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顧愈聽大夫講完注意事項后,進到顧瀾清屋裏。
宋繪將擰乾的白巾擱在顧瀾清額上,偏頭看他。
顧愈垂眸,視線和宋繪對上,“說是普通風寒,按着方子抓藥吃上幾次葯便行,如若想要好得快些,就多睡勤泡腳,捂一身汗。”說到這兒,顧愈作了下停頓,眉眼稍斂,“走不了了?”
宋繪貝齒輕咬了下唇,無奈的笑開,“好像是了。”
木琴端着熬好的葯進屋,顧愈目光掠過她,瞧着宋繪,“這邊交給下人服侍着,先回屋把早飯用了。”
宋繪見顧瀾清沒之前那麼難受,應下,給他掖了掖被子,起身。
夏陶將掛在橫杆衣架上的斗篷取下來,宋繪自己系好頸上的系帶,跟着顧愈一起出了屋子。
院子裏的積雪做了清掃,在中間兒理出一條露石板的小路,兩人順着規整的雪線,一前一後出了顧瀾清的小院,回宋繪那兒。
他們進屋坐下,冬霜將一直溫在鍋里的早飯端出來給兩人用。
院子裏傳來小狗的叫聲,顧愈猜測是一大清早出門牽狗的耿平回來了,他暫時擱了筷子,讓人把他喊進屋來。
耿平抖了抖身上的積雪,進到室內,拱手行禮問了好。
顧愈手指揮了下,免了他的禮,“狗領回來了?”
耿平點頭,“方校尉那邊說這倆傢伙學習能力還不錯,這階段該學的指令都會了,等養幾個月再大些可以再領去訓練學些複雜的指示。”
顧愈應了聲,轉頭說起顧瀾清的事。
“...總之宋繪她們可能今個沒法走,你也留下,我再抽兩個隊的人出來給你,到時你們送人到渡良來。”
耿平應下,立着沒動。
顧愈挑眉,目光在他身上轉了一圈,“還有事?”
“校尉說有話要帶給你...”
宋繪識趣的放了筷,“大人,我用好了,可不可以出去看看小狗?”
得了肯定的答覆,宋繪起身出了房間。
小狗繫着狗繩,被拴在廊下的立柱上。
兩個小傢伙看見宋繪尾巴搖得厲害,用渾身表現着歡快。
宋繪好一段日子沒見着它們了,蹲在廊下,耐着性子說話。
顧愈出來時,宋繪恰巧在和端坐着的小狗握手,杏眼裏漾着明亮的笑意。
她握着毛茸茸的肉爪上下搖晃,難得顯出幾分跳脫活潑。
顧愈盯着她紅潤嘴唇看了會兒,心底疊起來的沉鬱稍散了散。
顧愈回頭看了一眼耿平,“事情我知道了,讓他們繼續留意着,之後有情況直接報到我這來。”說完,他偏頭指了指院門,示意他可以走了。
宋繪解了小狗脖子上頸套的暗扣,由着兩隻小狗顛着跑進暖和半掩着門的室內。
顧愈握了她的手,揉了揉發涼的指尖,“怎麼沒披袍子出來?”
宋繪由他拉着站起身,“出來時候忘了。”
顧愈無言的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麼。
他領着宋繪進到內室矮塌邊坐下,沉默的想着些什麼。
過了小半晌,他緩緩吐出一口氣,“將馬車弄暖和些,顧瀾清應該也能跟着去渡良。”
“小孩身子骨弱,這才生了病,...可能受不住。”除了這,還有好些不便的地方,...宋繪目光在顧愈收緊的下頜線稍作了停留後,“楊川很嚴重嗎?”
顧愈親了下她眼角,從喉頭呵出一聲笑。
他藏在嚴謹皮囊下的弔兒郎當又浮了兩分出來,“你這想太多的性子能不能改改?”
宋繪沉默的抿着唇,顯然沒要聽話的意思。
夏陶和冬霜在外面收拾着碗筷,發出零碎或有若無的清脆碰撞。
顧愈將頭擱在宋繪肩上,“是我覺着,長期自/褻對身體不好..,得帶上你。”
宋繪跟着顧愈不知道胡鬧了多少回,多多少少能招架住他。
宋繪學着他,將頭放在他肩上,十分善解人意,“那大人,妾身要不要給您準備些我的貼身小衣?”
顧愈被她沒臉沒皮氣笑了,伸手捏了捏她腰間的軟肉,“像昨天那種書少看些,什麼青/樓女子私奔,暗巷...”宋繪一下直起身,“你真看了?”
顧愈抿着唇線,鼻里輕哼算是給了肯定回復。
宋繪五官秀氣又精緻,皮膚天生就白,因而變紅的時候會特別明顯。
“夏陶去市集裏買的,她不識字,沒講清楚要求,才買錯的。”
宋繪解釋了,顧愈顯然不打算信她,踢皮球一般,似是而非應了一句“可能吧。”
“妾身是說真的。”
“我沒講不信。”
“……”
顧愈贏了這場沒意義的對話,心情相當好,他低頭含了一會兒宋繪的唇珠,語重心長,“你這喜歡從書里學習的習慣,有時候也可以改改。”
兩人胡天海地隨便說了些話。
方沛那邊派了人過來,隱晦有些催促的意思。
顧愈手指輕敲了一下宋繪的臉側,“我差不多得走了,等顧瀾清身體一好就領着他出發,知道吧?”
宋繪應下聲好,跟着從塌邊起了身,“大人等會兒是騎馬吧?”
顧愈脫了袍子,邊應道:“找身騎裝給我。”
宋繪打開柜子,正翻着,顧愈聲音從後面傳來,像把小鎚子“嘭”的一下敲了宋繪後腦勺,“我的換洗衣裳在渡良那邊有,...就只裝幾件你的小衣就行。”
宋繪背對着他,無聲抿了抿唇。
夏陶在外面敲了敲門,“夫人,洗漱熱水打來了。”
“進來吧。”宋繪當沒聽見剛才的話,拿着衣裳走到顧愈邊上,服侍他穿上。
有夏陶冬霜在內室走來走去,顧愈那些個劣根不會冒出來,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宋繪替他扣好腕側的盤扣。
宋繪退開半步,仰着臉笑了笑。
顧愈眼底的輕鬆泰然微微一斂,“儘快出發,嗯?”
宋繪點頭,應了聲。
顧瀾清每天三碗中藥的喝着,風寒總算在第四日有了些好轉。
宋繪有些擔心就這麼趕路,病情會反覆,便沒顧着耿平的勸,又強留了幾日,而後便不能去渡良了。大魏似乎吃到了買城的甜頭,又打算捲土重來,派了十萬大軍重新圍住了渡良五城。
就在楊川人在為前線提心弔膽時候,一二七年的一月中旬,楊川東南兩個城門方向出現了密密麻麻、高舉着大魏旗幟的軍隊。
和紹南那時候的暴/亂不同,宋繪好像早就做好了楊川隨時會被卷進戰圈的準備。
大雪紛紛揚揚,雪落了滿院。
天色灰暗,隱約有些陰沉,宋繪稍有些緊張,但稱不上恐懼,安靜下着顧愈認輸的那局棋。
她白子黑子的每一步都認真走的,不知不覺,由顧愈鋪底的黑子兒和宋繪原本執的白子鬥成了旗鼓相當。
耿平是在宋繪想棋的時候來的,他由着夏陶傳話,見着了坐在矮塌上的宋繪。
宋繪沒看他,直接問了想要知道的問題,“大魏軍不集中兵力打渡良,分幾萬人到楊川這邊是什麼原因?”
耿平更了解這些局勢上的東西,按耐住急迫的心情,給她解釋當下的情況。
大魏之前已經和顧愈試着打過幾次小仗,對他詭奇的指揮風格應有些忌憚,所以才在渡良幾城的防禦工事完善之前,雪沒化時候動手。
兵分兩路的意思便明確了,切斷補給。
耿平舔了下唇,“大人走前交代過了,要是楊川出事,就讓小的帶您往後撤。”
宋繪還在下棋,耿平停頓片刻後繼續問道:“夫人,你有聽小的說話嗎?”
“有聽。”宋繪邊落了子,慢吞吞道:“但是吧...外面的大軍應該不會這麼快攻城,因為楊川地勢平坦,好攻不好守,他們過早打下來並沒什麼好處...現在戰事才開始,楊川應該可能還算是安全?”
耿平沒想過宋繪還想過楊川的處境,短暫的停頓后,點了下頭,認可了她的猜測。
宋繪目光從棋盤上移開,望向耿平,露了些溫和的神色,微微笑了笑,“不一定能出城,就算出城后,耿護衛也不能徹底保證撤退的安全,先不急着走,看看局勢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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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30定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