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公主抱

這個巷子實在不是個談話的好地方，陸裕帶着人出去后，又是一通七拐八彎的繞路，進了一戶人家的側門。

謝蠻稀里糊塗的跟着，幾次扯着他袖子想問，但都被腦海里一直回蕩的那句低沉“我喜歡你”勸退。

一進門，陸裕就本性畢露，把還四處打量的謝蠻按坐在椅子上，自己也撿了條板凳，兩人隔着一張桌子，陸裕唇角一勾，“說吧，你剛剛在那裏做什麼？”

“啊？”謝蠻一愣。

“為什麼去那裏？”

謝蠻抿唇，四下打量一番，這是個單獨隔出來的小偏房，只有一桌一椅一案，這屋子採光不足，她自己坐在圈椅里，陸裕板着的臉上沒有絲毫笑意，他雙手架在桌上，表情嚴肅，目光銳利，隱隱讓她覺得有點不對勁，

桌子底下，謝蠻踢了踢他。

陸裕抽開腿，“回答問題。”

謝蠻：“……”她終於知道什麼不對勁了，這不就是警匪片里的刑訊逼供嗎？她就是那個犯人？

？？？

謝蠻銀牙一咬，恨不得上去給陸裕一爪子，轉念一想，又壓下了這股氣，反而嘴角勾出一個笑容，雙腿交疊在一起，下巴擱在食指上，眼波流轉着，眉梢眼角帶着撩人的小鉤子，一臉無辜道：“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美人如斯，陸裕微微晃神，很快也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雙手活動着手指關節發出噼里啪啦的脆響，眼看他就要站起來，謝蠻又一次慫了，在他彎腰起身慌忙伸手一按，張開的五指沒按在肩上，落在了頭頂。

謝蠻：“……”有點害怕

陸裕身體還是半起身狀態，謝蠻強忍着笑，動了動手腕。

柔嫩的掌心裏能感覺到頭頂的熱意，那發茬硬的扎手，就像陸裕這個人一般，一碰就知道不好惹的緊，謝蠻挪開之前還輕拍了拍，趁陸裕還沒說話，趕緊開口，“我是跟着顧明穎去的。”

陸裕微微側頭，“你看到了什麼？”

“就看到她和一個男人站在外面說話，別的就沒有了，那個院子我不敢進去……”

跟他的預料差不多，陸裕道：“不敢就對了，以後都不許去。”

“為什麼？”

“去了會有危險。”

“那你為什麼和顧明穎在一起？”

“不要多問。”

“你們……是不是在偷偷的賣藥材……？”謝蠻伸着脖子問。

就在剛剛，她想起來曾經在陸家待過的那一夜，那個小房間裏，瀰漫的葯香，四處散落的新鮮藥草，手工改制的葯櫃，還有……陸裕在她受傷時很快就調配處給她塗抹的葯汁，當時她還感嘆過，陸裕居然通藥理。

如果說，顧明穎就是來交易她金手指得來的藥材，那與他一同出現在一處的陸裕肯定也不例外，而且他出來的時候，另外兩個人與他攀談了許久，從這裏便能看出來他與那個高瘦男子的之間的關係要更不一般些。

陸裕皺眉，不明白她怎麼這麼執着，但看她滿臉的執拗不得答案不罷休的樣子只得點了點頭。

“那你知道顧明穎的藥材是怎麼來的嗎？”

“不知道。”這個問題陸裕回答的很快，不止謝蠻好奇，他也覺得奇怪。

他兩年前便在倒弄這些，陸家祖上有一旁支精於藥理，雖然這一支旁系死於戰亂，沒有後人留下，但醫藥書籍倒是留存了不少，他常年行走在山間，平時接觸的普通草藥較多，因此才會對那些書籍上了心，不過也只是對辨認草藥，炮製藥材什麼的粗略懂了一點，其他醫理倒是並不上心。

奇怪的就在這，為了給妹妹治病，陸裕往那幾本醫藥書上下狠勁，苦學各種藥材炮製、藥酒的釀製方法，到近幾年陸裕陸續搭上了黑市這條線，將炮製過後的藥草高價出售，日子才好過不少，但因為革委會對這方面盯得尤其緊，黑市關於藥材這方面要更加謹慎，通常情況下沒人介紹很難進來這個圈子，因此，顧明穎的出現就不得不讓人疑惑，她是毛遂自薦過來的，帶着一簍子野生天麻。

要知道，附近這幾座大山，好東西多確實是沒錯，但一般山林外圍的野生天麻這幾年早都被村民挖乾淨了，但深山裏的他們並不敢去，南方多毒蟲瘴氣，運氣好碰到頭野豬能跑個半死撿回一條命，運氣不好的，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毒蛇要死了，因此雖然大夥都垂涎着，但也少有人敢去，更別提一個初來乍到的女知青，居然能一下子拿出一簍子。

而且她拿出來的驗看是兩塊極品的野生濕天麻，收東西的老趙打眼一看，就驚住了，天麻作為中醫藥的一種珍貴藥材，多用於煎湯服用，用來治一部分頑疾非常有效，縣城的供銷社收購價都到了12塊一斤，當然，黑市會更加翻番，起初，老趙起初還以為是條子摸上門了，不然一個20上下的少女在沒有門路的情況下，怎麼可能找到他這裏。

所以他雖然眼饞，但還是拒絕了。

但顧明穎語出驚人，她說如果他給的收購價合理，以後的每個月，她都會提供十斤左右這個品質的濕天麻。

可想而知老趙的震撼，對整個市場而言，天麻根本就不愁賣，如果有了固定了貨源，對他來講，不只是生計不用發愁，甚至他的銷路還會向其他縣擴展，利滾利的雪球會越來越大，後半輩子再也不用像今天這樣走黑，這些錢足以讓他做個富貴閑人，衣食無憂。

因此，他猶豫了，這個少女既然能誇下這樣的海口，如果這是真的，那她手裏未必沒有其他的好東西，這個誘惑太大，風險也太大，他拿不定主意，但H縣的黑市交易私底下那是遍地開花，如果錯過顧明穎這個香餑餑，一旦她再和別人做了交易，那可就沒他什麼事了，因此，他答應顧明穎要考慮一下。

人在巨大的誘惑面前，是沒有多少意志力的，這個所謂的考慮連兩個小時都不到，富貴險中求，老趙同意了合作。

商人謀利，卻也惜命，他面上穩住顧明穎之後，對她進行了調查，這個姑娘父母雙亡，唯一的姑姑又幾乎已經撕破臉皮臉，再沒有別的親人，是作為大城市下鄉知青潮中的最普通不過的一員，對他來說，根本構不成一點威脅，因此徹底落下了心裏的一塊石頭，對顧明穎的態度殷勤起來。

老趙只關心錢和自己有沒有危險，對於她獲得的天麻途徑並不關心，但陸裕不一樣，他和顧明穎同一個村，又是經常混在山上的人，對於恩澤村附近的山林不說是了如指掌，但也是熟門熟路，村裡因為發生過謝蠻逃跑的事對這些知青看的很嚴，顧明穎農閑時給一些小孩子上課，農行也是要跟着下地的，她哪來時間去山上找天麻？更何況，每月十斤的濕天麻，如果不深入大山腹地，花費大量的時間，幾乎是不可能找到的。

但她卻做到了承諾，每個月提供10斤的野生濕天麻給老趙。

陸裕這幾年發展起來，早就不是當初那個在黑市橫衝直撞的矛頭小子，藥材這方面，多數人過來交易的都只是新鮮的未經任何加工過的，而實際上，黑市裡弄成干品的天麻，要比濕天麻的價格翻上5倍左右，就是其他的藥材也大多不例外。

他和趙老闆達成了合作，老趙收集貨源，他負責加工，高瘦男人錢大負責出貨。也是因為經手過顧明穎的天麻，知道她提供天麻的品質和數量要遠高於其他人，他才會特意去了解顧明穎。

但就算知道了顧明穎身上的詭異，陸裕也從未對任何人說起，只是對顧明穎一直心存提防。

他看向謝蠻：“你是怎麼知道她在賣藥材？”

“我……”謝蠻眼神飄忽，這要怎麼解釋，說她看了原著？這是作者給女主配的金手指？

“反正就是知道。”

陸裕：“……你不要和她走的太近，她這個人……”

“她這個人有點古怪……”

這話是什麼意思，謝蠻點了點下巴，難道顧明穎的金手指被陸裕發現了？

見她好奇，陸裕撇開臉，他也從來沒說過別人壞話，雖然這只是簡單提醒她，也沒多說什麼，但到底還是有些不自在。

他一彆扭起來，謝蠻立刻就來了興緻，陸裕這個人有點假正經，這點她早就發現了，別看平時陸裕逗她的時候一副遊刃有餘的老司機的穩當樣。但一輪到他自己，那就表現的就像個青澀的少年一樣。昨晚在村口分別謝蠻拽着他不放的時候，他也是這個樣子。

這種好戲，謝蠻怎麼可能錯過，仰着頭也一本正經的看他，他臉轉向哪邊邊便跟向哪邊，卷翹的睫毛下溢出點點笑意。

不過很快她就笑不出來了，之前沒注意這個，但現在已放鬆下來，那種感覺就越來越強烈了，硬生生的將笑容憋回去，再又換上一張苦兮兮的臉，前後也不過三秒鐘，陸裕這張撲克臉都看的快要裂開，緊接着就聽她小聲道：“洗手間在哪？”

“洗手間？”

“就是廁所。”謝蠻咬牙。

“……這兒……沒有廁所……”

謝蠻：“！！！”沒有廁所你帶我來這幹什麼，我想撓你一臉刨花啊！

煩死了！jpg.

這個縣城謝蠻並不熟悉，剛想衝出門，餘光瞥見陸裕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登時就急了伸手掐他，“傻站着幹嘛，帶我去找廁所呀……”

陸裕長吐口氣，抹了把臉，扣住她手腕往外跑。

沒跑幾步謝蠻就開始掙扎，使勁的想甩開他，陸裕沒理會，依舊帶着人腳下生風，直到謝蠻帶着哭腔的喊叫讓他一驚，這才停了下來。

謝蠻這一路不知道是跑的還是憋得，小臉漲得通紅，平日裏的刁蠻氣焰全無，停在原地求助的看他，一邊使勁搖頭，“不能再跑了……真的不行……”

再跑就要出事了……

陸裕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剛才好不容易平復下來的臉又被一股熱血衝上來，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突然橫抱起謝蠻，再次跑了起來。

謝蠻尖叫一聲，就要伸爪子，但陸裕抱她的動作很老實，雙手握拳，只靠手臂和上身的力量帶動她，多餘的接觸一點沒有。她下意識揚起的巴掌慢慢地放了下去，這樣的抱法也讓她來不及多想其他，因為沒有抓靠物，身體一癲一癲的，她慌亂的一手壓住裙擺，一手抱住陸裕的脖頸。像只樹袋熊一樣纏的死死的。

纖細馨香的身體隔着一層夏衣緊密接觸，陸裕的身體一僵，腳下一個趔趄，差點將人甩出去，惹的謝蠻嗚咽一聲，整個身子都蜷進了他懷裏，貼的更緊。

這條小巷可不像跟蹤顧明穎進去的那個，之前的那個處於筒子樓的背後，朝陰面，除了那個四合院外沒其他的住戶，這條小巷不一樣，雖然是下午一兩點，大街上熱的要冒煙行人不多，但仍然有不少人看見一個青年懷抱少女如一陣風掠過。

第一次被公主抱居然是因為尿急，老實說，謝蠻的心裏陰影足有一個太平洋那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