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同歸於盡(一)
說著又埋頭去發起了短訊,直到二分鐘后,裴羽蝶才最終鬆了口氣,從邵言隨那邊傳來的消息,是達爾西幫助閻敏逃跑的,兩個人一起去了章俞灣。
據達爾西的回報說,商長風的人對閻敏沒好臉色,頤指氣使的,他應了閻敏的話,這設計了商長風的人,兩個人偷偷地溜走了。
裴羽蝶終於把心放進了肚子裏,臉色好了很多。
開着車子的商長風一看她這樣子,頓時感覺有異,男人沒多問,拾起手機來朝傅陽撥過去,當著裴羽蝶的面,毫不顧忌道,“我要看到剛才的通訊記錄——所有!!”
他惡狠狠地說完,突然急踩剎車,扭頭沖裴羽蝶冷聲冷氣地命令,“你來開車!”
裴羽蝶不知道他又犯什麼毛病,可找閻敏是頭等大事,也便悶聲點頭,換了她駕車。
商長風本來以為女人開車,怎麼著都會溫柔一些的,可哪裏想到,裴羽蝶比他還猛,屁股一坐到駕駛座上,發動車子后,腳上的油門一直轟到底,瘋了一樣朝前飆!
還好是一片長途路段,沒什麼障礙物,否則商長風恐怕連傅陽發過來的簡訊,都不能安心去看。
原來閻敏還有邵言隨派來的人,在暗中盯着保護他。
商長風收到傅陽發來的簡訊,揚眸魅冷地睨着正集中全力駕車的裴羽蝶的側臉上。
他緩緩地攥起拳頭,暗暗思量,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讓裴羽蝶這樣緊張閻敏,自己派人保護他,都不能令她放心;
又是怎樣的感情,讓裴羽蝶根本對閻敏的一切不聞不問,卻只關心閻敏的人身安全呢?
“叮!”這個時候,他又收到一條簡訊,傅陽顯然是最貼心的,知道他不方面接電話,直接將想法以文字的形式發了過來。
原來有人查到杜家派來的人在藝術區之內晃悠,而且竟然還找上了閻敏居的地方,很有可能是衝著閻敏來的。
商長風看了這段話之後,心頭突然生一計,微眯起魅眸,冷冷掃了一眼不遠處的毫無障礙無的寬闊擺油馬路,男人清冷的薄唇,帶着戲謔輕輕勾起。
他突然出口,試探而堅定地揚言,“閻敏在杜博誠那裏。”
短短的不過十個字,商長風剛吐出來,又覺得彷彿效果不太強烈一樣,饒有興緻地又加了一句,“杜博誠還送來了閻敏帶血的衣服……”
男人突發奇想到,她抱着杜天奇的衣服時,那分動容。想必把說詞改成是帶血的衣服,會更能增加裴羽蝶的信任感吧?
商長風猜測裴羽蝶會調轉車頭往回走,哪知道——
車子突然劇烈震動了下,緊接着就聽到刺耳又緊急的剎車聲,可能是駕車的人太過於緊張,以致於手忙腳亂,本該一直踩在剎車上的腳,不知為何,慌裏慌張地踩向了油門。
精貴的炫目銀色跑車眨眼間飄移向左側的車道邊緣,野蠻地搶佔!
抬頭,一輛紅色的城市越野,速度也不慢,與他們對行馳來。
裴羽蝶的車子還在加大油門,嘶吼着朝對方撞去!
千鈞一髮!商長風臉都跟着白了,此刻心頭惟一浮上來的便是,她想跟他同歸於盡!
裴羽蝶彷彿不知道什麼是危險,俏臉冰寒,清眸死死盯着前方,雙手猛打方向盤,卻是拚命朝着商長風的方向!
名貴的跑車隨着駕駛者的換踩剎車,“嘎”地一聲長嘯,彷彿戰馬崛奔到極至,突被死死地掐住了脖子!
慘烈而刺耳的聲音響徹,只覺得那名貴而炫目的銀兒,漂亮地飄移一百八十度,“吱”地一聲,彷彿吐出最後一口氣息,絕練地停在當場。
只見寬闊的柏油馬路上,擦出巨大半圈焦黑的車胎印跡,鋥亮鋥亮地,像剛給鞋子擦過的黑色鞋油。
裴羽蝶抱着方向盤,身子已緊繃到極處。
炫目的銀色跑車冒着白煙,蔫蔫地與紅色的越野車,以相差半個人身的空隙,擦肩而過!
車子安全停下時,裴羽蝶像一座石雕一樣,一動未動。
歷經死劫的越野車司機,鐵青着臉罵罵咧咧地跑出來,沖她一頓狂吼后,發動車子,揚長離開。
直到人家將車子開走,裴羽蝶還沒回過神來。她的靈魂彷彿定格在某一時刻般,呆若木雞地愣在駕駛座上。
商長風驚魂未定,幾秒鐘后,便冷靜下來。
男人默默地看向開車的女人,他的大腦中還在回蕩着剛才那一幕。
車子像撒歡的野馬,衝出車道,甚至佔據了對方的車道,與對向而來的越野車幾乎撞上。
如果不是裴羽蝶朝自己方向狂打方向盤,與越野車相撞的,就自己這邊,到時候受傷的就會自己。
那樣快的速度,商長風絕對相信,即使繫着安全帶,他照樣會被狂甩出去,車禍而亡。
男人的神色變得極其複雜,魅冷的眼眸流動着難解的激流。他手僵了下,感覺心頭涌動着狂喜,他想要將駕駛座上的女人,狠狠地摔進懷中,瘋狂地親吻,甚至恨不得將她整個蹂進身體裏面,變成自己的一部分。
可是,只是一剎那間,男人便忍住了,懾眸冰暗,冷沉靜問,“為什麼要把方向盤往外打?”
在那驚險的時刻,性命為上,人類的本能發揮着最大的作用,裴羽蝶本來應該把方向往她自己的方向打,護住她自己,才是人類的本能。
可是她卻將她自己置身於與轎車相撞的境地……
開了那麼多年車,商長風自持連他自己都不可能做到,千鈞一髮之際,他會護別人。可是,她卻做到了。
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車禍中,皆是司機生還,而副駕駛座上的人則死於非命。
那是因為,司機師傅在發生車禍的緊急剎那間,本能想到的是他們自己,而不是副駕駛座上的人,無論那是他的至親還是陌生人。
人類的本能激發著他們,在最危險的時候,首先護住的人,是他們自己。
人類天性自私,商長風認定,這世上,沒有不自私的人。可是裴羽蝶這個女人——
男人揚眸,帶着灼灼的熱烈感情燃向駕駛座上的女人,她在那最危險的時刻,想到的卻是他!
難道她早已經愛上自己了,甚至於超乎了生命?!
不,不。
男人搖頭,仍然不肯相信。
可是,裴羽蝶卻做到了,這是他親自體會到的,這樣真摯的感情,即使用金山銀山也換不來。
裴羽蝶的思維還停留在剛才商長風的話上,面對商長風的問題,裴羽蝶轉動了下僵在眶中的早已乾澀掉的眼球,聲音都帶着顫抖,“你說、閻敏被杜博誠帶走了?”
她的手冰涼,像三九天結的厚厚冰層。商長風大掌覆上她握着方向盤的小手,輕輕的婆娑,聽到她的話后,男人的動作不由一頓!
“你說什麼?”
那幽暗冷懾的冰眸,森寒地射向她。
他問她,剛才有驚無險的車禍,可她,竟然在問閻敏??!
“閻敏……真的被杜博誠抓走了??”
裴羽蝶反手握住男人的大掌,緊緊地抱在胸前,彷彿他是最後一根稻草一樣,她的眼中含着無限的追悔和痛,全心全意的牽挂,剎那定格。
她第一句話所問的竟然是閻敏,而不是剛才那差點踏上黃泉的車禍!
商長風怒了。
他甩開她,一把緊緊地捏住她精緻的下頜,狠狠施力,語氣專橫而恐怖,“甜心,我在問你,剛才為什麼要護着我,為什麼不護着你自己!”
好像是覺得自己的話還不能夠滲透她的思想一樣,男人又重擲道,“回答我的問題!”
裴羽蝶眼珠轉動了下,終於回過神來,長長的羽睫抖動着垂下來,喃喃回,“自從閻叔叔為了我,魂斷車輪下后,就這樣了……”
“自從學會開車后,每每遇到危險,我腦子裏面都浮現出閻叔叔被車輪碾成……然後,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裴羽蝶的聲音平靜淡極,她總覺得自己早晚會有一天,跟閻叔叔一樣死在車禍之中。
可是現在,她還不能死,無論怎樣都不能,閻敏有危險,閻敏有危險啊!
這樣的信念,讓她無論怎樣都不會低頭,潛力在危機時刻發揮到最大!
裴羽蝶說罷之後,身子一顫,重重摔回座椅,感覺整個世界都在一點點坍塌,然後變成黑暗。
商長風換過裴羽蝶來,繼續開車,只是開得有些慢了。裴羽蝶像呆了一樣,被他扔在副駕駛座上,男人則是悶聲不響地開着車子朝前去。
不知過了多久,烈日越來越強,升到天際正中的時候,商長風終於聽到裴羽蝶說了句話,“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她的聲音無望而失力,灰敗的世界在她的眼中,再沒了顏色。失去了閻敏,她失去了一切,那不僅僅是一張黑卡裏面的鑽石而已,閻敏代表着閻叔叔,是他死後,自己惟一想要保護的人。
現在,他終於被自己丟掉了么?
連閻敏她都丟掉了,她還活着做什麼呢?
“章俞灣,找閻敏。”
“不是被杜博誠帶走了……”
她掙扎着讓自己從深淵的旋渦裏面抽出來,好容易振作精神,打算與杜博誠正面交戰了,商長風的話卻讓她越發迷惑不解。
“杜博誠只是找到了閻敏,並沒有抓住他。”
男人不欲多言,俊魅的臉陰沉泛着寒氣,明顯地貼着生人勿近。
原來是虛驚一場,裴羽蝶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俏臉上仍然是獃獃的。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好像恢復過來,終於意識到味道不太對,質疑地看向商長風,“你剛才是在騙我嗎?”
他為什麼要騙她?他的目的是什麼?他想得到什麼?
此刻的裴羽蝶渾身充滿乍刺,直勾勾地盯着商長風,就問他要個理由,只要這個理由合情合理,她就會與他同行。如果不合理……
“想試試,我在你心中,到底算什麼。”
男人突然苦澀地扯扯嘴角,他愛上的女人,竟然是個博愛的女人呢。
本來他以為她因為愛他,才會那樣護他。可是,商長風現在明白了,像剛才那個時刻,就算是只狗在副駕駛座上,這個女人也會毫不猶豫地護着副駕上的畜牲。
商長風的臉色更陰鬱了。
裴羽蝶眼看着慢不拉嘰的車子,心裏面又焦急起來,這可是跑車,跑車走得比貨車還慢,這科學嗎?
“開快點。”她現在趕時間。
“甜心,你最好別惹我,尤其是現在!”
商長風噴薄着寒氣的臉,扭過來,危險地睨着副駕駛座上的女人,彷彿帶着深仇大恨一般。
裴羽蝶則是很識趣地沒接茬,算了,只要這跑車不開出拖拉機的速度,她完全可以接受。
至於商長風到底在生什麼氣,裴羽蝶則是無從考究。
兩個人在下午時分到了章俞灣,這裏山色宜人,碧水湖泊,比灣要大要廣,空氣更是清晰。
突到這裏,裴羽蝶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向哪兒查去,只有商長風一個人悶聲不吭地朝前走,也不管裴羽蝶有沒有跟上來,他摸到一戶人家,從手機里量出閻敏的照片。
不一會兒,裴羽蝶就看到整個地方的居民,都加入了找閻敏的行列中來。
她訝異於商長風鬼神一般的號召力,看到商長風也跟着一齊出去尋找,當即跟上去。
“你不要跟來,就在這兒獃著。”
商長風攔住她,神色鄭重而嚴肅,“傅陽他們馬上就到了,你留在這裏,等着他們來。不要輕舉妄動,要麼就等我回來。”
裴羽蝶不解他如臨大敵似地嚴肅神情,本能地兩隻手抱住他的手臂,緊張地問道,“閻敏,他不會有事吧?”
“裴羽蝶!在你心裏想到的,難道就只有閻敏嗎!”
商長風說罷,絕決地甩開她,帶着人轉身出了屋子。
裴羽蝶只覺得懷中一空,怔怔地回不過神來。
她有想過他啊,他也經常在她的腦袋裏面冒出來啊,而且是沒經過她允許地冒出來。
她是不敢了,如果一直這樣放縱自己這樣想他,她整個大腦中都會是他的影子,到時候她會無法工作,無法思考。
所以,在某些東西還在萌芽的時候,她命令自己切斷。
畢竟長痛不如短痛。
章俞灣一點兒都不小,裴羽蝶站在自己身處的這個青磚瓦房院子中間,登上梯子之後,朝四下望去,一望無際的郁綠,彷彿一片綠海叢木植被,根本就看不到盡頭。
不知道商長風什麼時候能把閻敏找回來,希望閻敏沒事。
有達爾西跟着他,一定會沒事的。
正在她自我安慰的時候,突聽到了有這兒的山民跑了進來,大驚大呼地叫着,“不好了!不好了!咱們在章俞灣的水溪頭邊上,發現了有人的衣服呀!看那衣服還是年輕男人穿的,這可怎麼好啊。難道是那個年輕人跳灣了?唉——”
裴羽蝶蹬着梯子的腳,差一點兒晃悠着摔下來。
她強自鎮定地從爬梯上慢慢地下來,抓住那個村民去問來攏去脈。
“我現在就去,那個章俞灣到底在哪裏?!”
“小姐您可不能去誒!剛才那個城裏的先生說過,無論怎樣不能讓你去。而且你去了能咋辦,咱們的灣可是深着咧!”
裴羽蝶沒空跟他爭辯,衝著牆頭豎著的一把杴就抄了起來,不由分說衝出了門。
現在沒時間等着傅陽來了,救閻敏要緊。
她倒是不擔心閻敏會自殺跳灣,她擔心的是閻敏會抱着好玩的心態去試試那灣的深淺,閻叔叔又是從這裏長大的,他對這裏,對閻叔叔又是那樣的感情,沒有辦法割捨的。
裴羽蝶跑出來的時候,還能聽到後面的村民跟着一齊追了出來,可是再跑一陣后,她忽然發現後面的村民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自己越來越往密林深處陷去。
不能再走下去了,她不認得路,只能越走險!
想到這兒,裴羽蝶猛然朝後退,可是突然聽到來自身後一連串的穿梭在樹林間嚓嚓聲。
難道是有人來接應她了?
裴羽蝶怪自己一時衝動,沒帶個人在身邊,就沖章俞灣而去,她還不認得路啊,再急也沒用啊!
身子一下一朝後退,舉着手中的杴,裴羽蝶滿身戒備!
不知道來的人是誰,陽光照射下,空氣不夠流通的密林裏面,到處呼到的都是濕熱的空氣,裴羽蝶拿袖子一擦臉,拍開身邊的樹葉,全神貫注地朝那聲音而去。
“裴羽蝶,我們又見面了。”
隨着那道聲音的靠近,就傳來一道陰凜而蒼老的男音。
裴羽蝶幾乎是本能地一顫!
舉着杴的手都跟着僵在半空中,沒誰比她更熟悉這道聲音,是周境得!
同樣的環境下,在母親的墳地前,兩個人曾經殊死搏鬥,那也不是搏鬥,純粹是裴羽蝶被放倒,周境得任意在她身上施暴,幾近將她打死。
如果不是周境得疏忽,如果不是自己埋藏的那顆隱蔽的眠彈,恐怕她會在劫難逃。
今天,難道是她的劫數么?
“沒想到吧,我會在這裏,跟在你身邊。”
周境得嘿嘿地冷笑,只一眨眼,便全部露出了身形。
裴羽蝶看着他,幾乎瘦到脫形,面無人色,頭髮粘成一團,身上的衣服也髒得找不到原來的顏色了。
她不由地退後一步,舉着杴對向周境得,感覺自己的嗓子都在發抖,“周境得,不會再有上次那種好事了,我會讓他們抓住你!你別想再控制我!”
“是嗎?”
周境得在烈日的密林之中,氣悶得渾身都冒着大汗,他卻清冷到桀桀怪笑起來,絲毫不畏裴羽蝶舉着的長杴,一步步朝她靠近,“天奇死了,死在你手裏!你以為我會放過你!不……我不會放過你,我會讓你的死比他慘十倍,百倍,千倍!”
他邊咬牙切齒地說,邊露出森寒的白眼,像某種惡物一般,緊鎖住裴羽蝶,用幾盡將她吞噬的目光,大網一樣將她整個罩下。
“好!你可以試試!”
裴羽蝶退後一步,身子猛然撞到了一棵樹上,知道自己再無可避,她背靠大樹,舉起長杴,“那就拚死一戰!”
與周境得交過手,裴羽蝶深知自己非但沒學過功夫,更是連力氣都敵不上他。
所以,在周境得衝過來抓她的時候,她手中這一杴砸過去,一定要砸准,而且要起到決定性的性勝優勢,否則接下來……
裴羽蝶不欲再想,精神高度集中,咬牙將聚力到臂上,這時候她心頭惟一冒出來的念頭竟是,為什麼她拿的是這個長杴,而不是鐵棍,或者是大鎚?
“裴裴!裴裴!乖,應我一聲!”
突然傳來一記響亮的男性醇厚嗓音,那道聲音彷彿就響在身邊一樣,近到離譜的距離,彷彿眨眼間就能來到跟前一樣。
“裴羽蝶,你離死不遠了,記住,下次再找上你時,你將連命都給送給我。”
帶着死亡煞氣的周境得說完這番話后,便即消失在眼前,來得快,去得也快。
過了好一會兒,裴羽蝶才看到商長風的身軀慢慢地從綠林中閃現出來,她心一空,扔掉長杴,跑上前抱住了男人,緊緊地。
“商長風!!”他的懷抱好溫暖,他的胸懷好寬廣,彷彿置身在裏面,就一定能阻擋一切風雨一樣。
裴羽蝶撲在他懷中,這一刻,她什麼都想不起來,怯懦的她,恨不得這一秒即成地久天長,時間永遠留駐。
讓她不再飽受欺苦、驚怕。
“是我不好,又讓你受驚了。”
男人輕撫着她的髮絲,指尖繾綣,磁性的聲音低哄着她。
裴羽蝶什麼都沒說,默默地伏在他懷中。
男人邪魅的眸暗肆陰黑,不動聲色地一寸寸掃視着此刻身處的周圍,輕擁着她走出了密林,薄唇輕啟安撫道,“放心吧,閻敏就在不遠處,已經有人把他往這邊帶了。”
裴羽蝶這才輕應了一聲,隨着趕來的村民去找閻敏。
商長風將人帶出去,遠遠地注視着她安全地與人流匯合在一處,這才真正心安下來。
他回頭沖跟在身邊的傅陽,壓低聲音凌凜命令道,“我不想再看到他。”
“明白。”
傅陽點頭,帶着人迅速竄入密林!
裴羽蝶隨着村民一同去見閻敏,商長風說閻敏已經找到了,村民卻告訴她,閻敏極有可能是在面前這座小山的涼亭子上。
一聽這話,裴羽蝶不由地疑惑了下,難道剛才商長風根本就沒去找閻敏?
她想問村民,可是又礙於不怎麼熟識,只好隨着眾人登上山頂的涼亭。
將閻敏與達爾西帶回的時候,商長風正在山下面帶微笑地等着他們歸來,那溫和魅惑的態勢,令裴羽蝶微微有種帝王迎接斬荊歸來的臣子般的錯覺。
“閻敏沒事吧?”
男人抱胸,魅眸只盯着有些滄桑的裴羽蝶一人,周圍一干村民乃至閻敏等人,在他的眼中,全成了擺設。
“謝謝。”
裴羽蝶點頭。
只是,她低下頭,微斂起眸中的疑色,這麼長的時間,商長風到底去哪兒了,為什麼在樹木自己被周境得威脅時,他會那麼及時地趕來,還能救了自己。他不是去找閻敏了嗎?
裴羽蝶有心想問,抬眼看到商長風平靜無波的魅眸,頓時住了嘴。
她就是問,但是能得到真正的答案么?
這個男人會告訴她實話么?
“商長風,我想到一件事。”
“什麼事?”
男人大掌隔着薄薄的衣服輕捏她的柳腰,“有事情就說,別婆媽。我一定幫你辦。”
“杜天奇死前的錄音你聽了沒?”
“沒有。”男人聲音頓時變得霸道而冷漠,他偏執迴避關於杜天奇的一切。
一個死了的情敵,註定要永遠把身影烙刻在自己女人的心中,他抹剎不了,但是在他的面前,杜天奇是個忌諱。
即使他抹剎不了,他的女人也不準再提起這個人。
裴羽蝶夠聰明,她該明白。她就算想要永遠把杜天奇刻在她的心上,就該考慮,他的容忍範圍。
“杜天奇希望能夠照顧好他的爸爸。商長風,不要對周境得動粗,好不好?”
剛才她去找閻敏的時候,他並沒有跟上來。
他是留在了原地,與傅陽一起。
裴羽蝶明白,商長風極有可能暗中做了某些事,是針對周境得的吧?
男人沉默了一會兒,接着順從地道,“聽你的。”
兩人正自說著話,突然就聽到一陣陳驚呼聲,以及村民們的竊竊私語,不斷擴大,最後都連成了一片。
裴羽蝶攏着眉,掂着腳,想要越過眼前的人群朝那驚呼處看,可是身量不夠,她還不夠一米七,人群又多,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只能隱約地聽到什麼happybirthday……之類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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