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怎麼可能有女生離他那麼近,卻又不喜歡他呢?
綠臉不紅心不跳,“他的書包就在座位上啊。”
王染皺眉:“說他是豬還真沒罵錯,他這種爛記性,是怎麼被他考到年級第一的?”
綠老氣橫秋地一聲嘆息:“當然是靠作弊啊,不然你以為他脖子那麼長是為了好看?”
王染忍俊不禁,伸手捏捏綠的臉。
“妹妹你真相了。”
綠鎮定地將護身符交給王染,“那就拜託學姐了。”
王染納罕:“你不進內場嗎?”
綠搖搖頭,“不了,我坐看台就好了。”
雖然不明所以,但王染也沒說什麼,接下護身符收好。
“學姐啊,我能不能和你一起進內場逛一下啊?”姜孜上前拖住王染的手擺了擺。
她能把世玉那樣的悶騷攻略下來,撒嬌的本領自是不弱,拿下王染根本不在話下。
果然,王染一口答應:“行的啊。”
綠扶額,這傢伙肯定是去殺那兩個女生的威風去了。
她用眼神示意這傢伙不要這麼幼稚,但姜孜不以為意,還偷偷朝她吐舌。
目送她們三人走進通道,筋疲力盡的綠塌下僵硬的肩頭,做個了深呼吸。
視線里出現一雙淺棕色的麂皮短靴。
陰涼的通道里沒有一絲風,膚表的汗意無法收干,開場前的嘈雜麥浪般襲來,無端讓人煩躁。
綠語氣不善:“你有事?”
正在檢查相機的斐停下動作,緩緩抬頭對上她的視線,沉默地看了她一會兒,然後舉起手中相機,對準她,按下快門。
“為什麼要說謊呢陳綠?”
“咔嚓。”
雨後清晨,急於躲避陽光的蝸牛被人輕輕踩碎。
“咔嚓。”
鏡頭裏,女生驚恐的臉被永遠定格。
綠閉了閉眼,舒緩裸眼迎接閃光燈后的不適。
過後,她表現得十分冷靜:“請你把照片刪了。”
斐並不介意她的強硬,她似乎對鏡頭捕獲到的表情感到很滿意,反覆縮放照片。
啊,果然。
慾望一旦獲取畸形的滿足,只會加速精神的崩潰。
想起當初面前這個女生振振有詞地指責她未經允許動了她的手機,斐突兀地笑了一下。
“所以啊陳綠,原來你也不知道,未經他人同意擅用他人物品,是不對的嗎?”
斐的神情很是得意,故弄玄虛的飄忽語氣中,夾帶一絲不容忽視的尖銳。
但綠仍不想和她撕破臉,為了陳茉,她選擇保持倔強:“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一聲輕笑在空曠的通道里回傳,令人心生惡寒。
斐上前一步。
“你怎麼會不懂我在說什麼呢?你匆匆忙忙趕到教室,發現他的書包,並沒有像往常那樣放在座位上。”
綠下意識地倒退了一步。
“緊接着,你發現書包被他鎖進柜子了。”
斐再向前一步。
“你肯定在心裏先把他罵了一頓。然後,你突然想起來,你是有鑰匙的啊。”
綠再倒退。
斐湊近她的耳朵,毒舌吐信般低語道:“可是,怎麼辦?如果當下拿出來,別人就會知道你手裏有鑰匙了。”
“……”
“你開始驚慌,不過很快你又鎮定了下來,因為你意識到,即便男生事後懷疑,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他不但不會追根究底,還很可能替你隱瞞下來。”
綠的背已經貼上牆壁,再無退路。
咄咄逼人的斐終於不再向前,她攤開自己的手掌,露出那枚齒縫中夾着新鮮土壤的銀色鎖匙。
“可是怎麼辦啊陳綠?我可是親眼看見連勛把書包鎖進柜子的啊。”
綠的心跳停止。
場內,張弓的蒙古族少年如願射中花球,整個場館爆發一陣掌聲和歡呼。
這喧囂經久不散,直衝雲霄。
“你全部看見了?”
斐嘴角上揚:“包括你哭的那部分。”
綠由衷微笑,滿心釋然。
歌里唱過,說謊的人要吞針。
果然。
所以,“你說的沒錯。”
斐驕傲地揚起下巴。
綠的妥協讓斐很滿意,長久以來的遺憾和不快,終於在此刻找到了平衡和補償。
綠輕笑,似笑非笑的聲音在人神經上跳躍:“那個明明膽子很小,卻硬要去喜歡那麼明亮的人的我,的確做過許多虧心事。不過,就像你說的那樣,即使得知這一切,他還是會選擇原諒我。可是你呢?是什麼給了你錯覺,讓你以為你看到了這一切,就可以肆無忌憚地羞辱我?我知道,你想抓住我的把柄也不是一兩天了,但是……”
每說一句,綠就向前一步。
她步步緊逼,直到斐的脊樑撞上對面的牆壁。
“我可不覺得你只是嫉妒我和陳茉要好而已。”
遠處傳來一聲尖銳的哨聲,場館內頓時一片寂靜,隨着隊員們列隊亮相,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和歡呼。
綠溫柔地注視着斐,學她的樣子,湊近她耳邊說:“哦,我差點忘了,你好像和連勛做過一陣子同桌。他那個人吶,怎麼可能有女生離他那麼近,卻又不喜歡他呢?”
斐徒勞地瞪大眼睛。
年少的愛戀拘謹溫柔,美而辛苦。
很多時候,不需外力干預,它自分崩離析,萬分痛苦。但這並不妨礙少年們前赴後繼,甘願領受這場靈魂的較量。
大陸起起伏伏,冥王星來來去去,少年在;
鯨魚擱淺,島嶼自殺,冰川融化,少年也在。
總有少年十六七。
手中的筆,耳旁的風,心中的歌,都會一筆一筆記下那些愛與恨,罪與罰。
無一遺漏啊。
姜孜在場內逛完一圈回來,碰見出口處等她的綠,歪着頭疑惑:“譚斐怎麼回事?剛剛撞見,跟她打招呼也不回,失魂落魄的。”
綠聳聳肩沒說話,兩人一起回到B班的看台。
剛好場上張傳進了一個三分,看台上的女生們發出一片尖叫。
B班的看台正對校隊休息區,連勛終於等到女友出現,拉出脖子上的絲線,嘴型一張一合。
姜孜拿出包里陳茉給的望遠鏡,“他在說什麼啊?”
綠接過望遠鏡對準替補席,看了半天,“猜不到,他可能講法語。”
姜孜嗤笑:“咦?彷彿看見有人在虐狗。”
綠伸手掐她的腰,“你是嗎?你是嗎?”
姜孜避不開,笑得七歪八倒,好在現場氣氛高漲,倒沒人介意她們笑鬧。
綠適可而止住了手,姜孜擦擦笑出的涕淚,拉開懷裏的薯片邊看比賽邊吃。每次一激動,薯片就從袋子裏飛出幾片。
綠看她一眼,無奈地搖搖頭,重新舉起望遠鏡。
陳茉忙着準備中場表演,就把家裏的裝備全貢獻了出來。
綠手裏拿的這副望遠鏡,強得可以直接上戰場。
哦吼,還有夜視功能呢。
感嘆間,鏡頭不小心掃到場邊穿麂皮短靴的斐。
這次比賽的拍照工作由校攝影社負責,為了拍到精彩的照片,在看台和球場邊都架設了相機,其中又數斐帶來的四台相機最為專業。
聽陳茉說,為了這次比賽,斐專門聯絡了父親的朋友,向專業體育記者學習了技術。
賽前她還特意堪了場地,器材設置和三腳架調整也是親力親為。
很用心。
看了一會兒,綠放下望遠鏡。
很難想像,十分鐘前的斐,顫抖到幾乎崩潰。
……
你看,她這樣的女生,剛做完壞事就已經開始自責了。
怪自己話說得太重。
怪自己何必非要揭穿。
第一小節結束,“未來”和“KHS”的差距並不十分明顯。
第二節“KHS”發出了17號球員,這位應該是明星隊員,他一上場,KHS的看台上誇張地展開加油橫幅,女生們整齊劃一按節奏鼓掌,吶喊17號的名字。
綠笑笑,看來不管是什麼學校,都有靠顏值打球的隊員吶。
綠從位置上站起來,往三年級的看台看去。
世玉正和身旁的男生討論賽況,察覺她的視線,他停下討論,投來目光。
綠朝他揮揮手,指了指自己的座位,又指了指鄰座過分沉迷賽況的姜孜。
世玉會意,朝她點點頭。
綠拿起自己的衣服悄悄離席。
廣播間設在角樓里,綠到的時候,陳茉正在樓道里練習側手翻,她將在中場休息獻上現場熱唱。
事前綠已經聽過演唱曲目,三個字概括:十分燃。
這個側手翻會是陳茉的舞台結束動作,為了保證“穿裙子側手翻不露內褲”,陳茉已練習了一周左右。
大家都很努力啊。
場上拚命的那三個,看台上鼓掌的那些,還有班長,和斐。
每一個都超認真。
試問自己在這其中扮演什麼角色,說起來,連後勤保障都算不上。
她一出現,陳茉迫不及待地上前抱住她:“我緊張死了。”
綠拍拍她的後背,“因為他也在的緣故?”
陳茉堅持表演要用現場樂隊,剛好打架子鼓的那位前陣子騎摩托摔了一跤,人了進醫院,隊員們就偷偷拉來連謹頂替。
陳茉雖老大不情願,但眼下也找不到更適合的人選。
雖然綠和連謹有點不對盤,但也知道,陳茉的選的歌如果不唱現場就沒有意義了。
“喂,該緊張的是他才對吧?”
陳茉鬆開她,表情不服氣。
綠摸下巴,不遺餘力揶揄某人:“對哦,他從弦樂轉打擊樂,跨度挺大。”
陳茉當聽不見,活動了一下關節,呼哧呼哧調整呼吸。
“行不行啊?”綠還是頭一回看見她如此慎重其事地緊張,“你很想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