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突如其來的飛賊打亂了景末原本的計劃，等她和傑羅姆聊了一會兒天後，才發現手錶的指針已經快接近“4”的方位，時間已然不早了。
紅髮少年注意到她看錶的動作，非常默契地開口。
“用我送你去店裏嗎？好讓你把……”他指了指她手裏重新被整理好的那捧沾了些泥點兒的紙張，“讓你把你的工作做完。”
“不必了，今天時間太晚了。”
景末無奈地搖搖頭，今天這場意外搞得她工作興緻全無，看來也只能明天快馬加鞭地趕一趕了。不過還好白天的時候她沒偷懶，不然等到截止日期那天，她說什麼也得被柯博先生辭退。
況且，她今天還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任務沒做：她還得替大衛買幾套像樣的衣服。
“你們這兒附近有沒有什麼賣衣服的商場？”她問。
似乎被她清奇的腦迴路鎮住了，傑羅姆擰着眉毛疑惑地望了景末一眼，但終究還是沒再開口諷刺她，而是淡淡地回了一句：“你想要便宜的還是漂亮的？”
“就沒有帥氣的嗎？”
“所以你是打算走中性路線了嗎？”
景末聽完直接樂出了聲：“不是給我穿，是給我的一個男性朋友。”
傑羅姆不懷好意地打量她：“你直接說男朋友就完了唄。”
不知為何，當聽到“男朋友”這個詞時，景末首先聯想到的並不是溫文爾雅的大衛，而是廢鐵發家的艾瑞克，這讓她頓時嚇了一身冷汗，
幾乎是瞬間喊了出來：“他不是我男朋友！”
“看給你緊張的。”傑羅姆像是被她嚇了一跳，摸了摸鼻尖，“我就是逗你開心呢，你怎麼還當真了？……我們走吧，再過一會兒該關門了。”
“你，你這是要陪我去？”景末被他這話弄懵了，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不然呢？讓你自己去，然後再被飛賊搶新買的衣服嗎？”
傑羅姆不耐煩地抓抓他的紅髮，把腿從天台邊翻過來，轉身大步朝樓道口走去，頭都沒回地說，“快跟上！”
“不是……”景末也急忙從天台邊緣跳回房頂上，跟着小跑在他身後，“你們這兒的賊連衣服都搶？”
傑羅姆嘴裏發出一陣含糊的咕噥聲，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她也就乖乖地不再繼續追問了。
何止衣服呢，傑羅姆心想，在哥譚，人們甚至會為了一口麵包而大打出手，而她卻什麼也不知道，還天真地以為世界上所有人都和表面看上去的一樣好。
*
傑羅姆將景末領到一處環境還算不錯的商場。
服裝區不久前才上架了一大批夏裝，因此春裝打折的力度非常之大，有些商品甚至直接被砍到半價。這讓在市中心住慣了的景末忽然有種這些東西都不要錢的錯覺。
景末一打眼望了過去，這些衣物雖然已經不是今年最新流行的樣式了，但都是永遠不會出錯的日常基本款，買了還挺划算。
華夏民族的景末同學此刻將勤儉節約、艱苦奮鬥的品質發揮到極致，她和其他衝著折扣來的顧客一樣，快步走進選購區，像大媽挑菜似的左翻翻右看看，搞得跟他一起進來的傑羅姆非比尋常地尷尬。
所以他當初來紐約的初衷是要幹嘛來着……
突然就好想哈利啊。
他那種高高在上的大少爺是怎麼交到如此接地氣的女朋友的？太迷幻了。
“這件這件！太好看了！”景末指着塑膠模特身上一件奇特的青灰色翻領夾克外套，扭頭轉嚮導購員，“XL碼的還有嗎？”
——好看？這顏色，這版型，確定不是八十年前的中山裝？
“哇，這個白色風衣太與眾不同了，直接幫我包起來吧！”
——胡說，這衣服明明醫院裏隨處可見，大夫身上都穿這個。
“這件套頭衫版型好好看哦！什麼？竟然才30刀？收了收了！”
——哇哦，竟然是水泥色的耶。
“這棉T質量看上去不錯，我拿三件吧。”
——這女的是對石灰色有什麼執念嗎？
傑羅姆雙手抱胸，冷眼望着不一會兒手中就提了滿滿幾袋衣服的景末，覺得這畫面實在讓人難以直視。
這女孩兒似乎有種獨特的魔力，她總能從眾多花花綠綠的衣服中挑出顏色最醜陋的那件。就連阿卡姆囚服都比她手裏的色彩鮮艷，因為那起碼還是黑白兩色的。
雖然不知道她到底是在幫誰買衣服，不過他已經開始同情那可憐的傢伙了。
傑羅姆從鼻子裏不屑地哼了一聲，決定不再看眼前這幅鬧心場景了，他轉過身，在男裝區踱起了步子。
一件被丟棄在角落裏的紫色風衣吸引了他的注意。
哦，多麼美麗的顏色。
他決定用昨天回家順道搶銀行的錢買下它，再搭配一條綠色領帶。
*
當晚回到家后，景末迫不及待地把待在廚房的大衛拉出來，將新衣服和鞋襪往他面前一堆。
“你瞧，都是買給你的。”
高科技仿生人那一刻的表情簡直可愛極了，激動之餘又顯得有點木訥，他規規矩矩地指着那大包小包，反覆詢問了好幾遍。
“這些是給我買的嗎？”
“對，大衛，是我送給你的。”
“我可以穿它們嗎？”
景末點點頭。
“景末小姐。”他頓了頓，有點遲疑地又確認了一番，“你的意思是，我將合法享有它們的使用權和收益權嗎？”
景末差點兒就被他繞暈了，她彎下腰從離她最近的包裝袋裏抽出那件嶄新的翻領夾克扔到他懷裏，開玩笑地說：“沒錯，而且我命令你立刻就換上，否則待會兒你連所有權都享受不了。”
大衛畢恭畢敬地點點頭，下一秒就面不改色地伸手脫自己的上衣。
“不是不是！”景末連忙捂住眼別過臉，“不用在我這裏換！”
“對不起。”他彬彬有禮地鞠了一躬，拎着大包小包去了試衣間。
景末：“……”
隔了很久，等到跟前早就沒有聲音了，她終於鬆開自己的兩隻手，這才發現自己的臉頰就像熟透的大蝦。
雖然之前大衛這副身體還是她親自上陣幫忙安裝的，可那時候的他並無任何生命體征，她也就理所當然地把他當成了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
然而此刻卻完全不同了，雖然他們不過是經歷了短短兩天的相處，可他在她眼裏已然成了一個有血有肉的人，甚至和她隨便在大街上碰到的任意一個人並無區別。
直到此刻，景末才覺察到，某些東西已經從量變走到質變。
就趁她胡思亂想的工夫，大衛已經換完了一套衣服，並且從試衣間走出來站到她面前。
景末：“……”
從商場的模特身上看到這套衣服起，景末就覺得它絕對會是最適合大衛的款——樸素、舒適、低調，但絕對不失優雅，衣服的主色調都是黑青灰的，可此刻搭配上大衛一頭耀眼的金髮，竟然還被襯托出了淡淡的貴氣。
剪裁完美的版型恰到好處地襯托出他漂亮地小臂和腰腹線條，筆直的深黑牛仔褲管包裹着大長腿，景末看得有點呆了。
“你，你覺得怎麼樣，還喜歡嗎？”她問，順便想徵求一下他的意見。
“景末小姐，你送給我的永遠都是我最喜歡的。”大衛臉上掛着恰到好處的微笑，體貼地回答。
“喜歡就好。”景末捂嘴偷偷笑了起來，“喜歡我以後還給你買。”
不知為何，在這一刻她忽然體會到養兒子的樂趣。
*
第二天景末又一起起了個大早，趕在早餐時間前就來到布朗克斯的TacoQueen並開始了新一輪的市場調研。
為了避免像昨日那樣出現不愉快的意外，這天她甚至都沒離開店裏，而是直接在店內從早七點一直站到晚七點，終於在打烊收工之前把全部的任務量都完成了。
當晚回到家，她又在大衛的幫助下緊鑼密鼓地將整整兩千份數據整理成一目了然的Excel表格，忙完這些后，時針已經快指向午夜十二點。
雖然完成調研的整個過程一波三折，整整三天的東奔西跑令她此刻才終於發覺精疲力竭，不過好在結果還算令人滿意。她將這篇數據存了兩個備份后，簡單地沖了個熱水澡，隨後把自己扔進床里倒頭就睡，連被子都忘了蓋。
洗完澡還不蓋被子的後果只有一個，第二天她光榮感冒了。
“阿嚏！”
這已經是景末今早第七次打噴嚏，她用紙巾擦了擦紅紅的鼻尖，只覺得哪怕面對着大衛擺了一桌正宗的廣式早茶，都依然食不甘味。
“景末小姐，你生病了嗎？”
大衛並沒有因為他精心準備的食物只被她動了一口而生氣，相反，他關切地走到她身邊，還給她披了件毯子。
景末甚至都懷疑他是不是擁有全世界最好的脾氣。
“你應該離我遠一點，我感冒了，別傳染給你。”她將毯子裹了裹，聲音都帶上了重重的鼻音。
“不怕，我是仿生人，對病毒免疫。”大衛抿嘴笑着，順便把手附在了她額頭上。
是哦，景末想，她真是病糊塗了。於是她低頭繼續擤鼻涕。
“體表溫度37.0攝氏度。”大衛皺了皺眉，語氣嚴肅起來，“景末小姐，你如果再受涼的話就會發燒了，今天請假休息一天吧？”
聽到“請假”這二字時，景末條件反射地向後縮了縮。
“那可不行！”她輕輕推開大衛的手，站起身準備換鞋去上班，“哪天請假都不能是今天，因為今天可是我報告工作的大日子！”
“可是——”
“放心吧大衛，我體質好得很，絕對不會發燒的。”
“但是今天外面——”他跟在她身後。
“我走啦，不然就要遲到了。晚上見！”景末朝他微笑地擺擺手，接着輕輕掩上了門。
大衛的手攀在門把手上，又將門縫拉開了些。
他站在門前的腳墊上躊躇了半天，卻依舊不敢將腳挪出去一步，只能景末離開的背影越走越遠。
可是今天天氣預報說有大到暴雨啊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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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來的雙節快樂！
女主給大衛挑的那些衣服，我是按《普羅米修斯》電影中的設定來寫的，因為原作故事是發生在一艘太空船上，所以大衛除了太空服外，從頭到尾穿的都是清淡的黑白灰制服，而這個金髮碧池卻將它們穿得蜜汁性感。
紫色風衣和綠領帶本來是想吐槽一下小丑的標配，但轉而想想傑羅姆應該不會這麼穿，他一般都穿紅色、橙色那種鮮亮色。
順便提一嘴，大衛不敢出門僅是我的私設而已（只是暫時的），原著里他出了名的膽大包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