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第六十四章

“通常來說,飛車搶劫一天之內會穿梭於不同的街區做好幾單,為了保持身體的輕便,在得到贓物后,他們會立刻尋找一個隱秘角落進行卸貨,把無關緊要的東西都丟掉。”

傑羅姆慢悠悠地解釋着他剛才帶景末找東西時的心路歷程。

此刻兩人坐在他暫住的一棟老式居民樓的天台頂,就離剛剛那條暗巷不遠。

雖說是天台,可這整層樓統共也僅有六層。它周圍的房子也都差不多,老舊、陰沉、牆皮都褪了大半,一眼望去光禿禿的,仔細聞聞還能嗅到只屬於老房子的腐朽潮濕的味道。

是有點類似於哥譚的氣味,也是令他沉迷其中的氣味。

在整個繁華似錦的紐約城裏,想要找到這樣一片類似於哥譚的街區,也只能來犯罪率數一數二的布朗克斯。

今日天氣不佳,厚重的密雲裹着灰濛濛的天空,顯得本就破敗不堪的樓頂更加醜陋。不知從哪來的蜿蜒水漬蔓延到他們腳邊,身旁的晾衣架上夾了無數白床單,此刻正隨着涼風上下飛舞。

雖然環境簡陋,但他身邊的女孩聽得倒是很投入,在他說話的時候她竟然還不住地點頭。

“你說得很有道理,是我的生活經驗太淺薄了。”景末很認真地說。

“難道你之前從未遭遇過搶劫嗎?”傑羅姆有點不可思議地問。

“在我原本的國家,沒有。而在我來到這裏之後,有過一兩次吧……”景末仰起臉,慢慢回憶,“搶了一點現金、還有手錶什麼的,不過那時候我年紀也比較小,身上確實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

這點微不足道的歷史如果放在哥譚都已經能稱上奇迹了,他想,每個哥譚人出門前都會準備一個專門防搶劫的錢包。

“卷餅妹,你以後還是別來布朗克斯了,這兒對你來說……不安全。”隔了很久,傑羅姆才終於說。

“為什麼?可你不是還住在這兒嗎?”景末明亮的瞳仁望着他,幾乎是一秒之內作出反駁。

“因為我和你不一樣。”

“你和我有什麼不一樣?”

傑羅姆盯着她,綠眼睛眯起來,不知是覺得好笑還是疑惑;但很快,他又把目光移開,低下頭從口袋的煙盒裏摸出一支煙來,又很自然地遞了一根給她。

“謝謝,我不抽煙。”

“是不喜歡還是不會?”他叼着煙,抿了一口氣,打火機一明一滅。

“……不會。”

“那我教你。”傑羅姆將那支煙夾在她食指於中指的關節上,然後低下頭抬起她的手,“你只需要……”

“不用了,我也……我也不喜歡。”她只覺得舌頭忽然有點打結,又把煙塞給他。

然後景末就聽見傑羅姆那陣熟悉的、低沉又連續的笑聲,他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盯着她的臉,盯得她渾身不自在,只得偏過頭去。

他沒說話,而是重新用嘴唇叼起煙,慢慢呼出一個煙圈,空氣里都瀰漫起淡淡的尼古丁味。

不知為何,他忽然想起來哈利。他記得他抽煙還挺凶的,那她跟他在一起的時候不煩嗎?

“你看啊,我們的差異還是挺明顯的,不是嗎?”

傑羅姆把目光轉向天台之外,此刻快要下午四點了,目光所及之處,殘破的街道上行人匆匆忙忙,好幾處煙囪都向外冒着黑煙,有小孩的哭鬧聲、有大人的談笑聲、有爭吵聲、有車鳴聲、酒瓶摔碎聲、交談聲、斷斷續續鋼琴聲……這才是一座城市的本來面目,而像曼哈頓那種鋼筋水泥築起的森林,再怎麼美輪美奐也都像假象。

“你這麼了解布朗克斯,是因為你一直住在這裏嗎?”很久很久后,身邊沉默的女孩才終於問。

“不是,我今年才來的紐約。”

“那你之前都在哪?”

“哥譚。”

傑羅姆剛說完這句話,就聽見身旁的卷餅妹又不出聲了。他掐滅快要被吸完的煙,皺着眉看她臉上的憐憫表情:“喂,你怎麼回事,趕緊把你那丑得要命的表情收收!”

“不不不,我沒有別的意思。”景末連忙擺手,辯解道,“只是能從哥譚出來的人一般都挺不容易的,我是在替你高興。”

她說這句話絕對不是想搞地域歧視,只是,在米國,人人都知道那是一塊腐朽的爛土地。根據每年的數據統計,國內90%以上的槍擊案都發生在哥譚,她之前在網上看到一篇帖子,是來自一個哥譚人的自述,也是從那時候她才了解到,那座城市裏的每個人都在為自己會不會哪天被一槍爆頭而提心弔膽,所以晚上六點之後,還敢步行在街頭的不是警察就是壞蛋。

而且更可怕的是,由於政策原因,哥譚人沒法隨隨便便就離開那裏再移居去別地。因此,除非你是腰纏萬貫的大款或者被國家重點培養人才,否則你只能一輩子待在那裏提心弔膽。

可傑羅姆看上去顯然不屬於以上那兩類人中的任何一種,不然他也不會每天乘那麼久的公共交通去史塔克企業做保潔。景末以為他是“偷渡”過來的,為了在紐約站穩腳跟,他不辭辛勞、委曲求全、隱姓埋名……短短一分鐘內,她的腦內就上演了一場傷心慘目的傑羅姆流浪記。

紅髮少年眼皮耷拉下來,面無表情地推開她湊過來的腦袋:“小姑娘年紀輕輕怎麼就憂國憂民的!哥譚根本沒你想像得那麼糟好不好!”

“真的假的?”景末的眉頭簇起來,語氣也比剛才加重了幾分,“昨天新聞上還登呢,半個月前那架失蹤的哥譚航班你聽說了吧?它昨天被找到了,竟然橫跨了整個北美洲跑到西海岸去了,這簡直太可怕了!”

就因為看了這則新聞,大衛都對外面的世界產生心理陰影了。她昨晚還花了一個多小時幫他做疏導。

傑羅姆坐在她旁邊看她,聽她用誇張的語氣描述他的傑作是種很奇妙的感覺,此刻他內心毫無波動,甚至還有點想笑。

“天啊,找到了?”他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跟着驚呼,“西海岸?!”

“對啊對啊!”景末點頭,“在莫哈維沙漠發現的,真不知道是誰這麼喪心病狂才幹出這等齷齪事,如果我是死者家屬,非要把那個人揪出來千刀萬剮……”

傑羅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景末不滿意地推了推他的胳膊:“喂,這事很嚴肅的,你笑什麼?”

“沒什麼。”紅髮少年懶散地伸了個懶腰,“我只是在想,你怎麼知道兇手還活着?如果他是毀滅性自殺呢?”

“這種可能性很小,除非他能接受自己的死法是在空中接受數小時要命的氣流顛簸,最後還在大沙漠裏變成乾屍。”

傑羅姆聽完這話后,笑得下巴都要掉了。景末也不知道他笑點究竟長在哪兒了,總能在毫不幽默的地方大笑。

“你怎麼知道有氣流顛簸?”他問。

“因為最後搜救隊發現的時候,乘客們都戴着氧氣面罩啊,而且聽說表情都很痛苦。”景末像是解數學題般地說道,步驟和條理都格外清晰,“而且,就算以上我的假設都不成立,依然有一點能夠證明我的觀點:搜救隊沒找到黑匣子,說明它在飛機起飛前就被兇手偷走了。”

“……萬一黑匣子只是墜毀了呢?”

“請注意機艙里乘客的死狀。”景末掏出手機,低頭在網頁新聞里劃了幾下,翻出那張駭人的案發現場照片遞到他面前,“很多人因為沙漠溫差大被風乾了,而並非被燒死或炸死,這說明這架飛機落地還算平穩,根本不是墜毀。”

“最容易受損害的機艙都有很大部分保存完整了,而放置黑匣子的機尾、也就是飛機最不易摔毀的地方,又怎麼可能被毀壞呢?”

傑羅姆不露聲色地瞧着她,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了,綠瞳孔里像是出現了兩團漩渦:“既然飛機沒墜毀,那你覺得,裏面的人都是怎麼死的?”

景末低下頭沉思了片刻,忽然猛地抬起頭,銳利的目光對上了傑羅姆的眼睛。

傑羅姆的心倏地一沉,手悄悄伸到皮衣內置口袋裏準備摸槍。

“我接下來跟你說的事,只代表了我的個人猜想,你千萬不要告訴別人。”女孩認真地望着他的雙眼,湊近他,壓低嗓音神神秘秘地說。

他一愣,剛剛摸到槍把的手又鬆開了。

“好。你有何高見?”他揚起嘴角,又恢復了平時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

“我覺得,面罩里放的根本不是氧氣,而是一氧化碳。”她用指尖戳着手機屏幕上的照片,“呼吸困難的乘客根本沒想那麼多就戴上面罩,飛機還在天上的時候,他們其實就已經死了。”

“那照你這麼說,嫌疑最大的兇手應該是機長才對吧。他對航班的構造了解最深,也最可能對其中設施做手腳。”

“傑羅姆!”景末不滿地嗔了一聲,“你剛剛根本沒仔細聽我說話,兇手不可能留在飛機上!如果機長真的想自殺還拉上墊背的,他絕對不會選擇這種折磨自己的死法。”

“可除了機長,也沒有人會開飛機呀,他絕對是在飛機落地后才死的——哥譚飛紐約的短距航空,也不可能設飛到西海岸那麼遠的自動航線。”

“……你說得有道理,這確實是個大疑點,不過我始終覺得機長也是受害者。況且,新聞報道上都說這位機長生前一直恪盡職守,一看就是個大好人形象呀。”

“你這叫主觀臆斷。”

“才沒有!”景末用拳頭往他肩上揮了揮,“要我說啊,真正的兇手把那位機長催眠了也不一定……”

“不得不說,你腦子裏真的有黑洞。”傑羅姆撇撇嘴,打趣道。

不得不說,她的推測毫釐不差。

但這種被人道破了全部作案行徑的感覺可真不怎麼好,尤其是當這個人還是個連煙都不會點的小姑娘。

“你愛信不信。偵查組絕對已經檢測到面罩里有毒了,只不過這種事登在新聞上勢必會引起大規模恐慌,所以他們只得裝作一無所知了。”女孩沖他揚了揚眉毛,語氣堅定地說道,“所以啊,言歸正傳,哥譚真的是座很危險的城市。”

“那如果有一天你到了哥譚,你會做的第一件事是什麼?”傑羅姆托着下巴看她,饒有興趣地問。

“離開。”景末答。

傑羅姆:???

朽木不可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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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朗克斯區居民以非裔及拉美裔為主,曾是紐約市較有名的貧民區,犯罪率全國數一數二。但後期經過了政府的整改,如今也不像我本文中所寫得這麼不堪啦。

即使這樣,姐妹們出國遊玩的時候也千萬別掉以輕心,別去黑人街區!天黑后就不要在街上逗留啦!文中女主的很多做法都是不可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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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意中人是超級英雄[綜英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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