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二日，太上皇果然命人請了太醫來診脈，夢曦就在一旁聽着結果。隨後太上皇又同意夢曦任意使用太醫院裏的藥材，夢曦除了每天陪伴太上皇，閑余時間裏都泡在太醫院的專屬大藥房裏。五日後，夢曦便將玉佩交給太上皇，讓他佩戴在身上。

夢曦與那月瑤小公主關係不錯，和先皇后嫡子蘭懿相處得也很好，三個人時常在一起玩兒，隔兩日便寫一封信回家，或是在太醫院裏向那些太醫請教問題，日子過得很是充實。

時間匆匆逝去，眼見着到了十一月中旬，夢曦這一日哪裏也沒有去，在用過早膳后，夢曦湊到太上皇跟前，小臉兒帶着討好的笑，道：“皇爺爺，我有一件事想請您幫忙。”

“什麼事？”太上皇看着比往日安靜不少的女孩，想着自己此前收到的消息，“你是想去你外祖母家一躺？”

夢曦連忙點頭，道：“嗯！我答應母親了，要替她去看看外祖母。不過，若是不可以的話，我可以等回家的那一天再去。”

太上皇命魏公公取來一塊玉牌，交給夢曦道：“去吧！只是最遲戌時前回來！”夢曦當即雙手接過玉佩，道謝之後便出去了。

夢曦回到摘星樓，便命人將裝着年禮的幾個箱子抬出來，正犯難呢，魏公公帶着幾個太監含笑過來道：“殿下，太上皇命老奴送幾個人過來給殿下使喚。”

夢曦眼睛一亮，連忙道：“謝謝魏公公，魏公公幫我和皇爺爺說一聲謝謝呀！”

“這是奴才該做的，哪裏當得了小郡主的謝！”但他面上笑得像朵菊花，顯然很受用夢曦的一聲謝。

魏公公而後命那幾個太監將箱子抬到不知何時已經停在外面的一輛大馬車上，夢曦見到馬車，笑得更開心了。

魏公公對雲嬤嬤道：“你們跟着小郡主去了，也要把郡主安全帶回來，若是出了一點點差錯，你該知道什麼後果。”雲嬤嬤與落歌落月連忙恭敬應是。

隨後一行人上了馬車，馬兒被小太監趕着，往宮外走去。

穿過熱鬧的街道，來到顯得十分安靜的榮國府前，雲嬤嬤下馬車前去送上名帖。不久，便有一隊僕婦走出來，一為首的婦人道：“請馬車雖奴往這邊兒來。”

夢曦坐在馬車裏，聽到那動靜，將帘子掀開一角，看見那榮府大門與側門都未開，不明白她是要她們跟着去哪兒。

雲嬤嬤已經冷了顏色，看着那婦人道：“側門都未開，不知你們要帶我們往哪裏走？”

那僕從臉色顯而易見地難看起來，道：“讓你們跟着就跟着！有什麼可問的？懂不懂規矩？”說著還撇着嘴小聲嘲諷。

“你！”雲嬤嬤險些被這婦人給氣笑了，看那婦人身後其他僕從皆是一臉不以為意，在宮裏經受多了捧高踩低之事的她哪裏不知道這些人是將她們當成了來打秋風的窮親戚，只是也不知這榮國府是誰在管家，分明看到了名帖，居然還這樣做。

夢曦見此哪裏不知道情況如何，她垂眸道：“再等等吧！若是側門不開，那我們也沒必要進去了，直接回宮。”

這輛大馬車就這樣停在那裏，那僕婦見狀眉頭一蹙，手一掐腰，便大聲道：“你們這是什麼意思？讓你們將馬車趕着跟我們走，怎麼就停下來了？都擋着我們榮府大門了！”說完又在那裏罵罵咧咧的。

“雲嬤嬤，我們沒有走錯路吧？”夢曦忍不住開口問道，“這裏真的是榮國府？”

雲嬤嬤站在窗邊對夢曦道：“殿下，沒有走錯路，此處就是榮國府。”

夢曦覺得怪沒意思的，想和這婦人計較，可這到底是母親娘家的人。不計較吧，可是這人說話也着實難聽。

夢曦聽着外面不斷傳來的那婦人的罵聲，終於忍不了了：“雲嬤嬤，讓她閉嘴。”

雲嬤嬤聞言瞬間反應過來，下一刻走上前撩起袖子，啪地一聲狠狠扇了那婦人一耳光，那婦人吃痛摔在地上，她身後那群婦人一時間安靜下來紛紛後退一步，那婦人捂着臉震驚地看過來，另一隻手還指着雲嬤嬤：“你，你竟敢打我？”

夢曦可算是耳邊清凈了，見那婦人一副震驚模樣，她目光越發冷冽，淡淡道：“雲嬤嬤，若是她還吵鬧，便將她的舌頭絞了。落月，你去再遞一次名帖，這次用我郡主的名帖。”

那婦人正要說什麼，雲嬤嬤瞅着就又是一耳光，正正好兩邊的巴掌印一樣對稱。

這一次沒多久，側門便開了，夢曦看着那迎出來的僕從，臉色並不是太好看，卻也下了馬車。那僕從正要問好，一旁雲嬤嬤對那僕人道：“找些人將那幾個箱子抬出來。”那僕人立刻安排了力氣大的婦人來抬箱子，又請人將馬車拉去喂喂，自己在夢曦前面安靜引路。

剛進了側門，便有小轎子來抬夢曦，落歌落月跟在轎子旁邊夢曦一起進去，那小太監和雲嬤嬤則看顧着幾個箱子。

七拐八繞地過了一會兒，夢曦才落地，直接帶着人去了史太君的院子。

史太君此刻正看着自己心愛的孫孫跟着他姐姐識字，聽聞有郡主來訪，還好一陣疑惑，之後才知道，原來是她的外孫女。

夢曦走進來時，史太君端坐上首，邢氏王氏侍立一側，一個漂亮的少女帶着一個玉雪可愛、脖子上掛着一塊玉的胖娃娃坐在另一邊，一群人齊刷刷地將目光投遞過來。

夢曦淡然走進來，只對着史太君行了一禮：“外祖母安，夢曦來看望您了。”

史太君伸手笑着招她，將她攬在身邊坐着了，才問：“曦兒怎麼來了？”

“皇爺爺讓我入京陪他過年，母親想念外祖母，便讓我一併帶着年禮來看看外祖母。”夢曦笑着道，將心中那種生疏感壓制，沒有顯露出絲毫不適。

史太君聞言一怔，隨後道：“原來如此，你到了宮裏，可要好好陪伴太上皇。”

夢曦的眼睛往旁邊站着的兩個舅母看了一眼，輕笑道：“我今日來的時候，原本用的是自家的名帖，哪裏知道冒出幾個冒充榮府僕人的人來，指着我說了許多不堪入耳的話，我便換了我郡主的名帖，這才來了幾個正常僕人。”兩隻眼睛一直盯着史太君的神色變化。

史太君一聽便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她眼睛往王氏邢氏那邊一瞟，又轉回來道：“是下面的人越發輕狂了，你該好好教訓教訓才是。”一旁的少女忍不住將目光投向坐在史太君身旁笑得燦爛的女孩身上，眉目微蹙。

“外祖母說的是，不過這一次我還是放過她們了，若有下一次，我定會好好教訓她們的。”夢曦笑着，眼睛卻輕輕飄過那邊的王氏和邢氏，在她收回目光時，忽然注意到一旁端莊美麗的少女，又見那個掛着一塊玉的孩子，目露好奇，心中盤算了一下，“這位是元春姐姐吧！這個小孩兒便是那銜玉而生的表弟寶玉？”那少女點頭微笑，懷裏的小胖娃娃一臉笑呵呵。

史太君立時笑着道：“正是你元春姐姐和寶玉。”

夢曦起身與元春見了禮，隨後便笑着坐到了一側。不多時雲嬤嬤悄悄捧着一物來了，對着夢曦點一點頭，夢曦見此取出一個單子遞給史太君身邊的嬤嬤，道：“外祖母，這是今年的年禮。另外，母親親手做了一件衣裳，讓我帶給外祖母，希望外祖母喜歡。”她又回頭接過雲嬤嬤手裏的包袱，交給那嬤嬤。

“敏兒竟會做衣裳了？”史太君沒讓嬤嬤將衣服直接放下去，反而是直接打開了包袱，將衣服取出來仔細看了又看，還上手摸了摸那不算精緻的繡花，臉上掛着笑對那嬤嬤道，“可要好好收着，明年生辰我要穿的。你母親在揚州過得可好？”她轉過來問夢曦。

“母親除了身子弱了些，其他都好。”夢曦見史太君滿目關心，又道，“不過外祖母別擔心，我請了一位名醫留在家裏，如今慢慢調養着，再過些時候母親便大好了。家裏黛玉謹玉都很好。母親還說，若是外祖母有什麼想要的，便寫下單子來，母親備好了便託人帶過來。”

史太君聞言，越發笑得開心，但也說自己沒什麼想要的，又問了幾句黛玉謹玉的情況，之後夢曦留在榮府用了膳，在榮府又蹉跎半日，連晚膳都是在榮府用的。史太君原本想將夢曦留下來，奈何夢曦直言太上皇的要求，她便也沒有多留夢曦。

等夢曦坐着馬車走了，史太君才回頭看着王氏冷道：“你回房閉門思過半月，想清楚錯在哪裏再出來，賬本鑰匙暫且交過來，我來管着。什麼時候，你知道自己錯哪兒了，什麼時候再管家！”

夢曦坐在馬車上，心中對這一天到外祖母家的事情並不如何歡喜，覺得在那榮國府里竟不如在宮裏自在。夢曦回去后，照例與太上皇打了招呼，回到摘星樓便開始寫信，在信上落筆時，她還是撿着好聽的話寫。

信寫完，一番洗漱后，夢曦躺在了床上，睡前還想着，難道是那榮國府與她屬相不和？不然今日怎麼覺得自己這麼累呢？比往日累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