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窘換藥
魏峙被送回王府的時候,已然昏迷不醒。
王府上下亂做一團,徹夜燈火通明,連夜從京中調來御醫診治,就連攜側妃在別院休養的南平王都親自趕了回來。
屋內一下子烏泱泱地擠滿了人。
夏竹悅嚇壞了,想要上前去看一看他的傷勢,卻怎麼也擠不進那水泄不通的人堆兒,只得在遠處候着。
來探望的人一波接着一波,最後還是王爺下令不許人前來打擾才阻了人流。
一直忙碌到後半夜,御醫才從鬼門關奪回了魏峙的性命。
御醫包紮好傷口,恭謹退出內間,走到外間坐榻前恭謹施禮,
“啟稟王爺,世子的傷勢乃是利斧砍透了金絲軟蝟甲所致,但好在有它護身未傷及臟器,性命無虞,按時換藥月余便可痊癒。”
南平王猶自眉頭緊蹙,“可有萬全把握?”
御醫不敢把話說得太滿,姿態擺得更低了些,
“世子年輕體健,好生換藥防止感染,微臣再開上兩副促愈的方子,想來是無礙的。”
“嗯。”
南平王點點頭,揮手屏退了御醫。身側的側妃趙氏忙安撫道:
“既御醫這樣說了,王爺且安心罷,您也在這裏熬了一宿了,且要保重身子才是啊。”
南平王以肘撐在小几上,闔眸捏了捏酸脹的山根,整個人看上去既消瘦,又落寞,似乎很是疲倦,
“峙兒年幼便沒了母親,我又對他太過嚴苛,如今剿匪平亂的事都交於他,才會令他陷入險境。”
趙氏拉過王爺的手,“王爺那是對世子寄予厚望,希望他多加歷練,您不必自責。”
“許是我逼他太甚,為了我的野心......”
“王爺。”
趙氏急急捏了捏他的手,壓低聲音,“開弓沒有回頭箭,您就世子一個兒子,您這也是為他籌謀,他會明白的。”
“若是他因此有什麼不測,我要這天下有何用?”
“怎會,吉人自有天相,連御醫都說了,世子月余可愈。”
趙氏望着南平王,語氣添了幾分關懷,“您身子骨不好,妾身陪您去歇息,也讓世子好生靜養罷。”
說罷趙氏攙扶起南平王往外走去,路過李管事身前時,她停下腳步囑咐道:“且挑幾個穩妥的人,日夜守候世子,若有懶怠,唯你是問。”
“是。”
李管事恭謹應了。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出了院子,院兒里又恢復了寂靜。
天際已然微微有些泛白,院兒里只余李管事,夏竹悅和幾個近身伺候的小廝。
李管事看了看幾人,只覺那些個小廝們到底是粗手粗腳的,怕是做不來換藥這般的細緻活兒。
可世子爺又不喜丫鬟們近身,看來看去,也只有夏竹悅一人合適了。
畢竟是世子爺親自帶回來的人,世子爺多半是喜歡的,管她究竟是婢女還是侍妾呢,讓她去侍候准沒錯。
如此想着,李管事走到夏竹悅跟前,吩咐道:“你去侍疾,娘娘方才囑咐的話你都聽着了?日夜守候,不得怠慢。”
“我......”
夏竹悅有些為難,怕自己照顧不好他。
“你什麼你。”
李管事打斷她,“你是世子爺房裏的婢女,你不去難道要我去嗎?”
“......”
“好了,他們會在外邊候着,你缺什麼短什麼就喚他們。”
李管事一指那些小廝,又端過藥箱塞進她懷裏,“每兩個時辰換一次葯,可別誤了,去罷。”
見他如此堅持,夏竹悅無法,只得抱着藥箱往房裏去了。
甫一推開門扇,濃郁的草藥味伴着血腥氣味便撲面而來,令她不禁瑟縮了一下。
方才那烏泱泱的人群已然散盡,彷彿從未出現過一般,僅余昏黃燭火在微微跳躍着。
她關上房門走進內間,將藥箱擱在几上,先去榻邊查看魏峙的傷勢。
像是怕驚醒他一般,她將腳步放的極輕緩,輕輕踩在織花長絨地毯上,當真是悄無聲息。
伸手撩開床幔,昏黃光線下漸漸露出了他的面容。
他仍是俊美的,很美很美。
他輕闔着眼,漆黑的羽睫因燭光在他面上投下了兩小片淡淡的陰影,緊抿的薄唇上沒有絲毫血色,使他的美顯得那樣脆弱,彷彿會稍縱即逝一般。
他在她面前,從來都是高高在上,是強勢,是狠戾的,雖然偶爾也會同她調笑幾句露出些許活潑的模樣。
但如此脆弱的他,她還是頭一次看見。
不禁生出了幾分憐憫。
她掛好床幔,側目瞧見他雪白中衣上已然洇出了鮮紅的血跡,忙轉身去取了藥箱,預備替他換藥。
她取來藥箱放在榻邊,伸手去解他的衣衫。
指尖捏住他的中衣系帶,卻遲遲不敢拉開。
殷紅血跡漸漸蔓延擴散,他的面色似乎更差了,若是如此拖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她仔細觀察他的面色,確是昏睡不醒,尤不放心又用指尖兒戳了戳他的面頰。
毫無反應。
這才放下心來,壓下心中的羞怯,拉開了他的中衣系帶。
她垂首撇過頭去,伸手將中衣撥至兩側,打算摸索着替他換藥。
可是才剛拿指尖一探,便嚇得縮了回來。
原來她並沒有摸到紗布,而是直接觸碰到了溫熱的皮膚。
不敢想像自己觸碰到的是哪裏的皮膚,她決定還是看着傷口換藥罷,免得碰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
她深吸一口氣,做好心理準備,抬眸望去。
玉色肌膚肌理勻稱,勁瘦流暢的腰線延伸進裹纏在小腹的紗布里,引人無限遐想。
臍下兩指處還生着一顆細小殷紅的硃砂痣,隨着呼吸間一起一伏,勾走了她的注意力,引得她再也挪不開視線。
良久,身側幽幽地傳來一個聲音。
“看夠了么?”m.
夏竹悅駭的渾身一顫,扭頭望去。
只見魏峙不知何時已然醒轉,正瞧着自己,也不知如此瞧了多久。
她的臉瞬間燒紅了起來,支支吾吾地,“我...我......”
“干看着做什麼。”
魏峙輕哂,“我賞你摸摸?”
“不不不...”夏竹悅窘迫極了,“不必了。”
魏峙面如金紙,額上泌出細密的汗珠兒,咬牙斥道:
“那你還不快換藥,等我失血而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