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
“這個女孩兒很漂亮,剛上初一,還是個含苞待放的小花兒,”錢科說,“那個初三的男孩兒不該喜歡她的。”
“那你……”丁闊很好奇,“你是怎麼找到這個女孩兒的?你又是怎麼知道那個初三的大男孩兒喜歡她的?”
“我注意那個女孩兒很久了。”
“你為什麼要注意她?”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她的笑容讓我想起了我很久以前的一個女同學吧……”錢科的目光幽幽,彷彿透過丁闊,飄向很遠的地方。
“你剛才說,那個小女孩兒……她長得很好看?”
“嗯。”錢科點點頭,好像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丁闊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個……其實那個男孩兒……”錢科繼續說,“他不該追求那個小女孩兒的,小女孩兒一來太小,二來很可能會因此耽誤學業,最後在遺憾終身。”
“你怎麼會這麼想?”丁闊問。
“我不是很好的例子嗎?”錢科聳聳肩,自嘲道,“你看我,我很早以前就不念書了,你說我不是文盲吧,其實也差不太多了,充其量也就是識個字而已,白領什麼的幹不了,苦力活又不願意干,你說像我這樣的一個人,還能去幹嘛?我的人生就是一悲劇啊,呵呵……”
“所以你不想那個小女孩兒重蹈你的覆轍?”
“嗯,她才是祖國未來的花朵。”
“……”丁闊無語。
――錢科這到底是個什麼貨色?丁闊吃不準。
隔了一會兒,他又問:“你打了那個初三的男孩兒后,那個小女孩兒給了你多少錢?”
錢科甜蜜的笑了笑,說:“一根冰棍兒。”
“一根冰棍兒?”
“對,就是那種五毛錢一根的老冰棍兒。在我小時候,這種冰棍兒就有的賣了。”
丁闊有些哭笑不得。
“那個……你還接過什麼活?大活?”
丁闊本想問他,他不是喜歡看傑森斯坦森主演的《絕命速遞》才夢想着也有一份類似那樣的工作才為自己取了一個“鏢客”的外號,那應該接過一些“大活”的,可是這樣一來,就把跟他泄露這些消息的華明賣了,所以,他並沒有那樣問。
“大活?”錢科眨巴了幾下眼睛。
“對了,我還幫助過一個女孩兒逃離了這座城市。”
“哦?”丁闊問,“什麼樣的女孩兒?”
“她是一個妓女,今年才二十三歲。她是一個很可憐的女孩子,”錢科嘆了口氣,“她和她哥哥一起出來打工,結果她哥哥迷上了賭球,借了一筆高利貸,輸了個精光,沒辦法了,就把她賣給放高利貸的那幫人做妓女了,所以我幫助她逃走了。”
丁闊瞪大了眼睛,“什麼時候的事?借了誰的高利貸?為什麼當初沒有報警?”
錢科苦笑道:“報警?怎麼報?高利貸不過是一張白紙黑字,又沒有經過法律認證,到時候人家不承認,警察也只能幹瞪眼,反過頭來那個善良的女孩子就會遭到報復。這個世界,哼……本來就不是一個完美的世界。”
丁闊再次愣住了。他感覺到錢科這個人好像在和他談心。
“你是一個完美的男人嗎?”
“我……”錢科苦笑了一聲,“我他媽的就是一個下三濫。”
“難道警官你是?”他問丁闊。
丁闊幸虧當時沒有喝水,如果他在喝,一定會嗆得滿桌子都是。
“我……也不是。”丁闊嘆道。
“哎……”錢科發出一聲嘆息,“其實我一直都想做個好人,可是我一直都身處黑暗的世界,既然不能做個好人,那就在能做好人的時候盡量做個好人吧!”
丁闊越來越奇怪了,問:“為什麼你每次幫助的人都是女的?”
“因為她們是弱者,”錢科狡黠了笑了笑,“其實我也沒必要把自己說的那麼高尚,坦白說,我很好色,不過,我取之有道罷了。呵呵……”
“你是不是想做個大俠?”丁闊冷不防的問他。
“嗯,”錢科居然絲毫沒有猶豫,他點了點頭,接著說,“我喜歡看西方電影,范迪塞爾,保羅沃克,傑森斯坦森,史泰龍,巨石強森,湯姆克魯斯,布魯斯威利斯,小羅伯特唐尼,還有飾演海盜船長的那位約翰尼德普,他們都是我的偶像。我覺得他們在他們飾演的大部分電影裏都是俠客。”
“想不到你這人還很健談。”丁闊笑着說,“不過把你也放在他們演的那些電影裏,你覺得你和誰最貼切?”
“《速度與激情》裏面的那個老大,多米尼克。”
“范迪塞爾主演的那位?”
“對,就是他,”錢科的眼神好像有些失望,“想不到警官也看過?”
――這一點,和華明跟他說起的錢科本人基本無異。華明沒有撒謊。
“嗯,看過。”
“每個人的觀念都不一樣,”
“可是……”丁闊嘆道,“多米尼克可不做替人銷贓這種勾當。”
錢科再次眨巴了幾下眼睛,“我不明白警官什麼意思?”
丁闊嘆息一聲,“錢科,我還以為你是性情中人,沒想到你這麼不老實。”
錢科笑了笑,“我哪裏不老實了?”
丁闊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你真的以為警方抓你來是和你談心的嗎?”
錢科眯起了眼睛,仔細的端詳着丁闊,他在暗中揣摩着丁闊說的這句話到底是真是假。
――有時候警方抓人,不代表就是有了犯罪之人的證據,只是敲山震虎,試圖打草驚蛇,讓犯罪嫌疑人不攻自破。
――有時候警察在審訊犯人期間,說的天花亂墜,頭頭是道,好像跟自己經歷過似的,也確實和現實如出一轍,那並不代表他們掌握着什麼證據,只能說他們藉助所掌握的某些巧合契機做出了一個合理的推斷。
――他以前坐過牢,認識了很多獄友,這是他從那些人在閑談時聽到的一些言論,他知道很多犯人都是栽在了這上面。
丁闊被錢科此刻的眼神給鎮住了。
他心裏尋思着這他媽的到底是個什麼人,說他神經他還知道撒謊,說他正常他此刻又像個傻子一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其實我在等你坦白交代你的問題,”丁闊說,“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如果你認罪態度良好,以後你還能爭取法庭寬大處理的機會。”
“嗯,我明白了,這個警察並沒有我犯罪的證據。”錢科在心底暗暗道。
“我不知道我到底犯了什麼事,”錢科一臉無辜相,“到底是不是因為我曾經化妝成一個女人去美容院偷窺那些女孩子們做水療?”
丁闊笑而不語。
錢科發出一聲長嘆,“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騅不逝……兮……周星馳的《國產凌凌漆》怎麼說來着,哦,那個……虎落平陽被犬欺。”
丁闊火大了,“你他媽說誰呢?”
“對不起對不起,”錢科冒出一頭的冷汗,“好多年前看過的特工喜劇片,忘了是怎麼說的,總是感覺很悲涼,剛好用來形容我現在的處境,一時心裏口快,說成了虎落平陽,其實不是,哦,我想起來了,是騅不逝兮可奈何。”
丁闊一臉陰鬱的看着他。
“那個警官,你看我,該交代的我交代了,你沒問我的我也交代了,那個你還想讓我說什麼,我都跟你說了這麼多……”
丁闊冷冷道:“今年的3月15號,不對,準確來說,應該是3月16號的凌晨,你在什麼地方?”
錢科沮喪着臉,“那麼久的事誰還記得?”
丁闊問:“你有沒有用彈弓破壞攝像頭,然後轉移了一位被汽車撞進樹林子裏的人?”
錢科大驚失色:“才……沒有的事情呢!”
丁闊嘆道:“我在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到底說不說實話?”
錢科又開始微眯起了眼睛,獃獃的凝視着丁闊的雙眸。
“沒有。”
“真的沒有?”
“真的沒有。”
丁闊無奈的搖了搖頭,“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放視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