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韋景程蒙冤入獄 緋衣人誘勸推官

第十五章 韋景程蒙冤入獄 緋衣人誘勸推官

“不好了!是……是二公子!”前去草叢中搜尋的甲士們回報。

“啊?怎麼會?”韋皋與韋景程幾乎同時翻身下馬,跑到近前。

“素兒!素兒,你醒醒啊,來人吶,快,回城施救!”韋皋聲嘶力竭地喊道。眾人雖然心中明白二公子已經命在歸途,難得還陽,卻也只得照辦,七手八腳地將二公子搭上馬背,一甲士躍身上馬,從韋肅身後拖住他的身體。馬隊前呼後擁,甲士們帶着二公子急匆匆迴轉城內。

“咱倆的賬,回去一同清算!崇義,你給我看着他!盯緊了!”韋皋回過頭,狠狠地瞪了韋景程一眼,而後也就躍身上馬,追趕已經先行一步的馬隊護從。

“得令!”行軍司馬府戍衛副使,游騎將軍劉崇義抱拳領命答道。

這桃林深處,只剩下韋景程一行人,他獃獃地站在那裏,完全沒有從方才的驚詫中緩過神來。“是我射中了素兒?是我射中了素兒!”韋景程癱坐於地,口中不斷地叨念着,時而驚恐時而懷疑,時而懊悔時而心神遊離。

“韋副使,大人命我在此等候,護送您迴轉節度使府。您還是早些回去,屬下也好交差。”那劉崇義朝韋景程拱手施禮,繼而力勸韋景程回去。

“老爺,我看情形有些不對啊……”管家韋洪湊到韋景程耳邊,輕聲說道。

韋景程沒說話,只是略微疑惑地回頭看了韋洪一眼,便有轉過去一言不。韋洪繼續說道:“老爺,我們現在回去只有死路一條,所以,不如殺了劉崇義,趁大人尚未察覺之際,逃出西川,再做計較。”

韋景程耳中聽得真切,心裏也明白自己的處境,方才自己彎弓搭箭那一幕恰巧被大哥韋皋看到,怎麼又偏偏正好是素兒?韋洪說的不錯,自己回去怕是凶多吉少,素兒若真有個三長兩短,大哥他豈能饒我?……但是,絕對不能逃跑,此時若真殺了劉崇義,逃離劍南道,那我韋景程可就真是坐實了這項殺人罪行了,到時候,我就是有口難辯,有冤難申了!大丈夫可殺不可逃,死便死了,即便是今朝含冤而亡,他日也總有昭雪之時,倘若身背罪名潛逃,那我還有何面目苟活於世?將來又如何去見地下的先祖?

如此想罷,韋景程便從地上站起身來,對劉崇義說道:“劉將軍,我們回去吧。”言畢,躍身上馬,沖韋洪喊道:“韋洪,別愣着了,回去!”

“哎,老爺,老爺……”韋洪又急又氣,卻只得也上馬跟隨其後,直奔城中節度使府而去……

“吁——”節度使府門前,韋景程與劉崇義等人停住下馬。剛走上幾級台階,便見節度使府正門大開,自內而出兩列甲士各自手持利刃一擁而上,將韋景程幾人團團圍住!

“本將軍奉節度使大人之命,護送副使回城,爾等退下!”劉崇義對一眾甲士話道。

“節度使大人有令,副使韋景程一經到府,即刻擒拿!”為的一名軍士上前搭話。說話間,幾名甲士上前,欲將韋景程綁縛押解,卻聽韋景程不疾不徐地言道:“放心,老夫跑不了。”話音剛落,韋景程揮動手中寶劍,將戍衛軍士手中的橫刀一一擊落,卻絲毫未傷其皮肉。收劍歸匣,韋景程將自己此件心愛之物拋與管家韋洪,道聲:“接穩了!”

韋洪接過寶劍,再抬起頭時,韋景程已經撩袍邁進了節度使府大門……

節度使府二堂,屬下僚佐悉數群聚於此,但卻一改往日等候議事時的竊竊私語、議論紛紛,個個都是重足而立,神色凝重,此時,誰都不敢有絲毫的懈怠,生怕一不留神觸怒剛剛經歷喪子之痛的韋皋。二公子韋肅失血過多,傷勢過重,被眾人現時就已經沒有生存的跡象,回到節度使府內,身體更是愈來愈涼。摸著兒子那冰涼的手,韋皋也不得不相信這個事實——韋肅死了!“兒啊——兒啊——”韋皋難言心中悲慟,不禁潸然淚下。“等着,為父給你報仇!”

有頃,韋景程由甲士押解行至二堂內,但見群僚默然肅立,卻不見自己的兄長韋皋,心裏便意識到情況不妙——壞了,難不成自己那一箭當真射中了素兒的要害?

正在韋景程思慮之際,韋皋自內堂而出,陰沉着臉坐於堂上,卻並未說話。韋景程上前拱手,急切地問道:“素兒的傷勢,現在怎麼樣了?”韋景程雖然感覺到可能的危險,卻難言自己對於這視同親子的侄兒之關切。

“住口!你有何臉面提他?”韋皋劍眉倒豎,怒斥道,韋景程當時就是一怔。

“難道說……素兒他……他……”韋景程似乎不願將“死”字說出。

“對!他死了,他先於我二人去見韋家祖宗了!”韋皋眼圈微紅,依舊怒氣沖沖。

“啊——怎麼會?”韋景程略往後退了半步,他看看自己的雙手,真不敢相信,竟然是自己手中的箭射中了韋肅,竟然是自己害死了年方弱冠的侄兒!驀地,韋景程一下子跪在地上,不顧周圍僚佐眾目睽睽,瘋了似地喊道:“都是我啊!是我害死了素兒的性命啊!是我錯了,大哥,景程對不起你啊!”

滿堂吏員聽罷副使韋景程的呼喊,終於略微明白了一些事中曲直,節度使的家務事,最好冷眼旁觀,最好只聽不言,畢竟疏不間親,自己幫着哪一方都不合適,還是不要引火上身為好。

“對不起?說‘對不起’,你能讓素兒死而復生嗎?說‘對不起’,你能夠開脫掉你應受的刑罰嗎?說‘對不起’,你能夠停止你謀害親族、篡奪西川的陰謀嗎?啊?!”韋皋猛然站起身,走到韋景程近前,不住地詰責道。旬月以來,命案接連,蹊蹺之事不絕,韋皋一直隱忍不言,因為他不能確信這幕後主使究竟是何人,從景程也入弘文坊的那一天起,韋皋就一直在等待轉機,等待對自己兄弟有利的證據,可是,萬萬沒想到,自己的等待卻換來了更大的禍害!他竟然將毒手伸向了素兒!簡直是罪無可恕!

韋景程聽到兄長說自己謀害與篡權,心中便是一驚,他抬起頭來,面帶疑惑神情並且爭辯道:“大哥,何出此言?今日田獵,景程錯傷素兒,心中已備受煎熬。恨不能用自己這條賤命去換回素兒的性命。殺人償命,天經地義,景程可以立即以死謝罪,但是,要說景程有弒親奪權之陰謀……景程實在是冤枉!定是有人陷害景程,致令你我兄弟反目,他自己好從中漁利!”

見韋皋已經轉過身去,不願聽自己申辯,韋景程站起身來想跟上前去,不料韋皋突然轉身,剎那間,刀已出鞘,刀尖直向著韋景程肩頭刺去……

韋皋沒有收式之意,韋景程也沒有閃躲之舉,就這樣,霜刃入肉,韋氏兄弟二人均只是各自微微皺了皺眉,此時,韋景程左肩中刀,衣衫已被鮮血浸染。

只聽見韋皋冷冷地說道:“韋景程,今日實言相告,若不是我韋皋想將你依法懲處、明正典刑以儆效尤,你剛才就已經是一具屍體了!別找什麼借口,也別想轉移視線,告訴你,沒用!我韋皋只相信自己親眼所見,不會聽你一個殺人兇手的詭辯!”說罷,韋皋抽出佩刀,收歸鞘內。韋景程感到一陣鑽心劇痛,他以手按壓左肩止血,強忍疼痛說道:

“大哥!休要被歹人製造的假象蒙蔽了眼睛!今日田獵所生之事,確實頗為蹊蹺……”

韋皋以刀鞘直指韋景程面門,呵道:“別再激怒我!”

這時,一人從堂外闖入,定睛一看,正是韋景程的管家韋洪。他剛進堂內,便雙膝跪倒,涕淚橫流言道:“求大人開恩啊!此事乃是小的一人之過,求您放過我家老爺。若不是我在桃林中將二公子跟丟了,也不會生接下來的事情,都是小人的錯,小人情願給二公子抵命!您要殺要剮,小的悉聽尊便,只求您對我家老爺開恩哪!”說完,韋洪便磕頭如搗蒜,希望韋皋能念在兄弟情分上放過韋景程一馬,想到自己萬般無奈之際投靠了緋衣人,數月以來心中倍歷煎熬,此次若真能代主赴死,也算是彌補了自己往日的罪過。

“韋洪,這沒你的事,還不給我出去!”韋景程並不想讓韋洪進來趟這場渾水,便一邊說著一邊朝韋洪使了一個眼色。

這時,韋皋說道:“韋洪,你對你家老爺忠心,這一點無可非議,但是,事有事在,本官親眼所見,副使放箭射殺韋肅,與你跟丟二公子之事何干?快快盡退下!”

“不,大人!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家老爺拉弓放箭,是因為看到了桃林中的黑衣刺客,正是他,引我們去了……”韋洪爭辯道,但是,他的陳述尚未完全說出,便已經現緋衣人正在堂內陰測測地盯着自己,心裏不由得一緊,渾身頓生寒意!

韋皋聽見“黑衣刺客”時,也是一怔,難不成這裏當真有什麼隱情?然而,但凡是人,都不會輕易放過殺害自己至親之人的兇手,韋皋自然也不例外。但是,若是錯殺了無辜,倒令真兇逍遙法外,也是韋皋不願看到之事,故而,遲疑與猶豫陡然而生。

“大人,韋洪所說,確是實情,適才,韋洪來報,說二公子甩掉護從,不知去向,末將及一伍甲士便得令隨副使進山尋找,行至南麓岔口,但見一黑衣人從桃林深處現身,我等便一路追趕,直到那片茂密草叢之處。后在黑衣人又一次現身之際,副使便放箭射去,誰曾想……卻誤傷了二公子……”游騎將軍劉崇義此時仗義執言,應和着韋洪的說法,向韋皋描述着田獵時的怪異情形。

“大哥,黑衣刺客的事,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啊!景程絕不是在為自己找借口,我身死事小,怕就怕那幕後元兇是想一步一步除掉您身邊親近之人,而其最終目的是大哥您吶!”韋景程見有人證明自己方才所言非虛,便欲進一步勸說韋皋查出真相,“你可以殺我,但不能誣陷栽贓,我韋景程可以登時引頸就戮,但罪名也一定要是‘誤殺’,而絕非‘謀害’。今天,就是死,也得把大哥弄清醒了。”韋景程如此想着,便借劉崇義和韋洪作證的時機,力勸韋皋。可是,他不明白,在這一檔口,誰說話也許都能平復韋皋之怒,唯獨他韋景程做不到!

“閉嘴!你……別再叫我大哥!”韋皋依舊決絕,“章燦,副使殺害韋肅一案就交予你來審理,務求徹查清楚,盡結案!”章燦,身為推官,執掌刑獄,雖然明知此案是一個燙手的山芋,但也必須得硬着頭皮接下來。

“下官遵命!”章燦拱手答道。

“將韋景程押往府獄,嚴加看管!”韋皋命令道。

“是!”推官章燦及一眾甲士領命答道。

……

日落西山,星垂江畔,飛鳥還巢,行人歸家,萬物皆寂,然而,唯獨西川府獄吵鬧之聲不絕於耳。這是副使韋景程的聲音:“章燦,你這個混蛋,為何把老子關在此處?老子要去見節度使!章燦,混蛋章燦,你給我出來!”

仗着韋景程行伍出身,不吃不喝,喊了幾個時辰,罵了幾個時辰,只是嗓子有些嘶啞,喊聲卻未見減弱。

“這可怎麼辦呢?羈押副使,是節度使的命令,不得不從。可是,副使吵着要去見韋大人……着實難辦啊,誰不知道他們兄弟倆情深意篤,萬一哪天真兇明了,副使冤屈得雪,那回來還不得找我章燦來算賬啊?嗯,這副使也得罪不得。這可如何是好?”章燦心中越想越急,腳下踱步的度也是越來越快。“哎?對。不能放副使,倒可以替代他傳信給節度使大人,這樣,我章燦就兩邊不得罪了。”

“看着點兒韋景程,別讓他出什麼事,我去趟節度使府,片刻迴轉。”章燦對手下人吩咐道,而後便差人備車,趕奔節度使府,向韋皋報信。

時已掌燈,節度使府內,韋皋並未休息,而是與幾位僚屬及軍中諸將商議三鎮軍政事務。此時,韋肅屍身入殮,停靈內宅,一眾僕人在堂內守候。老年喪子,人生一大痛事,韋皋此時不廢政務,一來是代天巡牧之心未曾改變,二來是也想藉此處置公務之機,避免直面這種悲慟,世人皆言人老多情,韋皋也怕自己看見兒子靈柩,便會失聲痛哭、涕淚橫流。壯士流血不流淚!他不允許自己如此儒生做派。

“稟報大人,推官章燦求見。”門外守衛來報。

“讓他進來。”韋皋說道。

“是。”守衛領命而出。

俄而,章燦進入堂內,拱手施禮,繼而說道:“大人,下官此來,其實,也是被逼無奈啊!”章燦話一出口,便先將自己摘個乾淨。

“哦?此話怎講?”韋皋問道。

“大人,今日,下官奉命拘押副使大人至府獄之中,可是幾個時辰以來,副使大人一直謾罵吵嚷着要見您,說是有隱情申訴,事關本案,下官也不好回絕,只得到您這裏來請示……”章燦邊說著,邊注意到韋皋臉上的表情從平靜轉向了厭惡,他沒再繼續說下去,便停在了此處。

“呵,這個韋景程,果然不出我所料,到底還是沉不住氣。章燦,你有事必報,這很好,那本官就再交給你個任務。”韋皋雙手據案,看着章燦說道。

“大人但說,下官定不辱命。”

“回去!”

“啊?”章燦略微有些驚奇。

“讓他閉嘴!回去!”見韋令公將欲怒,章燦連忙領命告辭,逃命似的自堂內而出。

……

“好了,今日就到此為止吧,回去按今日堂議所定之策辦理,並曉諭各州縣知悉。”韋皋一手伏案,一手朝堂下文武官員揮了揮,示意眾人散去。

於是,眾僚佐諸將齊聲告辭,而後,便三三兩兩離開節度使府。

卻說,推官章燦懵懵懂懂地遭了節度使韋皋的一頓喝斥,又糊糊塗塗地領了一道奇怪的命令,一時間也弄不明白韋令公的意圖。“讓他閉嘴!”不會吧?其實,這種猜測剛才自己腦中已經形成,但只是一閃而過。“究竟是有含義還是沒含義?究竟是字面含義還是深層含義?韋令公,您說的這麼隱晦,我章燦又不好明問,這……這讓我如何行事啊!”章燦心中暗暗着急。

突然,一隻手搭在了章燦的肩膀之上,嚇得章燦立時就是一哆嗦。

“章兄,別來無恙啊?”章燦回過身來,見一緋衣人站在自己身後,朝自己抱拳施禮。

“嗨,劉將軍,你可嚇煞我張某人了。怎麼?這麼快,議事就作結了?”章燦笑問緋衣人。

“唉,二公子新喪,韋令公心情低落,情緒異常,沒說上幾句就打眾人回家了。”緋衣人嘆道。二人邊說邊走,來到了節度使府門外。

“劉將軍,騎馬還是乘車?”章燦問道。

“哦,實不相瞞,劉某今日是步行而來啊。”緋衣人笑答。

“那,若不嫌棄,你我共乘一車,先送你回府,如何?”章燦盛情相邀,緋衣人也並不推辭,便說道:“那,劉某就不客氣了,多謝章兄美意!”說罷,便一躍身,登了上馬車。

……

馬車粼粼,駛離節度使府。車內,章劉二人相對而坐,沉默不語。片刻之後,緋衣人先行問:“章兄,愁眉不展,似有心事?說來聽聽,看劉某能否為你拆解一二。”

章燦平日裏,與同僚相處極為謹慎,也很少對韋令公政令表評論,即便是說,也是一些冠冕堂皇的溢美之詞。而今日,他覺得自己已經進退維谷、如坐針氈,巴不得能找一人商量對策,此時,緋衣人相詢,自己便如同覓得了幫手一般。

“唉,實不相瞞,章某確有心事。方才你也聽到了,韋大人差下官讓副使閉嘴。這命令……”

“章兄也認為頗有內涵?”沒等章燦說完,緋衣人便說出了自己的疑惑。

“怎麼?劉將軍也這麼覺得?”章燦自覺找到了同道中人,彷彿看到了希望,但有不便先行泄露自己的理解,便試探地問道:“恕張某愚鈍,只覺此令蹊蹺,卻難解其深意,望劉將軍教我。”

緋衣人並沒有直截了當,而是不疾不徐地問道:“還記得嗎?今天,韋令公說他親眼看到副使一箭射中了二公子,是也不是?”

“是啊。”

“還記得吧,韋令公一刀刺中副使左肩,並說之所以留他的性命,只是為了明正典刑之用。是也不是?”

“是啊。”

“而後,便是不許副使再喚自己為大哥。”

“對啊。”

“這說明什麼?”緋衣人問章燦,章燦卻只是搖搖頭,避而不答。

“說明韋令公殺副使之心已經相當堅決了。是也不是?”緋衣人看着章燦的眼睛,尋找答案。

“確實如此。”

“以韋令公的行事風格,既然殺副使心意已決,那麼為自己兒子報仇用得着等推官問獄,明正典刑嗎?”緋衣人藉著問道。

“是啊,我也覺得節度使大人今日的做法頗為反常。”

“不是反常,而是極為正常。叔侄相殘,是韋氏家族的恥辱。讓僚屬得知已經讓韋令公甚為難堪,更不要說當真明正典刑了。”緋衣人說到此處,頓了頓,繼續言道,“其實,韋令公羈押副使於府獄之內,就是想給副使一個機會,一個自行了斷的機會,安安靜靜地將此事件平息,如此一來,家仇得報,族顏得存,兩全其美,何樂不為?可是,……”

“可是,偏偏副使不解其意,吵鬧聒噪。”章燦接着往下說道。

“正是。所以說,韋令公只得命你這個推官動手,讓副使韋景程閉嘴了。”緋衣人湊到章燦近前,輕聲說出了他最想說的結論部分,最後半句更是一字一頓,字字鏗鏘。

“難道說……真的要?”章燦雖然心中已經明了,卻又難下決心。

此時,馬車行至緋衣人宅邸門前,車已停住,沒有了嗒嗒馬蹄之聲,沒有了吱扭軲轆轉動之響,四下悄寂,車中僅借月光可變的對坐之人模樣,章燦再一次問確認。

緋衣人輕嘆了一口氣,沒有說話,轉身準備下車,就在撩開帘子的那一剎那,他陡轉身形,揮動袍袖,朝章燦做了一個“斬殺”的手勢!

16977小遊戲每天更新好玩的小遊戲,等你來現!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劍南驚變永貞難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言情穿越 劍南驚變永貞難
上一章下一章

第十五章 韋景程蒙冤入獄 緋衣人誘勸推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