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我喜歡你
第一道菜蒜苔炒肉一端上來，幾個人好懸沒忍住，陳靖紅也不說話了，雙手托腮眼睛直勾勾的盯着。
要不說羅寧寧這人欠呢，明明幾個人都饞，但她非要譏諷別人好顯示出自己的優越，眼睛斜看着陳靖紅，“你別老一副餓死鬼的樣子，丟不丟人……”
陳靖紅不甘示弱，“你不餓待會兒你比別吃啊。”
“我憑什麼不吃，我也出了錢的……”
謝蠻看了看兩人，怕她們口沫橫飛誤傷了那盤菜，動手把盤子往許平燁那邊挪，不耐煩道，“羅寧寧你是不是欠罵？”
“邊上到處都是桌子，不願意和我們一起吃，你自己隨便選一個，哪來那麼多話。”
頓時間羅寧寧就慫下來，怨憤的看了眼謝蠻，受氣包似的垂下眼眼睛不說話了。
這表情又讓謝蠻覺得自己跟欺男霸女的女土匪一樣，她都覺得羅寧寧這人腦子有跟弦搭錯了，見人就想挑事，挑起來又干不過，瘋狂地在找罵邊緣反覆橫跳。
很快，菜就都上齊了。
因為是在飯店吃，其他幾個人筷子揮舞的頻率比知青點正常多了，等謝蠻慢悠悠的吃飽，碗裏的米飯還剩下大半，她把沒動過的那半邊米飯用一雙乾淨的筷子撥到一個空盤裏，不好意思的道，“我實在吃不下了……”
陳靖紅和許平燁兩人動作一頓。
“你這才吃了幾口啊？”
謝蠻訕笑：“吃了一大半就吃不下了。”她其實也很想吃完，但食量就是這麼小沒辦法，還愁着這頓吃完下頓再吃上肉也不知道什麼時候。
許平燁嘆氣，“你才吃這麼點，雙搶可怎麼辦。”吃的不多就沒什麼力氣，沒力氣還怎麼幹活。
鄉下都是憑力氣吃飯，憑公分分口糧，謝蠻若是一直這個樣子，早晚有坐吃山空的一天。
許平燁是這群下鄉女知青里年紀最大的，一直以來都是個愛操心的大姐姐形象，謝蠻怕她一說教就停不下來，趕緊推了推那盤乾淨的米飯，“你們快幫我分擔點，不然吃不完就浪費了。”
陳靖紅倒不怎麼擔心，爽快的將一小半米飯泡進麵湯里，一面安慰許平燁，“沒事，到時候幹活咱們幫她攤一點。”
謝蠻點頭，把剩下的往許平燁手邊放，“就是，到時候吃人嘴軟，想不幫我都不行了。”
氣氛一時融洽起來，只除了羅寧寧面帶不屑。
這頓飯吃的心滿意足，幾人吃完了也沒走，撐着桌子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許平燁在一邊算賬，這頓飯四個人才花了三塊多，有葷有素有湯，平攤下來不過幾毛出頭，她們幾個吃米飯的要稍微多點，因為白米價高，一碗米飯要三毛錢，南方人不愛吃麵條，因此大米精貴，麵粉卻要便宜不少，一碗用富強粉做的麵條，也才1毛錢。
謝蠻不大明白物價，算不明白這些，托着腮邊百無聊奈的看向窗外。
國營飯店轉角的一個屋檐下邊，顧明穎手裏提着個什麼東西，正四下在尋找什麼，她的動作看起來有些奇怪，一邊往外打量，一邊又盡量縮着身子。
沒過多久，對面出來個高瘦的男子，顧明穎表情頓時鬆懈下來，兩人隔着一條街對視一眼，都謹慎的沒有上前交談，似乎素不相識一般，謝蠻一眨眼的功夫，兩人一前一後的已經混入人流。
電火石光間，謝蠻想到什麼，整個人從凳子上飛身而起朝顧明穎消失的方向跑，匆匆丟下一句，“我有點急事，待會兒去集合點找你們……”
陳靖紅在後面說什麼她也全然沒有聽見。
順着拐角的巷道往前走，謝蠻漸漸迷失了方向，她心裏的焦灼感不能控制般的外涌，似乎不找到顧明穎就會出什麼大事。
慢慢地，她接近了一片居民區，身邊往來的人越來越少，筒子樓高大卻擋住了大部分陽光，讓這裏看起來越發陰暗，她慢慢的感覺到危險，一個少女，還是個頗有姿色的少女，萬一在這裏遇上幾個地痞流氓，後果是什麼她簡直不敢想像。
她挨着牆壁慢慢往前走，在一個四合院門口停下，猶豫看了看兩邊，這個巷子的盡頭是堵爛泥牆，堆着不少的破爛木板，萬一有個什麼，逃生是不可能了，但以她的體型，躲藏起來綽綽有餘。
她摒氣凝神，慢慢的走了過去，這條巷子轉進來，除了這些居民住的筒子樓就剩下這個四合院，如果她沒猜錯，顧明穎應該就在裏面。
等待的時間似乎格外漫長，謝蠻手腳都開始慢慢沁出汗水，腳下的系帶涼鞋也開始打滑，終於，一個男人拉開了們，顧明穎緊跟在身後走了出來。
兩人攀談了幾句，顧明穎臉上的神色明顯輕鬆許多，不久，她轉身離開，手裏拎着的黑簍子一晃一晃的，步履看起來也輕快許多。
謝蠻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顧明穎初期以黑市高價販賣藥材獲得生存的本錢與事業的第一桶金，在市場經濟開放后，她用這筆錢打開了局面，自己開了個服裝公司，因為背後站着男主這個軍二代，她自己腦瓜子也靈活，又長袖善舞，生意場上如魚得水，越做越大，家庭事業雙豐收，妥妥的人生贏家。
但這個年代，私有經濟被死死杜絕，平時私底下賣點吃的都要逮起來，更何況是藥材這種能救命的東西，都是由政府統一管控的。甚至為了防範大夥私底下交易，縣城各處都有巡邏小隊，黑市這種不能見光的地方，雖然不少人知道，但都不得其門而入，私底下更是沒有明確的交易地點，就算是形成固定的貨源往來，但每次交投接貨的人也各不相同。
所以這裏應該就是顧明穎這次和他們約好的黑窩。
可顧明穎哪來的藥材呢？她雖然靠着高中文憑競爭上了村裏的小學老師，但平日也是沒有太多時間去挖藥材的。加上她們兩受到的教育其實差不太多，原主腦子裏完全沒有關於藥材的哪怕一丁點知識，顧明穎又是怎麼了解的呢？
謝蠻抓狂的敲了敲腦袋，無數次痛恨自己為什麼沒有把那本書看完。
當事人：現在就是後悔，非常後悔。Jpg.
多待下去也沒有什麼意義了，謝蠻垂頭喪氣的站起來，揉了揉有些發酸的小腿，正準備從藏身之處出來，四合院的們又一次打開，謝蠻嚇得趕忙縮了回去，這次出來的，除了那個高瘦男人，還有另外幾個人。
謝蠻也不敢做的太明顯，從木板的縫隙向外看，門前那三個人呈三角方向站立，因為地處陰暗，距離較遠幾人說話聲音也不大，又都只露出一張側臉，謝蠻看不大清也聽不見，只能等着這幾個人離開，心裏在暗暗叫苦。
她早上出門前忘記解決生理問題，現在已經是有些着急了，面前那幾個人卻還沒完沒了的說個不停，如果不是打不過，謝蠻都想跳出去讓那幾個人進屋子去說。
在謝蠻忍無可忍之前，那幾個大男人終於結束了長篇大論，兩人回了四合院，另一個人往巷子口走。
男人扭頭的一瞬間，謝蠻看清了他的臉，那張刀削般稜角分明的面龐謝蠻太熟悉了，她震驚的看着他的背影，面色難看，像被人遏制住脖子般，整個人都要喘不過氣。
陸裕怎麼會在這裏？怎麼會和顧明穎一樣從裏面出來，他們彼此是不是熟悉？他們……究竟是什麼關係？
她恍惚着從角落走了出來，心裏不知道為何又氣又急，整個人害怕的慌，像只無頭蒼蠅般逕自往外走。
陸裕就靠在轉角的那面牆上，等着那隻膽大包天不知死活的兔子來自投羅網，向來不離身的背簍隨意仍在一邊，目光緊盯着這巷子的出口，面色陰沉。
然而真正見她蒼白着臉腳步虛浮的出來時候，他臉色一變，謝蠻整個人的狀態都不對勁，當下也顧不得發火，拎着人的後頸把她制在身前，彈了彈額頭，“怎麼回事？”
難為謝蠻這樣都沒有被嚇一跳，她仍舊沉浸在陸裕和顧明穎勾搭在一塊的腦補里，傷心過後見到陸裕整個人都要氣的鼓起來。
被陸裕捏着後頸帶到身前時，她沒頭沒腦的冒出一句話，“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陸裕一聽，臉就全黑了，將人鬆開后抄起地上的背簍就走。
謝蠻看他連話都懶得說一句，更加生氣，當下做了個小燕子的經典動作，猛地從地上撿起塊石子，砸向陸裕。
石子在空中呈拋物線墜落，但陸裕不是永琪，那顆石子被他穩穩接在手心，要不是場合不對，謝蠻還覺得挺帥的……
但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沒走幾步的陸裕正眼神陰鷙的看着她，早就試探出陸裕底線的謝蠻回過神來，猛地想起自己剛剛乾了點什麼，心下一虛，但面上依舊擺出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端起架子目不斜視的往前走，妄圖逃過一劫。
陸裕早就看穿了她的計倆，就在她準備加速從他面前走過時，長臂一伸，兩指精準的掠住謝蠻的後頸，將人帶了過來。
只要轉過這個巷角，外面就是人聲鼎沸的集市，但可惜謝蠻被人拎着命運的后脖頸，掙不開，逃不掉。
陸裕也不知道她剛剛又再鬧什麼脾氣，見她還是氣鼓鼓的樣子，按住她靠着牆站直，仔細審視一番后眉頭皺的更緊，沉聲問：“剛才躲在那裏做什麼？”
她不問還好，一問謝蠻瞬間就覺得自己有了底氣，反問道，“你又在那裏做什麼？”
陸裕淡淡道：“談生意。”
謝蠻冷哼：“騙人，你這個騙子。”
“我騙你什麼？”
“你……你…..”謝蠻眨了眨眼，剛想說他和顧明穎的關係瞞着她，但出口前突然意識到陸裕確實從沒有和她提過認不認識顧明穎，是她知道陸裕是反派后，腦補出來的他和顧明穎之間水火不容的關係。認為他和自己是一條戰線的，要並肩作戰一起幹掉顧明穎。
認清這一點后，謝蠻又想起他和顧明穎前後腳出來，頓覺不妙，難道陸裕沒黑化前早就拜倒在顧明穎的石榴裙下？黑化后愛而不得，所以才處處和男主作對？根本就不是原著書里寫的因為手段狠辣的報復全村人才被幹掉？
謝蠻：“！！！”晴天霹靂。
她神情又慌亂起來，陸裕見此，也顧不得先找她算賬了，大手撫上她的額頭，“你是不是不舒服？”
謝蠻激動的甩開他，雙手按在他胸口，一步步的逼着他靠在另一面牆上，淚珠子明明都在眼眶裏打轉了，卻還是氣勢洶洶的壓着他，揪着衣服問，“你喜歡顧明穎嗎？”
她此時問陸裕的話和上午祁峰逼問她的話幾乎是一樣的，那時她還譏諷祁峰多管閑事，沒想到風水輪流轉，不過一個上午過去，就要嘗到和祁峰一樣的滋味。
陸裕臉色一變，凌厲的鳳眼盯着她，正要說什麼，卻見謝蠻陡然間泄了氣勢，喪氣的垂下了腦袋，緊握着她衣服的小手也鬆了松，正欲說什麼，就聽謝蠻小聲道：“別說了，我都知道了。”
她說完便要往後退，白色的襯衫裙因為先前躲在角落裏多處都沾上了灰，髒兮兮，配上那張此時滿臉寫着委屈卻難掩麗色的臉，無端的讓人覺得是自己太過分了。
陸裕壓了壓心底的邪火，握住她的肩膀將人扳回來，彎下腰，望進那張泛着水光的眸子，一字一句道：“你聽清楚了，我不喜歡她。”
“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
清凈的小巷中，隱隱能夠聽見繞着縣城環流的溪水潺潺聲，謝蠻心跳如擂，震驚的抬頭看着陸裕，久久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