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生死茫茫
姬文龍根本不願與夜晟決鬥，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莫要小瞧眼前這個少年，他縱橫捭闔，披靡征戰，乃是無敵的戰神。
手臂一揮，麾下將士悍不畏死的沖了上去，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群人一個個都紅了眼，迫不及待的要將夜晟的人頭收入囊中。
嗚嗚……
呼呼風聲，如泣如訴，甚至將激烈的喊殺聲，刀劍亂砍的金屬聲全都掩蓋住了。
女人當在戰爭之外，至少夜晟儘力去做了。
他且戰且退，將瘋狂的士兵從姬青煙的身邊引開，直到自己被逼到斷崖之畔。
“退無可退，便唯有死戰了。”夜晟怒喝，手中的長劍不停地斬下。
滿臉血紅，殺到瘋魔，此刻的夜晟就好像一頭遠古凶獸，一雙泛紫色的眸子像是萬年不腐的寒冰，冰冷深邃，手起刀落，瘋狂殺戮。
“殺啊！”叛軍前赴後繼的沖了上來。
“誰能與我一戰！”
……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面前已然屍堆如山，渾身浴血，踩在屍堆上，瘋狂的砍殺着還在衝鋒的叛軍。
終於！
殺到叛軍膽寒，眾將瑟瑟發抖，沒有人再敢上前。
“這就是一個活脫脫的殺神，倘若任由他成長下去，這方天下還有誰能降得住他。”咬了咬牙，姬文龍眼神中閃過一陣凶厲。
“凡得其首級者，乃開國第一大功，封冠軍侯，統領天下兵馬！”
人群一陣騷動，很快便又有人不要命的沖了上去。
屍體堆積如山，鮮血順着斷崖沖刷而下，就好像瀑布一般，將崖壁都染成了血紅色，蒸騰的熱氣滾滾撲面而來，夜晟的臉上一半是汗，一半是血。
即便再是英勇蓋世，戰力無雙，可是卻不代表他不會累，幾番生死拼殺，精力已然耗盡，他力有不怠，手臂顫抖着，連手中的戰劍都快握不住了。
又咬牙砍翻了十餘人，他腳下一軟，跌坐在如山的屍堆上，粗重的喘着氣。他渾身都是傷口，有深有淺，戰甲早已經崩碎，亂髮遮面，滿身的血跡，也不知道是叛軍的，還是他自己的。
“看到了吧，他已經成了強弩之末，根本不堪一擊，趕快殺了他，殺了他！”姬文龍大喜。
身後幾十個將士急忙沖了上去，他們一個個手持長槍，離得老遠，就向夜晟身上刺去。
小腹穿槍而過，夜晟順勢奪過一桿長槍，一番橫掃，又斬殺十數人，剩下的十幾人也被他掃退。
撲通！
翻倒在屍堆上，幾次掙扎，才終於拄着槍桿又站了起來。他早已經力竭，不過眼中的怒火更甚。
“爾等宵小，也想取我性命，做夢！”
姬青煙早已被眼前的場面嚇得跌坐在一旁，此刻竟慢慢的站了起來，望着屍山上的那道殘破的身軀，眼角都哭出了兩行血淚。
“不……不要再打了！如果我一人能夠化解這所有的恩怨，那所有的對錯就用我的命來償還吧。如果這一切真的都無法逆轉，那麼我寧願陪你一起上路，願九泉之下，你能夠不再孤獨。這輩子無論生死，都有我陪着你呢，晟哥哥……”一聲悲泣，女孩手中的長劍出竅，突然刺向自己的心臟。
自知於大事無足輕重，這女孩終究選擇了走在了他的前面。
夜晟大急，一聲驚叫。
“不要……”
鮮血狂涌，少女的胸前的白衣很快便被染得通紅，像是一朵盛開的嬌艷牡丹。
“青煙！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傻……”夜晟伏跪在屍堆上，仰天嘶吼。
姬文龍趕忙上前把女兒抱在懷裏，他順手接下腰間的乾坤袋，取出一塊通紅的手絹。隱約可見，手絹上面勾勒着點點金色的紋路，不時的散發著金光，緊緊的按在女孩的傷口上。
姬青璇也趕忙上前查看，蹲在女孩的身邊，滿臉的憐惜，眼淚奪眶而出。
“我的傻妹妹，你到底在幹什麼？為了他真的值得嗎？你可是仙后星降世，是註定要踏上星路超凡登仙的，為什麼偏偏就放不下他一個凡人呢？”
“成仙？呵呵！如果不能陪在他身邊，就是讓我做九天的女帝，我也不會快樂的。”女孩眼角含淚，滿目深情的看着倒在屍山上的夜晟。
“如果上天註定我們今天都要死的話，我希望能把我們葬在一起，就算是死，我也不想讓他覺得孤單。”女孩傻傻的笑着，神色間很是滿足。
“這是我最後的心愿了，你們應該不會再騙我了吧……”
話音戛然而止，女孩臉上的笑容在這一刻定格了。
“女兒！”姬文龍嘶吼着，悲痛萬分。
“青煙……”姬青璇不停地喊着女孩的名字，痛徹心扉。
良久，她突然憤然回頭，怒氣沖沖的向屍山走去。
“為什麼？為什麼你不願意帶她走？她為了你連神仙都不想做，可是你呢？卻放不下這凡俗天下！是你害死她的，你有什麼資格跟她葬在一起，你不配，根本就不配！”
“有人說我是天縱一人，自當統御萬族，無敵於世間，可笑這繁華世界，卻容不下區區兩個人。我曾以為，這天下與她一樣重要，到頭來才發現，這天下哪裏又敵得過她一分一毫，我錯了，而錯了就要付出代價……”臉色煞白，夜晟滿心悲戚。
突然，他雙手握住天子劍，狠狠地刺進自己的胸膛。
“我…的確配不上她，欠她的，我還了！可是你們欠我的，早晚我都會收回來！這一世，我……累了，真的累了！”靜靜的看着躺在地上的那道倩影，他的眸光越加的空洞，彷彿成了一具失了靈魂的行屍走肉，淡漠的掃了一眼面前的人群，他的嘴角揚起一絲凄慘的笑。
笑這慘淡的人生，笑這荒唐的結局。
“夜晟，你愛她嗎？”
“愛！”
“可是她卻因你而死，如果上天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會帶她走嗎？”
“死了這麼多的人，終究還是被逼上了絕路。如果讓我再選一次的話，這天下就是送給你們又何妨。”
……
他彷彿魔怔了一般，腦海陷入了這愛恨生死的循環。
撲哧！
沒有任何的徵兆，那柄沒入身體的劍鋒，又被他拔了出來。
哀，莫大於心死，就在姬青煙倒下的那一刻他的心就碎了，留下也不過只是一個空殼，還不如親手將它毀滅，權當是最後的救贖。
他眸光越發暗淡，逐漸化作一灘死水，再也不起一絲波瀾。
轟隆！
突然一道驚雷聲炸響，嘹亮的龍吟聲從他體內傳了出來，只見他的額頭上那金色的蟠龍印記再度閃現了出來。
昂！
龍形的金光透體而出，直上九重雲霄，消散在無邊無際雲霧之中，隨之消失的，還有他額頭上的星辰痕紋。
“星辰痕紋消散，夜晟你徹底輸了！你再也不是什麼帝星降世，已經徹底淪為了一個廢物！”姬文龍張狂的笑着，似有無盡的嘲諷。
不過這一切於他而言，已經不重要了。心是力量的源泉，同時也是諸天星力交匯之處，心若碎了，或許還可彌補，心若死了，便萬事皆休矣。
“這天下，我不要了……”
天子劍脫手拋飛了出去，落在姬青璇的面前，穩穩的插在石縫中。
鏗！
一聲劍吟!
那道不屈的身軀從屍山上跌落，墜落進深不見底的深淵。
呼呼罡風席捲天際，透體一陣刺骨的寒，入眼處皆是無情的蒼白，沒有一絲色彩，更看不到盡頭，彷彿這下面就是另一方世界，有一扇烏黑的門洞開着，等着他跌落下去。
“是地獄嗎？像我這樣的人就應該萬劫不復吧……”努力睜開眼，生怕會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直到眼前空洞一片，他才安心的閉上了眼睛，不過眼角卻已經濕潤了。
斷崖邊。
“帝星終於被斬滅，從此後這人間盡歸我手！”姬文龍張狂的大笑着，“來啊，將這玉虛峰給我焚了，待回宮后，朕便要着手準備登基了，到時爾等自然都是開天闢地的功臣。”
數十萬將士點燃大火，火勢衝天，將玉虛峰付之一炬，大火足足燒了數月，將一切都燒成了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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