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倉年關

陳倉年關

回到逐風谷的日子和以往沒什麼不同,獄網死士沒有一點過年的概念,更別提準備年貨之類的東西。

星魂猜的沒錯,夜流華雖然允許玄陽送來的郎中入谷,卻對他們避而不見,整日縮在石殿中不出一步。那幾個郎中連那條挖出來的小河都過不去更別提為他診治。

因為此事,星魂特意去石殿命令過,風子空等一眾下屬跪地懇求過,就連晨曦也頻頻勸說過。但是夜流華的固執超出了他們的想像,任憑被輪番轟炸,就是不肯妥協答應。

星魂萬分惱火卻又無可奈何,他若動武強迫必將傷到夜流華,風子空等下屬肯定不會答應。何況治療這樣的內傷不知要多久,他還能每天都動武制服夜流華不成?

修鍊陰陽術之餘思來想去,星魂覺得夜流華還是因為心死了才會如此不在乎自己的傷,也許過個年體驗一下人間煙火會好轉一些。

除夕夜當天,一向都是讓別人的等候的星魂頭一次早早帶少司命到了谷口。夜流華倒是沒有推脫如約而至,只是身後跟着的不止風子空。

眼見夜流華帶晨曦而來,星魂想着或許晨曦在旁時讓他做回夜臨安能輕鬆些,便默許了晨曦的跟隨,登上了早就備好的馬車。

本是擔心夜流華,星魂才要求年關進城度過,可一路上夜流華雲淡風輕就像沒事人一樣。一向擅長洞察人心的星魂這次竟摸不清他到底是裝出來不讓他們擔心,還是真的已經走出悲痛重新振作。

狐疑的看了看如同少司命跟着他一樣一直跟在夜流華身後的晨曦,星魂暗自思索着,難道夜流華真的被她打動了?可是不像啊,晨曦不在旁邊的時候,夜流華再也沒了以往玩世不恭的笑意,分明還是沒有放下心結。

直到到達無妄樓頂樓包廂,星魂才從夜流華的背影看出和昔日相比的些許頹唐和落寞。

夜流華靜靜負手俯瞰陳倉城中彷彿遠離戰火的繁華,神色平靜不知在想什麼。星魂走上前,同樣負手俯瞰整個陳倉城,和他並肩而立。

“少主昔日在驪山上四面皆敵身後沒有一人可倚的時候,是否欣賞過咸陽的盛世繁華?”夜流華笑了笑。

“盛世繁華?我只知道,萬家燈火沒有一盞為我而點。”星魂目光落到咸陽方向眸色深深。

少司命心頭一顫,看着星魂的背影心中滿是心疼。

夜流華轉頭看看星魂,又瞥了一眼後面的少司命,淡笑着拱手賠罪:“是我失言,今夜當自罰三杯賠罪。”

看來陳倉城內喜氣洋洋的氣氛還是有效果的,至少讓夜流華恢復了三分昔日的爽朗瀟洒。

星魂冷哼一聲趁機再次提起:“今夜就免了,等你傷愈再十倍奉還吧。現在陰陽家覆滅,我暫時也沒法找趙高和東皇太一報仇,你有足夠的時間治傷。”

夜流華移開目光:“這點小事,少主無需掛心。”

“小事?”如此喜氣洋洋的節日氛圍竟也不能打動他,星魂心頭一沉怒斥,“你違背我的命令,是等着以後拖累我們嗎?!”

夜流華笑了笑,星魂明明是擔心他以後的身體吧,不好意思把關心說出口,還非要找一個嫌棄他的借口。

“少主可曾聽過一句話?每個向死而行的生命,都將熱烈生長。”夜流華勾起嘴角,“我夜家人沒那麼容易倒下,就算以後我不能跟在少主身邊辦事,總還可以在少主身後出謀劃策。”

星魂萬分惱火,夜流華真的軟硬不吃比他還倔,無論風子空的哀求還是他的命令都不能讓夜流華改變主意。可偏偏他還沒有什麼辦法強迫夜流華接受端木蓉和玄陽親自送來的那幾個郎中治療。

少司命同樣不解為何夜流華寧肯一直承受痛苦也不肯讓端木蓉或其他郎中給他治療,為何始終拒絕別人的善意。難道對一個殺手頭領來說,欠一個人情真的這麼重要?但這些話她問不出口,夜流華也不會回答她。

“少主,公子,長老。”風子空走來躬身一禮,“都準備好了。”

夜流華聞言轉身伸手做出請的手勢:“少主,長老,請。”

大秦以農曆十月初一為新年,關中一帶氣候又素來比燕地溫暖的多,此時剛剛入冬天氣並不算多冷,但夜流華已經受不得冬風的侵襲,不但穿的要比常人多一些,還需披風禦寒。

星魂目光在風子空手中的披風上停了一瞬,最終什麼也沒說,帶少司命拂袖下樓。

戰爭並沒有給陳倉這座城池帶來多少影響,作為為數不多的還沒有被戰火波及到的地方,陳倉如往年一樣的喜氣洋洋。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漫無目的的閑逛着,路過浮雲閣時一個小女孩卻突然沖幾人跑來。

原本因為大秦的通緝令而分散在四周保護星魂和夜流華的影翊侍衛頓時警覺,沒等小女孩近星魂身便將她攔了下來:“站住!”

或許是普通衣袍依然遮不住影翊死士的陰冷氣質,小女孩被嚇得站在原地不敢亂動,眼神卻怯生生的看向侍衛身後的星魂一行人。

星魂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弄得停下了腳步,在確定這個小女孩並非易容過後的殺手后,星魂挑眉開口:“讓她過來。”

“……喏。”影翊侍衛看了看自家公子,最終退到一邊。

“誰讓你來的?”星魂問道,這個小女孩目標明確的來找他們,必然是受了他人指使。

“大哥哥,有位叔叔想請你們去浮雲閣坐一坐。”小女孩怯生生道。

“哦?”星魂意外的回頭看看也是一臉狀況外的夜流華,復又低頭問,“你知道他叫什麼么?”

小女孩搖頭:“那個叔叔只給了我一兩銀子。”

星魂微微皺眉,想了想便猜到幾分。

“你很需要錢?”夜流華忽然上前,俯身半蹲在地。

小女孩低下頭:“娘死的早,爹又病了,我……”

夜流華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摸了摸小女孩的腦袋站起身,揮手招來身邊的一名侍衛:“送她回家,叫醫堂去看看她爹。”

“喏。”

眼見毫無防心的小女孩帶着侍衛離開,星魂悠悠開口:“人都找上門來了,你打算怎麼辦?”

“一切由少主定奪。”夜流華微微一笑。

星魂抬頭,張良果然就在窗前,一張臉掛着淡笑也在看着他們。

“他有恩於你,卻不曾施惠於我。何況,夜家才是獄網的主人。”星魂看看夜流華,“此番回谷后我會閉關,獄網的事還是由你做主。”

夜流華默了一下,轉而看向晨曦:“雲舒,你先回去等我。”

“臨安哥哥……”晨曦欲言又止。

“聽話。子空,送她回去。”夜流華吩咐。

“可是公子,您身邊……”風子空擔心。

“他不會對我怎樣。”夜流華擺擺手,對星魂一禮后徑直走進了浮雲閣。

風子空皺了皺眉,雖然浮雲閣都是獄網的人,但他們也都不是張良的對手。

“去守着公子,有什麼情況立刻來報!”

風子空施出天籟傳音命令四周的影翊侍衛后,這才稍稍放心一些,對晨曦一禮:“雲姑娘,請吧。”

“蓋聶和端木蓉是否也在這裏?”晨曦忽然問。

風子空一怔,仔細感受一下浮雲閣中的氣息后搖搖頭:“只有張良一人。”

“就算端木蓉在這裏,他也不會治傷。”星魂冷哼。

“為何?”晨曦轉向風子空,“我曾問過他,雖然他始終不肯說,但我相信他做什麼都有他的理由。你是他身邊最親近的人,你可知道他的心結究竟是什麼?”

“公子也並未和屬下明言。不過屬下猜測,公子大抵是不願欠他們吧。”風子空搖頭。

“那麼凌哥哥派來的人呢?他難道還怕凌哥哥用這個為條件以後讓他幫忙?”晨曦不解。

昔日夜臨安和凌嵐的情義她看的一清二楚,他們的過往她不算太清楚,但卻知道他們二人是生死之交。這樣可以豁出命保護的兄弟,還會在乎這樣的人情?

“公子自然信得過凌公子,卻信不過其他人。”風子空頓了頓,“何況,日後少主復仇時還免不得要凌公子冒死替他出手,所以……公子不想欠的太多。”

“以他洞察人心的能力,看不出端木蓉和蓋聶是怎樣的人,會不會用治傷要挾他跟他提條件?”星魂抬頭看向剛才張良出現過的窗口。

也許在夜流華眼中,真正顧忌的是張良?

“公子只是……不願相信吧。”風子空苦笑一下,“在公子眼中,除了獄網下屬、少主和凌公子,其他人都只有利益交換的關係。這麼多年的爾虞我詐,或許公子已經習慣了所有事自己扛,習慣了拒絕別人的好意。”

不久前蓋聶和張良從章邯軍營救下夜流華,夜流華醒后便立刻贈了蓋聶無殤劍做謝禮,現在也是因為張良救過他才會明知張良的目的還去赴這場不可能答應的約。

星魂默然,這樣的戒心和他真是如出一轍。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和夜流華其實是一種人。大概所有從黑暗的深淵走出來的人,都會本能的抗拒身邊的一切溫暖一切善意?

可是……星魂微微皺眉,他總覺得夜流華這般堅決放任自己的健康每日俱下,真正的原因他們並沒有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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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時明月之流年不負共君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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