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扎紙點睛
俗語說：“有錢莫住東廂房。”
什麼意思？因為東廂房坐東朝西，窗戶和門的設計就會使裏頭的空氣不流通。
到了夏天的時候，陽光直曬屋裏，那是熱浪滾滾，但到了冬天，西北風一來，東廂房的門和窗卻擋不住寒風，致使屋內非常陰冷。
如此“冬不暖來夏不涼”的地方，只能成為府中下人們的居住之所。
因此，這些書生不用猜就知道東廂房待着的就是方才那替他們引路的兩位俏丫鬟。
膽大書生躡手躡腳的蹲到了東廂房的窗下，甚至還抽空警告身後跟來的兩位莫要鬧出太大的動靜。
身後兩位趕緊會意，也學着膽大書生輕手輕腳的緩緩湊到了窗下。
三人微微側頭，聆聽着裏頭斷斷續續傳出的嬌聲喘語，幾人渾身就跟貓撓似的癢得難受，膽大書生朝身旁兩人擠眉弄眼一陣之後，便笑着伸出食指含在嘴中，而後朝跟前的紙窗捅了過去。
剩下兩位也有樣學樣，趴在窗沿之下干起了偷窺的勾當。
三個小洞在東廂房的紙窗上緩緩出現，緊接着三隻大眼睛就從洞后閃了出來，那黝黑的瞳孔朝屋裏死命溜達，彷彿不肯放過哪怕一絲的細節。
入眼，屋裏是一片白花花，三人同時不禁打了一個冷顫。
不是想像中的“春色滿屋”，而是一個佈置細緻的靈堂，一片白布之上，那個大大的“奠”字給人一種很強的視覺衝擊。
緊接着，空靈的女聲乍起。
“姐姐，你說那群窮書生會來嗎？”
“我也不知，妹妹，若他們真膽敢闖進來，我等該如何是好？”
“那就留下他們唄。”
“咯咯咯，你個騷蹄子！”
“姐姐……”
三人的眼珠子順着聲音就望了過去，只見那兩位丫鬟湊在一隻火盆前似乎在燒着什麼，火光映襯之下倆姑娘的玲瓏嬌軀畢現，為了不沾到火星，兩位姑娘特意夾着襦裙蹲在地上，那渾圓的曲線看的三人不禁口乾舌燥，可惜，兩女背對着他們，見不到芳容。
忽然，兩女若有所感，齊齊將頭緩緩扭了過來，看向了窗外。
這一回頭不要緊，那三個書生瞳孔頓時一縮，“哇”的一聲就大叫了起來，一蹦三丈高，緊接着連滾帶爬就沖回到了西廂房，進屋就喊：“有鬼啊！”
三人看到了什麼？那兩個姑娘回頭之後，露的不是一張人臉，而是一張慘白的紙臉，雖說畫的惟妙惟肖，但書生們還是分的清楚什麼是畫，什麼是皮。
細細一回想，那引路的兩個丫鬟之所以面無血色表情僵硬，絕不是被外頭的寒風給刮的，而是……
原本，待在西廂房裏的眾人還想追問，那兩個人同去的書生已經語無倫次了，唯有膽大書生慘白着臉急忙解釋道：“我們看到了，她們不是人，是兩隻扎紙啊！”
“哎呀！”眾人聞言大驚失色，也顧不得行李，一股腦就衝出了西廂房。
可是，就在他們出門的當間，兩位姑娘早已打着燈籠等在了院中。
“啊！”
眾人見此，又是一聲大叫，驚慌之下紛紛退回了廂房，頂着房門連連討饒：“兩位姐姐饒命啊，我等無意打擾，求姐姐們放我們走吧！”
“對對對，我等只是趕考的書生，與姐姐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求姐姐們放過呀！”
“是了，你們別來找我……”膽小的書生們都快嚇尿了，連連附和。
“咯咯咯……”院裏面傳來了兩女的嬌笑聲。
緊接着一女朝屋裏的眾人喊道：“出來吧，看把你等嚇的，幾個大男人居然如此膽小，不就是兩隻軋紙么，我姐妹立馬就要燒的。”
眾人聞言面面相覷，這話聽着怎麼不對呀。
還是那膽大的書生仗着膽子開了一道細縫，湊過頭去偷偷朝外一望，只一眼，自己也看傻了。
捶胸頓足道：“哎呀，原來如此！”
不明真相的眾考生忙上去追問，膽大書生訕訕一笑，開了房門道：“嗨，方才我等看錯了，兩位姐姐正打算燒紙人呢，被我等誤會了。”
眾人透過房門往外一看，嘿，還真是。
只見兩女一人攬着一隻等身高的紅衣紙人，就這麼抿着嘴在那頭偷笑。
真相大白，氣氛卻極為尷尬，眾書生紛紛朝同伴調侃起來，什麼“膽小鬼”，什麼“慫包”，什麼“真熊”等形容詞甩地此起彼伏。
眾人嬉笑着出來，齊齊向兩位丫鬟告罪。
“諸位公子不必如此，我姐妹鄭重告誡，也是怕諸位公子沾了晦氣，若是它日名落孫山恐會心生怨念，責怪到我家主人身上，呵，皆是我與妹妹不對，理應提前告知諸位公子才是。”
膽大書生代表眾人上前擺手道：“兩位姐姐不必如此，是我等唐突了。”
“姐姐，快將紙人燒了吧，錯過了時辰就不好了。”
“妹妹說的是，哎呀，這紙人的眼睛怎麼花了？”
見此情形，膽大書生主動掏出筆墨上來排憂解難道：“二位姐姐不必擔憂，我等隨身帶有筆墨，添上一筆即可。”
眾人也湊起了熱鬧，對着兩個紅紙人一人點上了一筆，書生一行共五人，紙人的四隻眼睛被同伴點完，剛好沒膽小書生出手的機會。
事後，兩女再三拜謝，而後抱着兩隻紙人就回東廂房逕自燒去了。
眾書生也覺睏乏，便安心上了榻。
夜已深，膽小書生卻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眠，他是越想越不對勁兒，心想，這府里有喪事，那打外頭就該掛起白燈籠，若是早見府中有白事，他們也不會急着進門。
還有，自己這邊方才這麼鬧騰，主人家為何一點動靜都沒有，這難道不奇怪嗎？
最後，這府里上上下下他們就見兩丫鬟，這麼大的三進院落，就安排兩丫鬟那也太不像樣了。
如是一想，疑點越來越多，那膽的小書生乾脆坐起了身子，正準備推醒身邊同伴，哪知，這一推之下，只聽“噗嗤”一聲脆響，感覺手上好像捅破了一層窗戶紙，就着朦朧的月光，再定睛一看。
原來，他身邊正躺着四具與同伴極為神似的紙人，他這一手下去就按破了其中一具的紙皮，裏頭不是竹藤，居然是一根根白骨，在月光下還泛着森冷的玉色。
膽小書生當即大叫了起來，瘋了似的衝出了房門，緊接着就是府邸的大門，一路狂奔頭也不回。
直到天際泛起魚肚白，耳邊隱約聽到了雞鳴聲，這才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昏迷了過去。
之後，其被路過的村民所救，膽小書生這才緩過神來，隨後，他將發生在自身的遭遇向村民們一一交代了出來。
村民們隨後就組織人手進了林子尋人，結果，發現那同行的四個考生就直挺挺的躺在破舊的芳林苑西廂房中，且已燒成了焦黑。
見此，膽小書當時就瘋了，一路跌跌撞撞又哭又笑，逢人就說芳林苑裏有兩隻女鬼要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