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打呀打呀打地鼠
寸草順街拐了兩道彎，到了物資兌換店。
“又來了。”喜歡自稱李掌柜的中年人眯縫着眼，“瞧你，兔皮都破了，這都衣不遮體了，不如買點布做身衣裳，再買雙鞋，腳趾頭都露出來了，該換了。”
寸草一身兔皮拼湊，兔皮衣、兔皮短裙、兔皮鞋，衣、鞋縫的難看不說，破損也相當嚴重，補丁上打着補丁。
她靦腆笑笑，露出一口白牙，“楊叔，我來和您商量個事。”今天是第二次來這裏了，上午來時帶來了家裏剩下的最後半隻兔子肉，換了錢然後去藥店買了葯。
李掌柜雙眼眯成了縫，鼻尖上的大黑痣抖了兩下，“啥時候這麼客氣了，看來沒好事。”
寸草道：“是好事呢。”
“哦？！”
“我決定今後打來的兔子都賣給您。”
“我要那麼多兔子肉做什麼。”
“話不能那麼說呢，兔子肉比錢好吧，錢不就是紙，不能吃不能喝的，我拿兔子肉換錢您可是佔便宜了。”
“……”李掌柜不想和寸草說話了，“就這事？那行，有了兔子肉再來。”
寸草笑道：“那我預賣十隻兔子，能先拿走十隻兔子的錢嗎？”
李掌柜微微一怔，沒好氣地道：“不行。”
寸草道：“您可不能這樣，兔子賣給您了您得給錢。”
“……”李掌柜驚呆了：“哪裏有兔子？沒見兔子。”
寸草解釋：“說了呢，是預賣，預賣也是賣，您預買也是買，既然我賣了您也買了，買賣就成立了，那得給錢啊。”
李掌柜震驚，好特么神奇的腦迴路，還說的頭頭是道，他怔怔看着小丫頭：“你是認真的？”
寸草認真點頭：“說話算話，小姑娘從不打妄語。”
李掌柜默默地從櫃下拿出一把大砍刀，寸草扭頭就走，丟下一句話：“難怪人家叫你你太黑，說話不算話。”出了門，立即撒胯子就跑。
跑着跑着，寸草停下了腳步。
路邊污水裏坐着小男孩，小男孩哇哇大哭，父母在屋子裏打架，摔東西的聲音、互相咒罵的聲音交錯在一起，女人罵男人沒用，男人罵女人無恥。
只聽幾句，人小鬼大的寸草就能猜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簡而言之，女人被別的男人禍害了，男人不敢找禍害的人，將怒火發在了女人身上。
伊克真生小鎮自打湯石來了后，人死的比以往少了，但是變得更沒人情味了，只要不致死致殘，在保障對方生存的同時，人們可以用強勢手段去做想做的事，需要說明一點的是，和生死相關的事是不許做的，比如搶對方食物，搶對方住所。
規矩很簡單，卻很管用。
只是寸草是個例外，因為規矩之下還有變通，還有關係。
寸草駐足幾秒轉向回家，離亂石崗不遠，被五大三粗的光頭攔住。
“那個男人呢？”班沙直接問道。
“在家。”寸草警惕地盯着班沙回答。
“把他弄出來，我們要問些情況。”
凡是外來人都需要經過盤問，登記信息，才能在鎮子裏留下。
這是慣例，合乎規矩。
“還不能動呢。”寸草眼珠子轉了轉：“不用這麼急吧？今天你不忙嗎？”
班沙煩躁起來，昨晚的暴雨是場災難，鎮子被暴雨洗禮，發電機壞了，食物儲備倉庫也被雨水泡了，還要登記鎮子“泡雨”人員名單，事情多得不的了，接下來的一個月都不知道要發生什麼情況，可湯石聽到寸草在風雨夜帶回個男人，仍然讓班沙過來親自處理，非要見一見那個皮膚嫩的比姑娘還要姑娘的男人，像是鎮子上的事還不如那個男人重要。
也不知道老大是怎麼想的。
寸草察言觀色，“要不你給些葯，我讓他好的快些。”
班沙道：“蹬鼻子上臉了啊，不行，立即，現在，么做後悔的事。”
寸草咬咬嘴唇，“凶什麼凶，我這不是抱不動嘛。”
班沙一腳將旁邊的石頭踢碎，怒道：“那你是怎麼抱進去的？我特么沒時間在這裏和你廢話，最後問你一次，交不交出來？”
寸草不知道該說什麼了，“行行，不過我真抱不動，你和我一起進去，你抱他走總成了吧。”
班沙微微一怔，回頭看了眼亂石崗，說實在的，他是很不理解寸草怎麼在一堆亂石頭下生活的，心裏起了好奇心，“那行吧，走。”
寸草悶聲不響從班沙身側過去，班沙跟在了身後。
很快，寸草鑽進了鋼筋錯亂形成的縫。
班沙望着高不到兩米的三角形洞口猶豫了，洞口太小了，不平的底部最寬也只剛過一米，有時候人太高太壯也不是什麼好事。
班沙只是猶豫了幾秒躬身進了黑黑的洞，視線立即暗了下來，裏面太過黑暗，看不到寸草的身影，他“喂”了一聲，有迴音沒人聲。
再走幾步，胳膊便被冒出尖尖頭的鋼筋劃了一下，班沙又叫了一聲，仍不聞人聲，班沙緊張起來，停在原地伸手摸了摸，頓時感覺前途危險，連忙倒退着出去，在洞口大罵。
沒罵幾句，上方一小孔冒出寸草的頭，“大光頭你怎麼回事，怎麼不進來啊，讓你進你不進還要罵人，太霸道了吧。”
班沙氣地跳腳，踩着石頭上去，只看到不足半米的亂洞，寸草卻在另一處地方冒了頭，喊着：“快進來啊！”
班沙撿起石頭砸過去，碎石飛濺。
寸草卻又從另一個小孔鑽出腦袋，班沙氣的哇哇大叫：“老子非抓住你不可。”
撿石頭再砸。
寸草消失再出現，班沙蹲着身子丟石頭。
“打呀打呀打地鼠……”
“打來打去打不着……”
“說你有用你沒用……”
“就是一個大傻瓜……”
寸草不成調的歌聲傳進耳里，班沙氣噴血，搬起巨大的石頭砸的亂石崗轟隆隆響，卻怎麼都壓不住越來越歪的歌詞。
“打呀打呀打地鼠……”
“打來打去打不着……”
“個子高高身體壯壯，你們說為什麼為什麼呀……”
“哈哈，因為肚子是草腦子是屎啊……”
班沙暴吼一聲，惱羞成怒地衝下亂石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