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阻攔的勇氣
“你說你被她給羞辱了？”穿着白色練功服的中年人練着沙袋淡淡問。
班沙恭敬地站在身後，“老大，她這是擺明不想交人……”
“她今年十二歲，你今年多大？”湯石赤足單立，腳出如風，一片腿影罩向沙袋，沙袋在腿影中紋絲不動，沒一腳踢中，腳腳均貼着沙袋而過。
“三、三十二。”
“呵呵。”湯石收腿回身，這是一個十分英俊的中年人，皮膚微微泛黑，眉宇間有種難以言表的陰鬱氣質，他伸出手，班沙躬身，手在班沙肩上輕輕拍了一下，班沙悶哼一聲，趴在了地上，半邊身體都木了。
“辦事情有時候還是要動動腦子的，別成天只裝屎。”
“……”班沙委屈道：“嗯。”
“起來吧。”
“起、起不來。”班沙更委屈。
湯石嘆了口氣：“那你趴好了，我不回來不準起來。”
“……是，老大。”
“鎮長！”
“是是，鎮長。”
湯石穿上鞋走出練功房，模樣清秀的女子給他穿上黑色的皮上衣，他淡淡道：“我出門一趟。”
清秀女子低低應了聲，輕輕將垂落到額前的長發攏至耳後，痴痴地望着湯石離開。
湯石來到院子，院子裏停着越野車，越野車很破舊，七零八落的油漆，銹斑一塊一塊的，擋風玻璃也是破的，就是這樣的車，還是鎮子上唯一的一輛車，迷茫從眼中瞬閃而過，他上車道：“去亂石崗。”
……
寸草回到家直接進了四勿的房，從堆砌的雜物里翻出一個鐵盒子，裏面存放着在亂石崗偶然找到的蠟燭，找到時滿滿一盒，如今剩下不到半盒，四十多根的樣子。
四勿側着頭看着，問道：“你要做什麼？”聲音很微弱。
寸草將蠟燭擺放在平鋪的布上，頭也不回：“換錢。”
“是什麼？”
“蠟燭，雖然換不了幾個錢總比沒有強。”寸草將布打成包裹，走到床邊：“你得快些好起來，吃不飽飯的世界會吃人的，骨頭渣子都不會剩。”
四勿：“哦。”
咕咕……肚子不合適應的叫起來，寸草摸摸肚子，忽然有些懷疑自己的選擇是不是對的，她盯着四勿看了好半天，四勿臉上總保持着淡淡的微笑，哪怕是快死了。
真是個奇怪的人。
卻不知怎麼的，從不信人的她就是願意相信他。
想到米缸里僅有的一點米、想到班沙的咆哮她就愁起來，“唉，快點好吧，今後的日子可不好過。”
咕咕……肚子在叫。
“愁吃的？”四勿問。
“只是那樣就好了，我出去了。”寸草挎起包裹，拿起長槍出去，四勿沉默不語，眼中正閃現一句話。
“檢測到生命體征微弱，警告：瀕臨死亡。請穩定生命體征。”
他沒有再詢問，只是默默看着彷彿懸停在眼前不停閃動的文字。
他知道字不是顯示在外面，而是在自己的腦中，眼睛看到只是大腦反饋回的信息。
現在身體狀態確實不怎麼好，因為發燒了。
高燒。
沒有辦法，只能硬生生挺，熬過去能活，熬不過去就得死。
四勿緩緩閉上了眼睛，放緩呼吸，什麼都不想，沒有一會兒深睡過去。
此時寸草剛剛下了亂石崗，才走上街道，破舊的越野車停在了面前，司機對着她吹了聲口哨，她那黑黢黢的臉都有些白了。
湯石從車上下來，正眼不看寸草，直向亂石崗方向走去，路過寸草時淡淡丟下一句：“走吧。”
寸草猶豫了一下，畏畏縮縮跟在了後面。
踏上亂石崗石頭，湯石問道：“入口在哪裏？”
寸草指了指，手不由自主的抖。
湯石踏石而上，抵達洞縫前停下，他不如班沙高，不如班沙強壯，可也有一米七八的個子，要進去勢必要伏身。
湯石沒有伏身，意態從容，直直走進去，擋在前面的鋼筋自動折彎，凸出來的混凝土石塊也被無形的力量擠壓，碎成渣渣撒落。
跟在後面的寸草驚呆了，不敢相信眼睛看到的。
“是不是很震驚？”湯石聲音淡然：“災難帶來了毀滅同時也帶來了新生，我不是唯一的。”
話里信息量很大，寸草一時容納不下，小腦瓜子懵懵的，“怎、怎麼做到的？”
“用腦袋做到的。”越往裏通道越黑，湯石步伐慢下來。
“啊？沒見你用腦袋撞啊！”寸草好不震驚，難道是動作太快？或者是太黑沒看清？
“……”湯石不說話了，還能說什麼呢？知識改變愚昧，知識是理解能力的天花板，小丫頭再聰明說到底也只是個沒有知識的愚昧人，告訴她人類自身最強大的不是鋼筋銅骨的身體，而是擁有無限可能的精神力量，她能理解嗎？
沒有任何意外，湯石來到了寸草的家。
當他看到完好的建築居室，也難免驚訝於其完整，間接說明災難之前的建築到底有多麼結實。
進入房間，湯石看到了纏滿繃帶的四勿。
四勿是醒着的，在湯石進入亂石崗的道縫時，他就醒了。
湯石看着四勿，四勿看着湯石，寸草看着兩人。
三人都沒說話，詭異的安靜。
“確實很白。”還是湯石先開了口。
“不好意思，血流太多了。”四勿微笑。
“我們這類人血流幹了也是黑的，白不了。”
“挺遺憾的。”四勿嘆道。
湯石笑笑，伸手向前。
寸草忽然攔在前面，大聲道：“您不能動他。”
湯石笑意古怪起來：“為什麼？”
“他是我僕人，屬於我的財產，受規則保護。”寸草有些發抖，很緊張害怕，但語氣極為堅定。
“呵呵，規則是我定的，我有更改的權力。”
“你、你怎麼能說話不算話。”
“我也沒辦法啊，誰叫我的力量最強大呢。”湯石眯起眼，散發出危險的氣息：“災難讓世界變成弱肉強食的世界，你看，這是災難的意志，難道……你想反抗？”
寸草咬着牙，“你不能這麼做。”
湯石似笑非笑，目光落到四勿身上：“當僕人？”
四勿反問：“有什麼不好的呢？”
湯石點點頭：“挺好。”手繼續向前伸，將寸草撥開，寸草尖叫一聲，撲上去抱住了湯石。
“求求你，不要傷害他，他是我僕人，是我僕人啊！”
面對湯石，她沒有反抗的意志，卻敢於阻攔湯石的動作。
湯石愣住，百思不得其解：“我不太明白，他是你撿來的，才一天的時間就能為他做到這個地步，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
只是出於本能。
所以寸草回答不上來，甚至心裏也在問自己：為什麼？
真要強自加上一個為什麼，那可能是內心深處仍需要一個相伴的人，她太孤獨了。
她嚎啕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