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皇孫朱允炆
議事廳內，李文忠手握茶碗，面色難堪，氣氛壓抑得喘不過來氣。
“公爺，您...莫要動怒，小公爺並非您所想的那樣...說不定...”陳生見李景隆逃走，為其開脫道。
啪...
李文忠毫無徵兆地從椅凳上站起，凝視着陳生：“好好好...我豁出去了，這就去找皇孫退婚去！”
“嗯？”陳生面色一怔，李文忠究竟是發了什麼瘋，皇家賜的婚，哪是說退就退的，這讓皇家顏面何存。
“公爺...您說什麼？”陳生小心翼翼道：“這可是皇孫向陛下求的婚，哪能說退就退...萬一...”
“沒有萬一，我一大把年紀，人世間已無眷戀，該體驗的都體驗過了，說到底，能讓我牽挂的也就是景隆了...”
李文忠頓了頓：“景隆決定了的事，就算是有十頭牛也拉不回來。”
而李文忠接下來的話更是讓陳生大跌眼鏡：“賣賣面子...總比沒人送終強。”
“公爺...”
“如果有皇孫出面，想必那方家也不太會...”
陡然間，廳外傳來一道太監的聲響：“皇孫駕到~”
只見朱允炆手持摺扇，輕挑道：“曹國公，你這府里怎麼空蕩蕩...”
李文忠迎上前去，剛想要行禮，便被朱允炆攔了下去：“你們出去，本皇孫要與曹國公商討要事。”
收到朱允炆的指令，議事廳上上下下只留他與李文忠兩個人。
朱允炆這是要作甚？李文忠心裏沉思起來。
“表叔，快快請來，千萬別行禮，您要是了行禮，不就是在折壽我嗎。”
說起來，李文忠也是頭一回見此模樣的朱允炆，心頭不解，為何今日感到怪怪的，先是李景隆，又是朱允炆，這倆人是吃錯藥了吧。
不過，李文忠也只敢在心裏吐槽，這話要是說出來，不得把頭給掉了。
“皇孫，這是哪裏話，都是臣本該做的。”如今風頭緊，李文忠也不敢輕易與皇子皇孫有着密切交流，要是被朱元璋覺得是結黨營私，這無辜蒙冤，說都說不清。
“允炆知道表叔想什麼，你也不必藏着掖着，況且我今日來這，也是皇爺爺派來的。”
朱允炆見李文忠面色緩和，又道：“不知景隆現在何處？”
“回皇孫的話，景隆身體抱恙，在養病當中...”
“竟是如此！”朱允炆將摺扇合起：“我說呢...皇爺爺得知景隆兩日沒去錦衣衛衙門，特派我來探探是怎個情況，不過，表叔放心，我與景隆乃是手足之情，景隆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肯定會保密加美言的。”
“皇孫，我代景隆叩謝了！”說著李文忠便要給朱允炆跪下。
“表叔，快快請來，當不得...”朱允炆服氣李文忠：“景隆抱恙，難道是腦疾又犯了？”
“確是...”
“表叔，此事定會上報皇爺爺的，求皇爺爺尋遍天下名醫來為景隆治病！”朱允炆仗義道。
由此可見，李景隆與朱允炆的感情之深，情誼之厚。
“皇孫，不必大動干戈了，羊胡青以為景隆將病祛除過半，不出三年便可痊癒。”
其實，這話說得連李文忠自己都沒底，羊胡青雖說過幾個年頭便有可能痊癒，與朱允炆說得三年，不過是他胡謅的。
“如此便好，我可以去見見景隆嗎？”朱允炆道。
“臣帶您去...”
此刻的李景隆正沉浸在要娶方婉的痛苦之中。
娶了躲不過朱棣，不娶躲不過抗旨之罪，左右為難啊...
“景隆，景隆，猜猜我是誰~”朱允炆捂住了李景隆的眼睛，像一個少女似的，在挑逗着他。
“你誰呀？！”由於李景隆是背對門坐的，朱允炆在進來之前，特地吩咐下人不許出聲，也不許通知，所以李景隆對此是一無所知。
李景隆掰開被朱允炆捂住眼睛的手，對其道：“隨隨便便進別人家，沒教養！”
“景隆，這才幾日不見，你竟如此生疏！”朱允炆痛心道：“你不會是腦子還沒好吧...我是朱允炆啊！”
朱允炆，朱元璋最疼愛的皇孫，洪武二十五年被冊封為皇太孫，在其登基后，對他李景隆視為心腹，極為看重。
李文忠一掌按在李景隆的肩上，示意他給朱允炆行禮，怒道：“逆子！對皇孫怎能如此大不敬呢！”但也只是做做樣子罷了。
李景隆上下打量了一番朱允炆，原來他就是削藩不成反被朱棣篡了皇位的建文帝朱允炆啊...
再說，對待這群老東西不能太客氣...
“我連我爹都不跪，憑啥要跪他！”李景隆仗着自己有腦疾護法，也無法無天了，反正自己一身累贅，對生死已經“看淡了”。
這龜兒子，是想把你老子坑死嗎？！李文忠感受到來自兒子的孝順，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
朱允炆並未發怒，只是坐在椅凳上，將摺扇放在桌案上：“表叔不必如此...”
“景隆與我一同長大，私下在府里就不用這般多的禮數了。”
“謝皇太孫寬宏...”李文忠拱手恭謝：“這個逆子讓我操碎了心...”
“但是...”朱允炆一改平和，略帶一絲威嚴：“表叔剛剛說要退婚？這是什麼意思，是要打我的臉是嗎？”
這便宜老爹不是不同意自己退婚嗎？還給自己講了一籮筐的道理，讓他打消這一念頭，這會兒...他怎麼又出爾反爾，做出此等事？
李景隆望向李文忠，趕巧的是李文忠也不由自主地望向李景隆，於是，便變成了兩人相互對視，你看我，我看你，也看不出個所以然。
李文忠聳了聳肩，對李景隆回以微笑，隨後便撲通一聲。
“皇孫，我不是那個意思！”李文忠跪在地上請罪道。
“哦...是嗎？”朱允炆玩味道。
不行，不能妥協，要是娶了方婉，等朱棣攻入南京，就要唱一曲涼涼了...
要知道洪武三十一年，朱允炆繼位，但在朱棣的靖難之役后就下落不明，是個馬上就要涼涼的主，絕對要離他遠遠的。
我不能跟這些豬隊友一起被坑死！
去他娘的狗屁任務！老子不幹了！
“皇孫說得沒錯，他就是打你的臉，他就是要退婚！”李景隆心一橫道。
“逆子！”李文忠面對李景隆的語不驚人死不休，破口大罵道：“你這個逆子！！”
“看來你是不把本皇孫放在眼裏了...”朱允炆笑得滲人道。
李景隆心裏咯噔一下，歷史上說的朱允炆不是個挺溫和謙卑的一個人，不會是假的吧？！
“哈哈哈...”朱允炆大笑道。
“咱們是兄弟！”又道：“要退婚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看着朱允炆賣着關子，李景隆心裏下了賭注。“可...可以退婚的嗎？那多謝皇孫了。”李景隆拱手道。
“當然可以啦...凡事都可以商量，不過...”朱允炆一頓，臉上寫滿陰謀：“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才能考慮退婚哦。”
...
送走朱允炆后，李景隆瑟瑟發抖地坐在椅凳上。
果然，天底下不會有那麼容易的事情，天下的皇家哪裏會做虧本買賣的！
“什麼條件？”李文忠好奇道。
“是這樣的...”李景隆回憶道：“下個月是皇帝的壽辰，皇孫說只要我能讓皇帝開心，這婚事就給我做主...”
“兒子...你確定嗎？”李文忠顫顫巍巍道。
“皇孫說的還有假嗎！”
“可...可是聖旨已經下來了，有譜嗎？”李文忠緩緩道。
“什麼！”李景隆只覺得自己的天要塌陷：“不！皇孫你坑我！”
“你打我幹嘛！”李景隆感到後腦傳來一陣痛感，卻發現是李文忠重重地捶了他一下。
“這種條件你也敢接下來？！”李文忠厲聲道。
聽到李文忠的話，李景隆反應過來，明太祖朱元璋，以心狠手辣、殺戮功臣而聞名。
想到這，李景隆咽了咽喉結：“應該不至於吧，只是送個壽禮...”
“你熟悉陛下的情性嗎？”李文忠嚴肅道：“你知道有官員貪污幾百文錢，就被下旨處死的嗎？”
“就是說...”李文忠的神色突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轉彎，帶着抽咽聲道：“你送的壽禮貴了，就等同於變了相地承認咱家貪污了啊！”
還貪污，整個曹國公府上上下下加起來的現銀也就幾百兩罷了，還不夠他敗家的。
“那送點便宜的...”李景隆試探道。
“送便宜的還輪得到你嗎？便宜的能讓陛下開心嗎？要是如此，皇孫找你作甚，他自己送不就好了！”
面對李文忠的連問，李景隆再次意識到，他被朱允炆坑得遍體鱗傷。
哎...社會很單純，複雜的是人。
現在他又該怎麼辦？
“別看我，我能怎麼辦，這活是你攬下來的，我無能為力，我也很絕望啊~”李文忠送給李景隆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