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章十三:非人
墨靈均直視着獨孤淑尤。獨孤淑尤則是看向窗外,博容時低着頭不說話。實際上,獨孤淑尤是在賭,她賭墨靈均會站在自己這邊,如果賭輸了,她大不了跪着求饒,讓墨靈均不要告發自己,反正對自己而言沒有什麼實際上的損失,也不會妨礙之後的計劃。
許久,墨靈均終於開口問:“你的計劃是什麼?妥當嗎?”
獨孤淑尤偷偷瞟了一眼博容時,那意思是:我知道會是這樣。
獨孤淑尤道:“我們先綁了李宏,再將他幹掉,栽贓給蒸發哥。”
墨靈均皺眉:“為什麼是李宏?”
獨孤淑尤道:“李宏是老爺的律師,也是負責遺囑的人。我也知道,對他下手不會對遺囑產生任何影響,但是,他的死,會將濟世資本牽扯進案子裏面。這個時候,我們再將當年的事情散播出去,讓所有人都知道1985年發生了什麼,然後再在消息中加入一些年良與年綬有血緣關係的事情。按照老爺子的性格,他肯定會徹查,但是他活不了多久了,當他死後,遺囑公佈,我們再造勢說,老爺子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年良的後代年綬,讓大家認為老爺子就是年良的幫凶。”
墨靈均大致明白了:“你是想混淆概念,讓年綬就算獲得了集團三分之二的股權,也沒辦法服眾?”
獨孤淑尤又道:“對,讓大家認為,年良的所作所為就是為了當年的事情復仇,甚至極端到不服從年綬的人都會被他殺死,我們到時候套現自己那一份,而濟世資本的股價就會跌到谷底,到時候我們找金主想辦法收購,這樣一來,濟世資本又能回到我們手中。”
墨靈均明白了,獨孤淑尤想了一個長期的計劃,打算用金融手段合理合法的獲得濟世資本。呼景盛將股權的三分之二給年綬,三分之一給墨靈均三人。當遺囑公佈,加上那些假消息,濟世資本的股價會暴跌,對外投資自然也會受挫,引起的連鎖反應神仙都救不了。市場不會相信一個連環殺手保護的投資公司,年綬就算得到了公司,最終的結果不是破產就是等待被收購。墨靈均三人在股價暴跌前就套現,那三分之一就不會受損失,而且,他們三人套現的行為就會從本質上影響濟世資本在股市的走向,那是連鎖反應的開端,而結束就是三人再返回收購不值錢的濟世資本。
獨孤淑尤笑道:“而且琳琅是掌握在大哥手裏的,即便是老爺讓大哥把琳琅的控制權交給年綬,下面的人也不會服從年綬的。”
博容時不語,只是覺得二姐獨孤淑尤簡直是冷酷無情到了極點,狡猾的程度不亞於她父親,而且,整個過程中,獨孤淑尤都不需要出面,即便是發生了什麼意外,背鍋的也是墨靈均和博容時。
那麼,墨靈均會同意嗎?博容時在心裏猜測着。
最終,墨靈均默默點頭,同意了獨孤淑尤這個計劃。
獨孤淑尤上前抱住墨靈均,故作深情:“大哥,幸好有你。”
不過,獨孤淑尤臉上卻是露出狡猾的笑容,當年她父親沒有做到的事情,她獨孤淑尤一定要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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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城,年氏集團大廈頂層辦公室。
茶几上擺着的DNA報告就是今天的主題,也是一份讓所有人都無比意外的報告。報告對面坐着的就是面無表情的韓旭,報告上寫得很清楚,韓旭就是年家人,而且按照測試結果來看,韓旭至少是年仲墨的爺爺輩,所以,按照年家的規矩,韓旭完全有資格成為執掌人,年仲墨將位置讓給他,完全是合理合法的。
顯然,年仲墨和年璽都無法接受這個結果,年璽腦子中的年無垠更是無比震驚,一旁的琺琅甚至覺得這玩意兒就是假的,是韓旭偽造的。但那是三個權威機構出示的報告,韓旭的頭髮、皮屑等基因檢測物都是年仲墨親自送過去的,期間絕對沒有被人調換過,就算是調換,也必須用年無垠的父親年成慶的,但年成慶早就死了,已經找不到他的DNA標本,所以,作假的可能性完全為零。
韓旭看着眼前的三人,最終將目光投向年璽:“年璽,我現在說話,你腦子裏的年無垠應該可以聽到吧?”
年璽沒回答,他依舊處於震驚之中,他只是想搞明白這一切是怎麼回事,韓旭怎麼可能是年家人呢?怎麼可能呢?這簡直太扯淡了。年仲墨用期待的眼神看着韓旭,希望韓旭可以給一個解釋,一個完全能讓在場所有人信服的解釋。
韓旭拿起桌上的報告看着:“我給你們講一個故事吧,關於我的故事,我不是娘胎里出來的,我是誕生於另外一個人的身體裏。”
說完,韓旭朝着三人露出一個奇怪的笑容,那笑容讓年仲墨、年璽和琺琅三人不寒而慄,總覺得下一秒韓旭就會把他們三人生吞了。
韓旭走向酒櫃前,在那尋找着:“我都忘記是多少年前了,因為我一直沒有什麼時間概念,只記得自己醒來的時候在一座古墓里。我當時什麼都沒穿,就如同嬰兒一樣,可我清楚的知道那是古墓,知道周圍那些東西叫什麼,是什麼,我什麼都知道,唯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說到這,韓旭打開酒櫃,從裏面拿出一瓶老酒,打開后聞了聞,“這瓶酒適合現在喝,你們要來一杯嗎?”
沒有人能喝得下去酒,除了韓旭。
韓旭落座,給自己倒了一杯后,如同喝水一樣喝了一大杯,然後再倒了一杯,放在鼻子前聞着:“當時古墓里有一種腐蝕性的毒氣對我的損傷特別大,就好像我誕生的那一刻,也是我死亡的時候。不過我還是活下來了,我發現了兩具屍體,靠着他們攜帶的裝備活了下來,順利離開了古墓。”
韓旭是怎麼逃出古墓的,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他什麼都懂,他知道古墓里那些機關怎麼破解,知道怎麼利用周圍環境生存下去,更清楚如何應付那些燒腦的謎題。只不過,離開古墓后的韓旭迷茫了,他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應該做什麼,又應該去什麼地方。唯一清楚的一件事就是,他厭惡周圍的一切,他討厭自己遇到的每一個人。
年仲墨三人聽不懂韓旭在說什麼,卻又清楚韓旭沒有撒謊,因為韓旭對這個世界的態度一直都是冷漠的,他在扮演山河客的時候,所做的事情都是虛假的,僅僅只是為了更好的掩飾自己的身份。但實際上,他存在的意義似乎就是為了毀滅這個世界。
韓旭也許根本就不是人,而是惡魔。
韓旭舉着杯子,透過酒杯看着年仲墨:“我開始四下流浪,為了找到我存在的意義,我開始模仿別人生活,我開始以逐貨師的身份在異道中行走。我試圖找到存在的意義,可是卻發現人的醜陋,每一個人骨子裏都帶着邪惡,但這些人很奇怪,他們都會把邪惡藏起來。那時候我才發現,為什麼我會被人討厭,原因就是我不會隱藏自己,於是,我為了融入群體,也開始學着微笑,學着假裝善良,學着去行俠仗義,雖然那麼做讓我覺得非常的無聊,但毫無辦法,我很痛恨那時候的自己。”
韓旭為何痛恨自己?因為他要與其他人生活在一起,就必須把自己偽裝起來,他認為偽裝自己就等同於將自己的智商降低到和其他人一樣。同時,韓旭也發現自己不會變老,這讓他更加的痛苦,他也找不到讓自己去死的理由。直到某天,韓旭發現了驅籙教和無字天書,發現了古滇國,他體內的某種東西被喚醒了,他變得興奮起來,潛意識告訴自己那就是他存在的意義。然後,韓旭發現了霾國的存在,他知道,自己要找的就是這個。
韓旭的臉上出現了奇怪的表情,似乎是疑惑,但又未免太過於扭曲了。之後,韓旭開始不斷尋找,透過無字天書發現了虵石,發現了霾國後裔,發現了那些具有能力的人,於是,他建立了那個叫盤古的組織,可以說,當時霾國後裔成立的大大小小的組織,都有韓旭的功勞,他那樣做的目的,就是從各個層面儘可能的收集更多關於霾國的消息。
韓旭放下酒杯:“可是我還是沒搞清楚我是誰,直到我遇到年成凱。”說完,韓旭靠着沙發,長吁一口氣,“我遇到他的時候,開始沒什麼感覺,越往後我越覺得他熟悉,過了很多年後,我才意識到一件事,我就是年成凱,年成凱就是我!”
什麼?年仲墨、年璽和琺琅怔住了,直直注視着韓旭。
韓旭的話是什麼意思?
韓旭笑了:“驚訝嗎?不需要吧?DNA報告就擺在那裏,我之所以和年成凱樣子不一樣,是因為我在古墓中被毀了容貌,但我就是年成凱,只不過是他的另外一面,所以,我坐年家執掌人的位置名正言順!”
如果當初年成凱不離開年家,那麼年成凱就是執掌人,年成凱的後代也是執掌人,這就是事實,鐵一般的事實。這一點年仲墨和年璽心裏都清楚,只不過年璽腦海里依舊存在的年無垠憤怒了,不過沒有形態的年無垠甚至無法體現出他的憤怒。年仲墨也知道,一旦他失去執掌人的位置,要想反制韓旭這個瘋子完全不可能。
韓旭起身伸了個懶腰:“今天晚上,咱們就去冥市宣佈這個消息吧,至於年氏集團,還是交給你和年璽來打理,我對正常世界的生意沒有任何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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