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第二百三十一 可否挽回
陳默灰溜溜地回到民樂縣，他沒能勸劉翠回歸部隊。
劉翠變了，變得讓人認不出來了。她的頭髮留起來，快披到肩頭了，她的心理似乎出了問題。
沒過幾天，劉翠被帶回A師師部，是保衛科長帶着師醫院的軍醫、護士帶她回來的。
經過醫生診斷，劉翠患上了嚴重的抑鬱症。為了防止發生意外，A師政治部狄主任安排她住到師醫院，專門進行治療。
不管劉翠願意與否，她被安置在師醫院的一間病房裏，一名女兵與她形影不離，生怕出現意外。
陳默打聽到，所謂的劉翠參加傳銷組織，其實只是一種傳言。
傳銷組織內部那種親密的兄弟姐妹關係，傳銷會場那種激動人心的場面，打了雞血一般充滿激情的成員，以及特別暖心的相互幫助（儘管是表面上的），都給了劉翠在別處無法獲得的心靈慰藉。她與傳銷組織混到一起，完全是為了享受那種溫暖的氛圍，而不是為了賺錢。
而她之所以缺少心靈的安慰，恰是由於抑鬱症所致。因此，政治部領導作出決定，首先要幫她治病，治好病了，傳銷這樣的經商問題就不是問題。
劉翠是個孤兒，沒有什麼親人，因而更需要軍隊政治組織的關心。軍隊的政治組織此前關心不夠，才讓傳銷組織俘獲了她的心。
思想的田野，真理不去佔領，就會雜草叢生；心靈的空間，陽光不去播灑，就會黴菌瘋長。
正如有人說的，做新聞工作的人一旦成為新聞的主角，新聞的代價就太沉重了。
劉翠參與非法傳銷的消息不經意中在全師傳播開來。她是搞新聞的，A師所屬的每個團她都去過多次，不少官兵都認識她，她又是個女軍官，更容易引起大家的關注。
這些消息傳到陳默的耳朵里，陳默的心比針扎還難受。
想起去年，劉翠為了給自己的送行出了車禍。劉翠為了表白感情，半年時間給他寫了二十多封信，本來欠劉翠的債就夠多的，如今還沒來得及還債，她又患上了抑鬱症，這樣的局面讓陳默既傷心又後悔。
好端端的一個姑娘，怎麼會變成這樣，難道我陳默沒有責任嗎？
陳默很清楚，劉翠今天的樣子，絕對跟他有關係，甚至有很大的關係。
A師領導想盡辦法，找來跟劉翠關係好的人去勸她，希望幫助緩解心理壓力，調整心理環境，效果並不明顯。
陳默從南京歸來之前，曾經有一種想法，如果條件成熟，他或許可以接受劉翠。
幾年的交往，他對劉翠已有了很深的了解，她是那樣的痴情，那樣真誠，那樣執著，她已經慢慢地打動了陳默的心。
然而，還沒等他把自己的心裏話告訴劉翠，劉翠已經被抑鬱症奪去了正常的生活。
陳默決定去找劉翠，跟她好好談一談，希望能把劉翠從精神疾病中解救出來，讓她體會到人間的溫暖，重新回到正常人的生活。
他必須這樣做，也許，只有他才能醫治好劉翠的病。
劉翠的現狀等於是被隔離起來，很少有外人能跟她接觸。
陳默到達A師醫院，向領導說明情況，領導同意他去做心理疏導工作。陳默在一名女軍醫的帶領下，來到劉翠的住處。
那是一間普普通通的病房，裏面有兩張床，一張桌子，一把椅子，一個小凳。兩個臉盆架，分別擺着洗涮用具。再沒有別的什麼東西了。
牆壁刷得很白，像蒼白的人臉。劉翠穿一身軍裝，頭髮已留長，披在肩上。
陳默進來時，她坐在桌子前，背對着門口，好像在看書。
“劉翠，有人來看你了。”女軍醫說了聲，轉身出去了。
劉翠回過頭來：“你，你怎麼來了。”她站起來，雙手把頭髮向耳朵後面一捋，接着把床單拍了拍，床鋪更加平整了。
陳默感覺劉翠此時沒有什麼不對同尋常的地方。
“你在這裏怎麼樣？”陳默坐在床邊，艱難地開口。
“挺好的，就是不讓我走遠，有點不自由。只給了這本軍隊條令讓我學，我都學三遍了。”劉翠說著，把桌子上的條令拿在手裏晃了晃。
陳默這時才注意到，劉翠的眼神與以前大不相同，以前眼光里充滿着激情和靈氣，如今的眼睛裏卻多了一絲獃滯，舉止也變得有些遲緩。
“你的身體是什麼時候出現異常的？”陳默直奔主題。
“忘記了，好像沒什麼不正常，就是睡不着覺。”
“最近覺得怎麼樣？”
“最近覺得一切都無所謂。”
陳默沒想到劉翠竟然病得這麼深沉。他不能再就事論事，他需要換個話題，以勾起她對現實生活的感覺。
“你還記得我們一塊上帕米爾高原，上昆崙山嗎？”陳默問。
“記得啊，那時我們不懂世事，是一對頭腦簡單的年輕人，幹了不少自以為聰明的傻事。”劉翠說。
“你去年為了送我，出了車禍，身體受傷，我心裏很過意不去。”陳默故意提起這些動情的事。
“沒什麼，當時很痛苦，不過後來我解脫了。”劉翠說得很平淡。
“你寫的那麼多封信，我也沒有回，對不起你，傷了你的心。”陳默深感愧疚。
“我是自取煩惱，自找痛苦。”
陳默心裏真的很痛苦。本來他完全可以給劉翠一些快樂和幸福，然而狹隘的、自私的、片面的觀念，讓他錯過太多的機會，是他把劉翠逼到了這個地步。
“你還願意跟我作朋友嗎？”陳默問。
“呵呵，就怕你不敢再跟我作朋友。我現在可是個病人。”
“你的心裏，還有愛嗎？”陳默想喚起劉翠以往最想要的東西。
“愛，愛一個人，可能只會帶來痛苦。”劉翠看着陳默，眼神里沒有對愛的期待和嚮往，有的只是迷惘。
“唉”，陳默嘆了一口氣，往劉翠的跟前湊了湊，抓住她的手說：“劉翠，你很聰明，我喜歡你。”
“喜歡我？算了吧。”劉翠說得很爽快。
陳默見她這樣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心底感到一絲寒冷。劉翠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大膽潑辣、率真可愛的劉翠了。
從劉翠的房間出來，陳默的心情沉重，十分懊悔。
劉翠是一個不肯輕易屈服的人，為什麼會患上抑鬱症？也許本應該由愛、責任、善良等道德觀念、價值取向佔據的思想空間、心靈陣地，愛、責任、善良沒有去佔領，其他的東西便趁虛而入。
一旦先進的、正確的思想將自己的陣地失守，再想奪回來就很難了。
劉翠的心靈陣地本該屬於愛，屬於陳默，然而，愛帶給她的卻是痛苦和折磨，陳默給她的是沉默和冷漠。所以，她迷失了自己。
悔不當初啊！陳默捶胸頓足，卻已與事無補。
（下一章：《失望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