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四周靜得讓人不安,藏在隔壁郵箱的漂亮少年也像是陷入了沉眠,不再發出丁點聲音。
寒氣從郵箱的縫隙湧進來,路邊的燈牌發出呲啦的聲音,明明暗暗的燈光勾勒出兩個跌跌撞撞的身影。
那是兩個穿着情侶裝的年輕人。
私奔現場?不,破損的昂貴外套和恐慌神情都表明他們遇到了更棘手的麻煩。
飛鳥苦思冥想,沒有大規模的槍戰,不符合橫濱黑手黨的作風。說到麻煩,剛才的漂亮少年倒是自言自語說過殺人魔之類的話,應該沒這麼巧吧。
不是她不信,沒圖說個#&*。
這裏是橫濱,又不是什麼犯罪天堂,雖然流浪兒多了億點點,黑手黨也多了億點點,應該不會……不,飛鳥抿了抿唇,如果這個治安為零的地方殺人魔多了億點點也沒什麼好意外的,基礎操作,打定主意入鄉隨俗的她應該保持“勿六,皆坐”的美德。
畢竟她除了保持緘默之外什麼也做不到。
皮鞋和街道親密接觸發出的“噔噔”聲響起,就像狩獵者在大聲宣告屬於草食動物的噩夢開始了。
年輕的戀人慌忙分開,朝着兩個方向逃竄。
本應該在殺人魔的威懾下瑟瑟發抖的飛鳥卻並沒有想像中的那樣緊張,畢竟同一種方法不能嚇到她兩次。她甚至分出心神來思考,隔壁郵箱裏的少年是這樣,追得小情侶到處躲藏的不知名殺人魔也是這樣,現在的人都流行恐怖片出場法嗎?利用黑暗和腳步聲傳遞恐懼也太前衛了。
傳聞中的“殺人魔”用帽子掩飾着容顏,就像小說裏手持利刃的變態不緊不慢地跟在兩人身後,呼之欲出的殺意凝固在街道上。
男人一個不慎釀蹌着摔倒在地上,女人似乎受不了了,淚眼婆娑地舉着手提包當武器,跌跌撞撞的向惡魔撲了過去。
“我快要被你的愛情打動了,既然這樣就給你個痛快好了。”
機械一般沒有溫度的聲音在耳邊炸開,他看起來沒有半點憐憫心,手腳利索得如同在屠宰場宰殺畜生,一刀收割掉年輕女人的生命,舉着“武器”的年輕女人甚至沒碰到他的衣角。
女人躺在兇手的腳下,身上多出一道深深的傷口,多半救不了了。
誰都能看出來,女人衝動的背後更多的卻是愛和恐懼。
飛鳥不由得想,在多數情況下,愛會給予人走向死路的勇氣。
這是一條人命,雖說難搞,但女人的胸膛還輕微的起伏着,說不定能救。
年輕男人連滾帶爬的向前跑着,企圖脫離兇手的攻擊範圍。女孩琢磨着,等兇手追逐那個男人的時候說不定有辦法把這個女人帶到醫院去。
沒錢沒關係,讓這個女人賒賬就好了,醫院總不會見死不救。
“轟。”
巨大的火光從兇手掌心冒出,一條火龍撲向年輕男人,直至把他吞食殆盡。
正常人能徒手操控火焰嗎?
飛鳥自問自答,這是不可能的事。
再聰明冷靜也不意味着她能坦然面對世界變異了這件事,這一點也不科學。
儈子手凝視男人燒焦屍體的冰冷目光讓她更加清醒,就像隔壁的郵箱男孩說的那樣,這是個貨真價實的殺人魔。
救人的想法就像是泡沫,一觸即破。
飛鳥尋思着,世上無難事,只要肯放棄。自己能不能活下去還是個問題,救不了,一起等死吧。
殺人魔整理了一下衣擺,大搖大擺地離開了兇殺現場。飛鳥全程捏着毯子死死捂住口鼻,生怕自己被煙火味嗆得咳出聲來暴露自己的位置。
“發出火光的地方,就是這裏!新的被害人出現了。”
一胖一瘦模樣的兩個人看到火光急匆匆地跑過來,飛鳥猜測他們應該是本地的巡警。
“又殺害無辜民眾,這個該死的傢伙,到底要怎樣才能阻止他?”
胖警官看着地上的焦屍心裏一涼,連忙把手湊到年輕女人的鼻間。
很顯然,這位女性已經停止了呼吸。
他憤怒地踹了一腳身側的垃圾桶來發泄自己的憤怒,儘管不合時宜,飛鳥還是不由慶幸她和隔壁郵箱的鄰居都沒選擇躲在垃圾桶里。
年長的警官拍了拍後輩的肩膀,又安慰他,“好了,怎麼處理他是異能特務科的事情,我們普通人是解決不了的,快把案情上報吧。”
“要不是這傢伙的異能還有用,他犯下的罪孽足夠他死八百次了。”年輕警官義憤填膺地說。
“明早軍警的人會來收拾街道,別難過了,不是說要幫忙捉住他嗎,打起精神來啊風太。”
兩個警務人員互相鼓勁,卻完全繞開了有着殺人魔痕迹的方向。
看他們這副樣子,飛鳥忍不住感嘆,真是一群沒用的日本警察啊。罪犯離開后姍姍來遲的樣子就像等老貓睡着后前來偷食的老鼠,犯罪天堂的正方勢力果然就是正常世界的陰溝臭蟲。
這個世界也不對勁,居然存在擁有超凡力量的人。
按照那兩個巡警的說法,擁有超凡力量的人應該是被稱為異能者,管理這類人的日本官方機構多半是叫異能特務科了。
擺在她面前的是兩個壞消息,第一個壞消息是她穿越到一個擁有超凡力量的危險日本,第二個壞消息是她並沒擁有那種超凡力量。
這種感覺就像是上帝給她關上一扇門后又關上了窗子,最過分的是他甚至沒幫她交水電費。
這樣冷漠無情的世界,只有郵箱能帶給她一絲溫暖。
“果然在郵箱悶死是不可能的,被變態殺人魔抓住殺死又太痛苦啦,到底怎麼做才能輕鬆愉快的死掉呢。”
小少年篤定沒有危險似的忽然抱怨出聲,他利落的從郵箱裏跳出來,吧嗒吧嗒地甩着手,飛鳥這才注意到他的雙手不知何時又纏上了一層繃帶。
鄰居才搬來就要走了?想到這飛鳥鬆了口氣的同時,心情又莫名低沉下來。
剛剛目睹殺人魔狩獵現場,普通人不可能不在意的。不想男孩離開的心情多半是來自弔橋效應,即使是陌生的兩個人能一起抗過這個可怕的夜晚也算不幸中的萬幸了。
男孩自顧自地抱怨完,視線輕飄飄地往周圍掃了一圈便移開了,就連離開這種行為都像一隻黑夜中行走的黑貓,沒再發出一丁點聲音。
但是飛鳥確信自己被發現了,他一開始就發現自己躲在郵箱裏了。那樣的視線就像x光線,把隱藏在郵箱裏的她掃描了一遍,讓她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
女孩躺在郵箱一夜未眠。
天色還沒有完全亮起來,綿里藏針的細雨是秋日特有的刻薄,她盼望着這是個沒有雨的日子。警官口中的軍警說不定很快就會來,是時候離開異能者的殺人現場了,下雨的時候離開說不定會感冒,到時候就不好辦了。
三五個穿着黑色西裝的人圍在馬路對面的公示欄邊。
飛鳥勉強混進一家能提供免費飲水的快餐店,慢吞吞地抱着紙杯喝水的她透過快餐店櫥窗窺見公示欄被貼上了幾張白紙,白紙上寫着密密麻麻的黑字。
街邊的行人路過附近時都加快了速度,那些白紙即使被大咧咧地貼在牆上也沒人湊上去看一眼。在飛鳥看來,黑色西裝在橫濱或許已經成了一種身份的標識,不賣房不推銷,隨身攜帶槍支的他們是黑手黨。
她斷定這幾個黑手黨和昨天那群人並不是一夥的。散漫的態度、略帶疲憊的眉眼以及時刻緊繃的身體,這群人比昨天遇到的黑手黨更無序,也更危險。
令人意外的是這幾個黑手黨里居然有一位女性。
一大早出來幹活應該會很餓吧,黑手黨女性獨自過了馬路,進了這家快餐店。
這群黑手黨既然沒有街頭火拚就證明他們並不是為了殺人而來,目的應該與公告欄上貼着的白紙有關。
飛鳥盼望着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以求能得到生存的籌碼,哪怕是加入這些惡徒們。她並不打算冒險靠近那幾個虎背熊腰的壯漢,這位黑手黨女士或許會滿足她的好奇心。
石毛巳六的視力不好,作為瘦弱的女性能加入黑手黨也是憑藉她極為出色的聽力。
她扶了扶架在鼻子上的眼鏡,認真看着手中的菜單,耳朵卻自動接收着周圍的信息:左邊的母女在吵架,對面的情侶在分手,后廚有人在炸年糕,後面有腳步聲在向她靠近,腳步很輕,應該是個女性,或許還是個矮子。
感受到衣角被人拉扯的力度,她冷臉放下菜單。石毛巳六沒想到大着膽子靠近她的會是個年齡不大的女孩,她的父母沒有教過她不要靠近穿黑西裝的人嗎。
女孩身上披着個小毯子,毛衣與運動褲搭配顯得不倫不類,石毛巳六猜測她應該是個孤兒。
……
一番交談后,飛鳥目送着這位女士大步流星的回到同伴身邊,拿起一根薯條心情糟糕地祈禱這樣靠別人施捨才能填飽肚子的日子快些過去。
事實上交談很順利,這位看起來非常冷淡的黑手黨女士竟然是個好人,能說的都給她說了。
港口黑手黨是這位黑手黨女士所在的組織,她們病重且年邁的首領正全城招募醫生、治癒異能者,告示就是說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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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和黑手黨這麼友好交談當然有女主異能的原因,只是她自己不知道。異能醞釀中,明天揭曉答案,第三章已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