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問花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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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佬說坐好,那我就坐好。

姜聽白老老實實的坐在馬車裏,一直到車外沒什麼動靜,她才敢小心翼翼的挑起帘子。

外邊的場景和她想得差不多,石板路面上橫七豎八倒了一地的人和武器,之前在佛堂那位差點了結她的壯士正在給顧言昭報告情況,手中提着的刀還慢慢的往下滴着血。

顧言昭仍攏着那身雪色狐裘,低着眸子撥弄着手腕的念珠,他好似是在聽,卻又好似漫不經心,神情冷然疏離,立在一地橫屍血泊中也像是立在宮牆柳苑旁。

姜聽白有些躊躇,猶豫了幾次才打算開口說句話,便聽到道路盡頭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此時天色已經全然暗了下去,長街上寂靜無聲,唯有這一群身着官服的人駕馬而來。

到了近前,為首的中年官員從馬上翻身而下,跌跌撞撞的行了個禮,模樣很是惶恐急切:“臣,京兆府尹黃開頌,拜見顧相。”

這一跪就稀稀拉拉跪了一地人,顧言昭抬眼,換上一個清潤的笑,淡淡道:“免禮。”

那黃開頌快速的掃了一眼當下的情景,右手背在身後不易察覺的比了個手勢,面上仍是一副惶恐的請罪模樣:“下官來遲,還請大人恕罪。京城地界竟出現此等當街行兇的賊子,驚擾了大人,實是下官有罪,下官這便將賊子帶回衙門嚴加審問,必定查個水落石出,早日給大人一個交代。”

他話還沒說完,手下人便已經起身準備將那幾個僅剩的活口帶走,只是沒有顧言昭首肯,顧二等人自然不可能放人,都直挺挺的站在那裏仿若熟視無睹一般。

見此情景,這位京兆府尹的面色就有些微妙的不太好看了,然而他還是拱了拱手,道:“大人可是還有何示下?”

顧言昭掩着唇低咳了兩聲,久不見光的手指也是蒼白的,看上去十分的沒有攻擊型,語氣溫和:“旁的倒是沒什麼了,黃大人差事也辦的辛苦。”

他便說著話鋒一轉:“只是,這人卻不能給你。”

那黃開頌僵了僵,問道:“大人這是何意?”

姜聽白原本一直在馬車裏一邊當隱形人一邊偷聽吃瓜,此時終於聽出點意思了。

《大盛遺錄》這款遊戲的朝堂背景是架空的,把各種朝代來個大雜燴,姜聽白是個文科生,對這些東西也說得上了解。眼前這位京兆府尹是個歷史上真正存在的官職,下轄都城一十九縣,且權力不同於一般的地方州府,可以不受逐級上訴的約束,自設刑堂,只要查出來證據確鑿,就可以當堂誅殺,連刑部的三司會省也不用經過。

姜聽白自己就是個離京十幾年的小透明翁主,今天這場來勢洶洶的當街暗殺肯定不是衝著她來的,顧言昭心裏肯定更明白,這幾個刺客身上有文章可做,所以他不會願意將留下來的活口送出去。

還有這個京兆府尹也挺奇怪,急吼吼的生怕帶不走證人一樣,嫉惡如仇到這個地步了嗎?

姜聽白又往深想了想。

顧言昭在朝廷是一家獨大嗎?當然不是。

俗話說得好,當皇帝最重要的就是要玩一手好平衡,既然有了顧言昭這個左相,肯定就還有一個和他勢同水火的右相。

那麼大膽猜測,這個京兆府尹肯定是右相的人!

接下來就是小心求證了,姜聽白興緻勃勃的往前湊了湊,打算繼續聽。

沒成想話題很快繞到了她身上。

顧言昭並沒搭理那個倒霉催的京兆府尹,而是朝馬車的方向看過來,聲音很和緩,像是有幾分關切的問道:“賊人皆已伏誅,翁主可是受了驚擾?”

黃開頌愣在原地,下意識的看向了錦簾半掩的馬車,硬是沒反應過來哪門子的翁主。

姜聽白也愣住了,但她本能地感覺到不對勁。

講道理,她方才在這裏當背景板這麼久,也沒見顧言昭給她個多餘的眼神,怎麼就突然噓寒問暖起來了呢。

眾目睽睽下,姜聽白只好緩慢的將帘子不着痕迹的放下來,一面惜字如金的回答道:“無礙。”

人間真理,少說少錯。

見着黃開頌一頭霧水,顧言昭笑了笑,十分好心的解釋道:“這位是嘉平翁主。”

哦,嘉平翁主。

嘉平翁主是誰啊?

黃開頌仍然是一臉懵逼。

這倒是不能怪他,在盛京這個世家王族遍地走的地界,打街上扔塊磚都指不定能砸到哪個王爺縣主,驟然出來個極其陌生的封號,他還真是一時反應不過來。

然而很快,他就想起來了。

他的臉色變了。

此時已經快到宵禁,天上又飄起雪來,鵝羽飛絮,飄飄揚揚,路旁的烏色磚瓦全白了。

顧言昭垂着眉眼,銀白色的狐毛擁在他頸側,他一一看過地下橫七豎八的屍體,溫聲道:“皇家宗族諸般事宜,皆不同黔首庶民,自有一套規矩所在。肅王如今尚在明水禦敵,今日嘉平翁主便在朱雀大街遇刺,此事絕不可輕拿輕放,該着人將賊子送去青玉台,嚴加拷問才是。”

他輕笑一聲,抬了抬手,聲音像是落了雪一般冷寂。

“把人帶走。”

黃開頌臉色極其難看,眼睜睜看着顧二等人將幾個活口帶走,到底是不能出手攔下。

大盛百年江山,皇威甚重,凡是皇親國戚的一應事宜,哪怕是殺了人放了火,都不能走尋常的京兆尹和刑部的會省流程,而是由專門的機構青玉台-□□督辦,直接由盛帝硃批示下。

這是顧言昭玩的一手陽謀。

誰都能聽出來他方才那一番話就是在胡扯,擺明了在說我就是拿這個當借口,你也知道我就是拿這個當借口,但是你就是拿我沒辦法。

本來好好的,無論如何這人都能被京兆尹合情合理的帶走,誰能想到顧言昭彷彿是有預見之能一般,提早扯了一面大旗出來,光明正大的把人搶走了。

人也沒了,任務也失敗了,黃開頌站在原地想起宗相給自己的安排,面如土色,糾結了半晌,還是灰溜溜的告了退。

顧言昭見着人走了,面色才淡了下來,有些乏味的樣子。

他像是想起了什麼,回過眼來說道:“肅王府就在前邊不遠,我安排人送翁主回府吧。”

過河拆橋得坦坦蕩蕩,半點沒有乙游男主該有的春風拂面。

姜聽白想到自己還得攻略他,憂愁的嘆了一口氣。

然而憂愁歸憂愁,該有的禮節還是要做到位的。

乙游的通關秘訣是什麼?不就是送禮嘛。

姜聽白隨身四下瞅了瞅,抱起方才買的點心盒子噔噔噔下了馬車。

“今日勞煩顧相了,這是我方才在安平街口買的糕點攢盒,權當謝禮,還請大人不要嫌棄。”

顧言昭有些微詫,眼神輕飄飄的睇過來。

站在一旁的顧二一臉正色,目不斜視,心中已經知道結局,無非是主子冷言拒絕,少女黯然而去。

見多了就。

此時雪下得越發大了,飄揚如亂瓊碎玉,容貌清艷的少女立在燈下,鼻尖被寒風吹得薄紅,眼睛裏含着一汪水。

寒意料峭里,一汪淺淺的水。

顧二不自在的移開目光。

嗯...即便這樣也.....

顧言昭打量了半晌,慢慢低下眼來,睫羽溫然。

他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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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進乙女遊戲后我翻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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