覬覦
“為防萬一,讓施兒的貼身婢女假扮她卧病在床。說此病兇險,謝絕探視。至於其他,等阿翊的消息。”片刻之內,秦業已想到掩飾的法子。
秦泰老淚縱橫,拜道:“臣這就去辦。”
“施兒一向好運,這次也不會有事。阿翊一定會帶她回來,叔父耐心等消息。這段日子,你和嬸娘在府中歇息,朝中之事暫時交給旁人去做。”秦業說。
“微臣謝王上恩典。”秦泰悲戚着道。
秦業嘆息一聲,可惜這次他幫不上忙,陰陽邪道等事,只有依靠王翊。
回到宮中,正好遇到靈致,靈致見秦業便急切地問道:“王上,阿施怎麼了?”
“回宣室再說。”想到王翊焦急離去的背影,秦業握着靈致的力道越發的重。
靈致見他神色不對,熄了刨根究底的心思,靜靜地跟在他身後。
屏退宮人,秦業才說了秦施失蹤一事。“為了施兒的名聲,不能走漏半點風聲。下午你去叔父家走一趟,假做探病。至於其他,不要多問。”
靈致咬唇,點頭說:“我知道了。”
“靈致,你不要出事才好。”秦業擁她入懷,緊抱着她害怕她會消失。
靈致回抱着秦業,強笑道:“不會,我會永遠陪在王上身邊。就算王上趕我離開,我也不走。”
婚禮不成,不到半日秦施病重的消息就傳遍咸陽城,不過她突然失蹤的消息還是泄露出去,在小範圍內傳開。在眾人議論之時,靈致帶着葯到府上探病,宮裏的御醫也進出庶長府為秦施診治。
不過這病一直不見好,無端讓人憂心。
七月十六這日晚上,天上又出現彗星。已是今年第二次,不知這回又會發生什麼不詳之事。秦業擔心靈致出事,日夜不停地守着她,甚至下令去尋執天,讓他進宮來保護靈致。
靈致看着掃過天際的彗尾,勸秦業說:“彗星天外闖入天空的臟雪球,彗尾也只是塵埃而已,天外有很多,不必害怕它帶來災難就當做是尋常天象就好。”
不過秦業仍不放心,每日嚴防死守。
靈致感動之餘,也極力勸說讓他安心。好在無事發生,只是秦施仍沒消息。
陰陽道上的事他們這些生來普通的人無法插手,只能在凡塵里等消息。這一等就到八月,姜攸宜被送到楚國和親。靈致念着為數不多的姐妹情誼,派人送了一份禮過去。
到初九這日,宮女署來稟,說湛容等人規矩已學成,問她們如何安置。
靈致想了想,仍將她們安置在昭陽宮裏做事。又隔三差五的過去召見,和她們說話。
除了白蘭幾個,其餘皆是尋常人家的女兒,做事小心翼翼,害怕出錯被罰。
靈致將她們的反應看在眼中,再等上些許時日,便將婚嫁之事提上議程。
“不是奴婢說公主,您與秦王成婚五個月,該懷孕生女了。”一見面,湛容就開始催生。
靈致很不想說這件事,忍着怒氣,笑着反問說:“若我生不出來,姑姑應當如何?不都說,姜國會亡在我手裏嗎?”
湛容當真沒想過靈致不能生這個可能,如果她生不出孩子,姜國也算亡國了。
古怪的念頭在腦子裏一閃而逝,強笑着道:“公主說笑了,您定是能生的。至於亡國之說,不過是那位先君的一時氣話,不當真。您身為姜國公主,可不能常將此話掛嘴邊。”
“那姑姑就不要催,王上不急,三位太后不急,秦國宗室不急,您就不必操這份心了。”靈致實在心堵得慌,白家那般待她,她憑什麼要遵守所謂盟約,把女兒送進狼窩?
果然,有秦王撐腰說話做事硬氣不少,敢肆無忌憚的對她發脾氣。
湛容怒極反笑:“奴婢不催便是,公主隨心就好。不過公主應該知道,王室之中的女人,生孩子是頭等大事,您若不生,有的是女人生。到最後您是何下場,奴婢便不多嘴說出來惹您不高興。奴婢告退。”
靈致仍覺得心堵,悶悶地回宣室殿。
夜裏,秦業難得不鬧她,一時間靈致有些不習慣。意識到自己腦子裏全是不該有的髒東西,立刻背過身去。
默默咬着緊握着的拳頭,難道她一直口不對心,期待和秦業親熱?可他為何突然轉性了?色衰愛弛,厭倦了嗎?
秦業兩人圈在懷中,在她耳邊說道:“你和湛容說的話,我都知道了,不用管她。我們才成婚五個月,你別急。”
靈致咬唇猶豫一會兒,問他說:“萬一我真的不能生怎麼辦?”可她又很自私,不願意把丈夫讓給其他人。
“如果生不了,不一定是你的緣故。沒孩子的話,從宗室旁支挑一個品性端正的孩子繼承王位也一樣。”如此一來,可選的人不在少數,他可好生選一個繼承人。
“我們還年輕,不急。也許孩子來得晚,別整日想着這些。我的孩子只能有一個母親,就是靈致你。我希望他們以後兄友弟恭,和睦共處,長大以後相互幫扶。”
對,他們還年輕,還能等。她不該為湛容的話亂了陣腳。
孩子,她既期待又害怕。
“還有我們的女兒,我絕不會把她送去姜國。”讓四大家族搓磨,他的女兒,應當是天之驕女,天底下最尊貴的公主。
靈致信他說到做到,一時之間也沒那麼怕了。“嗯!”
“太醫說,無論是為子嗣還是你我的身體,房事需節制。”就生育一事,他私下裏問過太醫。
太醫委婉的說二人年輕,身體康健,孕育子嗣是遲早的事,不過夜夜笙歌終究不是好事。為長久之計,還是克製為好。
佳人在懷,他僅剩的理智和冷靜,隨時會隨風而逝。
原來是這個原因,靈致放下心來。不過突然起了壞心,秦業越一本正經,她越想招惹他。
轉過身去與他相對而視,攬着他的脖子吻住他的唇,輕碾慢吮,纏綿悠長。
成婚至今,靈致難得主動,秦業沉溺在她熱情的挑/逗之中。本就壓制不住的欲/火,剎那間燃燒起來,綿延不絕,難捨難熄。
什麼禁慾節制,什麼長久之計,通通拋諸腦後,他只要這一時的歡愉。
翌日,靈致送秦業去議政殿上朝,回來之後繼續默寫曾在琅嬛里看過的書籍。
玉絮每日巳時來向她彙報駟車庶長府的事,秦施仍無消息,王翊也未歸來,府中二老憂心忡忡,整日以淚洗面。
秦施現在的狀況,只怕凶多吉少。王翊本領高強,卻也雙拳難敵眾魔。
靈致搖了搖頭,她怎能這麼想,秦施一定吉人天相,王翊一定會帶她回來。她向來會做一些奇奇怪怪預示過去和將來的夢,而秦施失蹤一事卻無半點提示。
不對,自從和秦業成婚後,她再也沒做過那些虛幻縹緲的夢。在秦業身邊有一種腳踏實地的感覺,也讓她覺得從未有過的安心。
“王後娘娘,夏太后薨逝了。”碧清匆匆過來稟道。
靈致驚得放下手中毛筆,“怎會突然薨逝?”記憶之中,夏太后一直身體康健,訓人時中氣十足,月初還回來陰陽怪氣的說她不能生育,讓她早日搬出宣室殿,為王上廣納後宮開枝散葉。
碧清也覺奇怪,說:“奴婢也不知是何緣故,似在睡夢中離去。具體原因,太醫還在探查。不過要開始張羅喪儀,請娘娘先準備着。”
無論生前有何恩怨,夏太后的身後事必須安排妥當。靈致傳召宮中主管太監,又差人請來宗正/府官員,着手準備喪禮。
夏太后住蘭台宮,靈致去時,宮裏已掛上白幡,她的遺體已清理乾淨,換上壽衣,安安靜靜的躺在棺木之中。
靈致拜過之後,問太醫可否查出死因。太醫說夏太後生前幾日就有頭疼癥狀,走之前的一天,不小心碰到腦袋,次日就不曾醒來,想來是傷到腦子的緣故。
靈致想起曾經看過的醫書,夏太后的病症,恐是顱內大出血的緣故。
她安排好蘭台宮上下事宜,楚太后和趙太后並一干宗室也到了。秦業下朝後趕過來祭拜一番,留下等着送夏太后出殯。
奉常定下下葬日期,在十日之後的九月初二。
夏太后是秦業的嫡親祖母,出殯這日親自送她歸土。
“這位就是咱們的王後娘娘?”人群之中,長得高大威猛,面容卻秀氣斯文的男人摸着下巴說。
他身邊的僕從小聲回道:“回安信侯,是王後娘娘。”
“果然如傳說中的那般美艷妖嬈。”亓徵目光黏在靈致身上,似要將她一寸一寸看個乾淨。
燦若玫瑰,膚如凝脂,長發如雲。尤其纖腰楚楚,胸脯飽滿,翹臀圓潤,這身白色孝衣,更讓她顯得楚楚可憐,清艷無雙。比起上了年紀還塗脂抹粉裝鮮嫩的趙太后,青蔥似的年輕王后更可口。
秦業果真艷福不淺。
孟元見他笑得姦邪,便知他老毛病又犯了,不得不提醒道:“侯爺,這位是姜國公主,還是王后,王上寵愛有加,您千萬別有不該有的心思。”
“不該有的心思?哼!秦業這個王位,坐不久了。”過不了多久,整個秦國都是他的,何況區區一個女人。
安信侯這毛病是改不了了,被趙太后寵得忘記自己是誰。哪怕秦業再不堪,秦國的王位也輪不到亓徵這個外姓人。何況秦業地位穩固,手段了得。他若想保命,還是早些跑路為妙。不過現在,諂笑道:“侯爺說得是,您要什麼沒有?”
靈致走在秦業身側,不知圍觀人群中有人對她評頭論足。一路行至夏太后的陵寢之地,目送她的棺槨被抬進地宮。
回到宮中,秦業便對她說起修陵寢一事來。
靈致對身後事並不看重,只要死後長眠地下無人打擾就好,陵墓修得太過奢華,反招人偷盜:“修陵墓勞民傷財,還是不修為妙。以後,我跟王上葬在一起就好。”
“這不合祖制。”秦業笑道。
“祖制也有諸多不合理之處,不必墨守成規。”何況秦業從來不是守規矩的人。
“我已選好地方,就在驪山腳下,咱們隔得不遠,等到明年便可動工。”秦國先君生前都曾大肆動工修築陵墓,秦業也不例外。
靈致心知勸不動他,只得說道:“跟在王上身邊就好,莫要鋪張浪費了。”
因夏太后薨逝,秦業需守孝三個月,靈致也需服喪,故而搬離宣室殿,回昭陽宮居住。湛容見靈致仍無好消息,又止不住在她跟前催促一番。靈致置若罔聞,先召見那九名陪嫁宮人。
“你們都是如花似玉的年紀,我不願耽擱你們,有意為你們在秦國尋一門親事。”
靈致讓她們平身後,仔細觀察眾人反應。
“我是女人,也是妻子,不願你們為奴為妾,也不想給朝中大臣之妻添堵。所以會給你們一份嫁妝,放你們出宮嫁人為正妻。”
比起在宮裏苦熬到白頭,出宮嫁人自是好的。尤其她們是王後身邊的宮女,旁人自會給幾分顏面,而且不是給人做妾,不用受人磋磨。九名宮女聽后又羞又喜,齊聲跪拜道:“謝王後娘娘恩典。”
“前些日子上將軍夫人進宮說,軍中有好些個有軍功在身的郎將終身大事難辦,所以我想到你們。如若願意的話就點頭,不願意的話,五年之後讓你們出宮返鄉。”靈致說。
九名宮女你看我我看你的猶豫一陣,回姜國未必比在秦國好。何況她們出身貧寒,父母雖不重男輕女,卻也更看重家中兄弟,以她們的身份,不可能嫁軍中郎官。思量一二后,齊齊點頭說:“奴婢們願意留在秦國,一切聽娘娘安排。”
靈致也知道她們的所思所想,這些宮女聰明聽話,事情便好辦許多,“婚姻之事不可強買強賣,我會讓上將軍夫人安排你們見一見那些郎將,看對眼了,兩情相悅再嫁。”
九名宮女又驚又喜,又齊齊朝靈致磕頭跪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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