文看得久了,竟忘記在這doi至上的海棠文中,並無主角們該遵循的法律存在。
“報警啊,”許旻愈加貼近宮渝的耳畔,低聲喝道,“你倒是報——唔!”
一陣大力襲來,宮渝身前的許旻頓時躺倒在地,狼狽地卧進化了一半的積雪裏,連帶着臉上都濺滿了泥點。
“操!你他媽瞎嗎?!”
來人力氣不小,撞翻許旻的勁道,竟差點把宮渝也一起拖倒。
宮渝踉蹌了兩步才穩穩站住,這才看清眼前的人是誰,忍不住微蹙眉頭。
關珩?
他剛要說話,卻被關珩大聲打斷,“對不起對不起兩位先生,我有急事,對不起!”
說著,關珩便伸手去扶正掙扎着站起來的許旻,腳下卻突然一滑,竟再度把許旻踹倒,他當機立斷,一把推開想要將他當支撐點的許旻,自己則跳到一邊站得穩穩噹噹,口中誠懇地道着歉,“對不起先生,我手滑,我這就來扶您。”
許旻抓起手邊的雪塊,想要砸向朝他走過來的關珩,積雪卻瞬間在手中融化,滴在他的褲子上。
關珩尷尬地摸摸鼻子,忍笑道,“先生,實在不好意思,我扶您吧?”
許旻瞪向自己身前這個衣着窮酸的臭小子:“……滾!真他媽晦氣!”
姍姍來遲的保鏢衝上來拉開關珩,手忙腳亂地把許旻從泥坑中扶起來,小心翼翼地攙進室內。
一行人迅速離開,被許旻進屋之前指着臉警告的宮渝這才看向關珩的方向,忍着怒意,“你為什麼那麼衝動?”
關珩低頭蹭自己掌心的泥點,滿不在乎,“他碰你。”
宮渝的下巴被掐得發紅,他發泄似地用力搓了一把,彷彿要抹掉許旻留下的痕迹,沉聲道,“我自己可以解決的。”
關珩飛快地瞅了宮渝一眼,發現宮渝也在看他,便拚命地將臉上溢出的委屈憋回心裏,賭着氣不肯吭聲。
隱約看見關珩可憐兮兮的表情,宮渝的語氣軟了下來,“我也不是教訓你,就是想告訴你,不要為了不相關的人而去得罪不該得罪的人。”
“可是哥哥就經常這樣做,我怎麼不可以?”關珩反駁道,“況且,哥哥怎麼會是不相關的人?”
宮渝氣他做事不考慮後果,外加上看不清東西的恐慌,他的音量下意識大了不少:
“關珩,我跟你只相識一天,就算今天簽了合同,也只是互惠互利的關係,麻煩你放清楚自己的位置,不要多管閑事。”
關珩像是沒聽到似地,自顧自從書包里掏出宮渝沒裝多少東西的運動挎包,找出裏面的框架眼鏡,走到宮渝面前,動作輕柔地給他戴上。
宮渝這才看清面前的少年。
年輕,衝動,真摯熱烈。
少年眼底毫不掩飾的喜歡幾乎要晃花宮渝的眼睛,想起自己剛剛嚴苛的發言,他突然有點內疚,清清嗓子,“上車吧,去吃飯。”
宮渝帶着關珩來到一家離劇組不遠的中式餐館,規模不大,但是看上去很像那麼回事兒。
“這是平常我和劇組同事們經常一起來吃飯的地方,味道還不錯,”宮渝戴着框架眼鏡,此時從冷得刺骨的室外走進來,鏡片霎時間蒙上一層白霜,他捂着嘴咳嗽兩聲,示意關珩跟着服務生往包廂裏面走,“希望你能吃得慣。”
關珩雙手抓着書包帶,老老實實的模樣讓宮渝又搖搖頭,不禁對之前呵斥他的行為懊悔不已。
還是個孩子啊,衝動點有什麼錯,更何況是為了他才那樣做的。
心裏這樣想着,宮渝在落座之後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決定站起身,走到關珩的座位邊上,挨着他坐了下來,輕輕握住少年凍得發青的手背。
關珩原本只是在心裏回憶着有關於那個許旻的資料,忘了把手揣進兜里取暖,坐到椅子上之後,也還是想找個空當給大哥打電話問問他的情況,沒想到宮渝竟然直接坐他身邊來,還主動握住了他的手。
關珩麻了,他一動都不敢動,生怕宮渝會突然把手拿開不再碰他。
“小關,我剛剛不應該那樣說你,”宮渝被關珩手上的溫度涼得一驚,愈加握緊,慢慢搓揉着給他暖手,溫聲哄他,“只是你不知道在劇組出沒的都是些什麼人,你要知道,我只是個演員,太多人我都得罪不起的。”
關珩看向他。
宮渝抿抿嘴,繼續說道,“你膽子小,卻還為了保護我而做那些,我真的很感動。只不過以後不要再那樣做了,好不好?”
關珩突然有種向宮渝坦白的衝動,可他想起了方木舉行金絲雀海選大賽時嚴正聲明過的話,宮渝要的是一個窮苦的金絲雀。
他如果現在將事實和盤托出,不僅會失去和宮渝在一起的機會,還可能會承受宮渝的憤怒。
關珩乖巧地點點頭,“對不起,哥哥,今天是我不對,我以後會聽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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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頓飯從七點多吃到了快十點。
“小關,這份留給你,”宮渝裝好關珩簽完的合約,站起身活動了一下疲累的脊柱,“吃好了嗎?”
關珩還能不明白他的意思,聞言認同地附和着,一副深明大義的乖順模樣,“好的哥哥,你明天還有工作吧?你先走吧,我的腰酸得厲害,暫時沒辦法動……”
宮渝看他按着被起球衛衣覆住的腰背,臊得紅頭漲臉,只能坐回到關珩身邊,嘆了口氣:
“沒事……明天沒有我的戲,我不急,你休息好了我們再走。”
兩人關係已經確定,在宮渝的認知里,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已經做完了,也就沒必要再有那麼多矜持,索性直接上手替關珩按摩起來。
從頭到腰的梳理放鬆一套下來,時間又過了小半個鐘頭,關珩瞄了眼時間,這才伸個懶腰,回頭迅速親了宮渝的臉一口,“謝謝哥哥,我舒服多了。”
宮渝被他突如其來的親吻嚇到,鑒於要維持自己冷漠金主的形象,他強裝鎮定,聲線落得低沉有力:“嗯,走吧。”
他抬腿走到門口,見關珩沒有跟過來,不禁回頭看他,“小關?”
關珩局促地抱着羽絨服,手裏捏着亮屏的手機,表情犯了難:
“哥哥,這個時間……好像封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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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世猛一宮金主懊惱捶腿:都怪我。
善解人意關茶茶善解人衣:這不怪哥哥,怪宿舍。
(害羞發問:大肥章有獎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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