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14為內應韋洪巧安排 夢魘兆韋皋喪次子

章14為內應韋洪巧安排 夢魘兆韋皋喪次子

自從得到這份加官晉爵的詔書,韋皋心中甚是激動難平,想到當初與自己同從萬年縣老家從軍的總角兄弟,幾十年來戰死沙場者不計其數,而今,卻只剩得我韋皋一人存活於世,連個結伴回鄉的同路人都沒有了……唉……

也不知道,她們母子倆在那邊如何了……

老大,你少年從軍,隨為父四處征戰,沒有享過一天富貴,得過一日安寧……為父……心中有愧啊!

節度使府祠堂之內,安放着韋氏一族的逝者靈位,此時,韋皋正獨自坐在祠堂內蒲團之上,手中握着這份天子恩賜、榮耀顯達的冊封詔書,一遍一遍地背誦給他的先祖及先他一步而去的長子聽。I。com的確,對於韋皋來說,這種對於他及其家族所付出代價、所做出犧牲的認同與告慰,來得實在太晚了。當年,平南詔、吐蕃之時,朝廷下的糧餉僅夠半月,卻硬是說此舉是為了讓他們戰決,激他們破釜沉舟、背水一戰的決心與鬥志。現在,已經沒有幾個人記得當時激戰的慘烈了,因為那一仗,韋皋一部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幾萬人的隊伍,活着回來的僅一千餘人。時光荏苒,轉眼間已經二十多年了!

……

“你們聽得見嗎?皇帝他大為稱讚他們幾十年來的鎮蜀功勛,雖然此次只是冊封了我韋皋一人,實際上他認可的是咱們整個西川衛府的英烈!你們聽得到嗎?聽得到嗎?……”空蕩蕩的祠堂內,只有韋皋一人的問,卻沒有任何的應答,年近花甲的韋皋難隱心中悵惘,不禁老淚縱橫。管家韋盎守在門外,真切地聽到了自家老爺在屋內的自語,也是扼腕沉思,嗟嘆不已。

從祠堂歸來已是初更,韋皋沒再多言,徑直奔內堂,管家韋盎緊隨其後,也是趨而不語。

“韋盎,今日不再處理政事,不再會客,我很疲乏,叫他們安排床寢吧。”韋皋吩咐道。

“是,老爺。”韋盎應聲而出。

此時,思緒紛亂的韋皋並沒有過多留意詔書最末兩句,關於職位世襲、成年子嗣及副使接任的說明,其實,這才是俱文珍與緋衣人商定密謀西川、下詔敕命埋下伏筆的真正用意,然而,一項對事態洞若觀火的韋皋,此次卻未能及時現,將要被一步一步地帶入這個無底的深淵……

……

深夜,四下悄寂,清風吹過竹葉,出陣陣“沙沙”之聲,在這聲響的掩護下,一緋袍人手握一把環刀,自二堂徑直走來,他滿面陰沉,殺氣逼人。此刻,緋袍人直奔內堂、韋皋卧房而去,然而,令人驚異的是,院中竟然一個守衛甲士都未曾得見,就連管家韋盎也不知了去向……

一陣勁風吹開了房門,緋袍人邁步而入,微弱的月光映出他的真面目——副使韋景程!韋皋日間勞累,此時,睡得正酣,當他感覺到有人近前,睜開雙眼一看究竟時,那緋袍人已到身前!就在這一檔口,緋袍人二話沒說,揮刀斬向韋皋!韋皋有心閃躲,卻動作稍顯遲緩,鮮血如注,徑直噴向帷幔……看着自己的大哥身異處,韋景程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微笑,他只是將環刀在韋皋的屍身上蹭乾淨血跡,便若無其事地提刀離開了。

門扇對開,風穿廳堂,出陣陣悲戚之鳴……

……

“呼——”那榻上之人坐起身來,急抽了一口氣,看看屋中業已大亮,就知道時候不早,自己怕是又睡過了頭。

想想剛才的那一場噩夢,韋皋不自覺地用衣袖拭去自己額頭上的涔涔汗珠。“夢魘為先兆,難道真的是景程?唉,算了,自取煩惱,夢由心頭起,想是我對這件事思慮過重了。”如此尋思着,韋皋便欲起身下地,取下袍服穿好,剛要喚來仆佣準備盥洗用具,猛然間,昨日收到的詔書內容又清晰地出現在腦海里!尤其是最後兩句,醒目着重,特為尤甚!韋皋隱隱地感覺到有些奇怪,這份敕命前半段的鋪排,力陳自己多年功績,似乎……似乎是在竭力掩飾緊隨其後的真正用意!節鎮世襲,節度使若有不測,由其成年子嗣或副使繼任。看來欲害我韋皋之人,可謂手眼通天啊,連中書門下都效命於他,想那王叔文新被罷翰林之職,權利盡失,已經沒有這個能力,嗯,應該是俱文珍無疑……莫非景程三個月前奉我之命前去長安請領三鎮之時,已被那閹人收買?

“啊,不好!”韋皋猛然想到一事,說話間奪門而出,邊走邊喊:“來人——來人——”

“老爺,小的在此恭候。”管家韋盎在第一時間應答。

“二公子現在何處?”韋皋言語中浸滿急迫。

“昨日行軍司馬劉廷琛差人來報,說是副使今日要帶眾公子前去東山田獵,他已加派人手,保證安全。想來是……”

“走,備馬,東山。”韋皋沒等管家說完全部內容,便及不可待地吩咐道,此刻,不祥之感已籠罩在韋皋心頭……

這一天,天剛放亮,韋景程便帶着自己的子侄們出城去了,勒馬於東山腳下,韋景程揚鞭一指,對子侄們言道:“我京兆韋氏素以騎射田獵揚名關中,你們身為韋家子嗣,可不要毀了老祖宗的英名。平日裏不用心練功的,今天可要小心了,待會兒圍獵,哪個要是連個走兔山雞都抓不住,可小心我手中的這根鞭子!”說罷,韋景程空抽了一下皮鞭。同來的幾位公子中,最年長的便是韋皋的次子韋肅,年方弱冠,最年幼的是韋皋胞妹之子,年僅十三,當然,韋景程把他一同帶來,只不過是想早些讓他見見陣勢,多些歷練。

韋景程身領家族子弟武功師傅之責,平日裏對待子侄們甚是嚴厲,犯錯輕罰,然偷懶耍滑皆嚴懲不貸。為此,幾個少年經常湊在一起,抱怨叔父景程的專橫與不通人情。然而,許是年歲稍長,懂得長輩用心之苦,韋肅與韋景程關係甚好,雞鳴時分便開始習武練功,從不讓叔父韋景程着急。如今,經過十幾年的磨練,韋肅騎射及刀劍之術更是一流,頗有其父韋皋年輕時的風采。

就在幾位少公子竊竊私語,議論紛紛之時,韋景程名手下從獸欄中放出鹿、羚羊、山雞、兔等各種小獸。出欄之後,群獸便在已經圍好的天然獵場內四散奔逃。

“好,田獵開始,為師等着看你們的斬獲了!”韋景程又是一揚鞭,立時說道。

說話間,幾位少公子已經在僕人和甲士們的跟隨下策馬離去,這時,韋景程見侄子韋肅並未帶仆佣前來,便即行喝止道:“素兒,且慢。”韋肅聞聲勒馬停住,此時韋景程拍馬而進,橫攔在韋肅馬前,問道:“素兒,為何不帶僕人甲士?”

“回叔父,此前田獵,素兒都帶着仆佣甲士一同進山狩獵,可是他們卻以危險為由,處處攔阻,常攪得我不得集中精神,無法將技藝盡皆施展,故而斬獲不多。今日,素兒心意已決,不帶隨從,隻身入林。”韋肅爭辯說道,且言辭決絕。

韋景程聽罷點點頭,又言道:“呵!好小子,有志氣!嗯,也罷,甲士不帶就不帶,但是,我給你派一個人,只跟隨,不攪局,如何?”其實,韋景程也是不放心,這山中不比城內,蛇蟲走獸常有出沒,萬一素兒有個意外,還不等於往大哥心頭上捅刀子啊,所以,他必須保護好這個小侄子的安全。

韋肅尚在猶豫,他不知道該不該妥協,然而,韋景程卻沒有再給他申辯的機會,言道:“好了,聽叔父的沒錯,再不出,頭籌可就搶不上了。”說罷,他拍拍韋肅的肩膀,又回身對心腹之人管家韋洪說道:“韋洪,保護好二公子的安全。”

“是,老爺放心。”

韋洪領命而去,跟在韋肅馬後,心裏仍然忐忑不安,如何做好緋衣人交辦的差事呢?前面岔口向右轉就是桃林了,怎麼辦?

“二公子——”韋洪從後面趕來。

“嗯?叔父只叫你跟隨,沒叫你限制我的行動,你可記得?”韋肅停下來,詰問道,心中似有不悅。

“二公子,小的不是來給您搗亂的,是想向您獻策。”韋洪急忙辯白。

“哦?何策?”

“二公子,咱們出本已經遲后了,若是按原路進山,只怕還是要輸給其他公子。小的倒是識得一條近便小路,不知公子肯否一試?”

“有近路何不早說,快快,前面引路。”韋肅少不更事,加之求勝心切,絲毫未察覺到其中有詐。

這主僕二人就這樣一前一後地趕奔東山南麓的那片桃林。而恰在此時,其父韋皋也帶着護從,自節度使府策馬而出,向著田獵場飛馳而來……

“韋洪,你沒記錯么?我怎麼覺得咱們越走越遠啊?”韋肅馬行在前,問引路人韋洪,可是卻無人應答。對,從剛入桃林不久,就聽出馬蹄音不太對……韋肅猛一回頭,但見茂密桃林,哪裏還有什麼韋洪!

“韋洪!韋洪!你給我出來!”韋肅強作鎮定,竭力控制着內心的恐懼。

此刻,韋洪就在不遠處,住馬聽音,按照緋衣人的命令,他只負責引二公子韋肅進入桃林,而後便離開,聽有響動便前去韋景程處報信,“唉,這次,二公子堅持不帶隨從甲士,只有我一人陪同入林。這要是出了事情,那我韋洪定是難辭其咎,還能活得了么?救還是不救?”

就在韋洪內心掙扎之際,桃林深處打鬥之聲已起。韋肅自幼習武,身手矯健,足可以抵擋一陣,此時,若是韋洪前來幫忙或是趕至韋景程處報信尋援,便可輕而易舉地化險為夷。然而,他沒有,韋洪明白自己的處境,家人尚在緋衣人手中,如果此時自己斷送了緋衣人的計劃,那麼,以那位大人的行事風格,他肯定也要斷送了自己全家的性命,萬萬不可輕舉妄動。自己不去營救,那二公子一死,便是死無對證,一了百了,加上緋衣人嫁禍韋景程之計謀成功,興許自己還能逃過一劫。唉,罷了,事已至此,已經無法回頭了,我韋洪只能下輩子再做好人了!如此想罷,韋洪拍馬離開桃林,任憑韋肅纏鬥在一眾刺客當中……

韋肅萬沒有料到,一貫忠心耿耿、老實憨厚的管家韋洪竟然會串通歹人加害自己,年紀尚輕的韋肅還沒有來得及想明白此次遇襲的來龍去脈,還沒有來得及查出密謀此事的元兇惡,更沒有來得及將此事報知自己的父親和叔父得知,讓他們提防姦細,便被一人從身後襲擊,繼而失去了神智……

韋洪快馬疾馳至韋景程處,上氣不接下氣言道:“老爺,不好了,二公子不見了!”

“不見了?怎麼回事?說!”韋景程聞聽自己侄兒出事,頓時眉頭擰作一團。

“方才我二人行至東山南麓,二公子突然說出已遲,非要抄近道過去,小的不敢阻攔,只得緊隨其後。可是……”

“別磨蹭,快說!”

“可是,行至一個岔口處,二公子猛然揚鞭加,去了相反的一條路,小的急忙追趕,卻把二公子給跟丟了。”

“嘿——混賬東西!”韋景程聽罷,便怒不可遏地給了韋洪一拳。

“你們一伍,隨我進山找二公子。韋洪,你帶路。”韋景程沒敢有片刻耽擱,忙帶手下人前去搜尋。

行至南麓岔口,見地上馬蹄印兩行,韋景程問道:“韋洪,就是這裏?”

“沒錯,是這兒。”

“這邊,隨我來。”韋景程看着地上的蹄印,對眾人說道。

此時,韋皋率部趕來,見一眾甲士整裝肅立,卻未見韋景程的蹤影,便問道:“副使哪裏去了?”

“回大人,副使剛才率一伍甲士與管家韋洪,到東山南麓一岔口,尋找二公子韋肅去了。”

“什麼?!”韋皋聽罷,意識到肯定是出事了,忙率人按剛才甲士所說方位,繼續向前趕路。

……

進入桃林深處,韋景程對手下眾人說道:“這片林子有些不對勁,大家都給我精神着點兒。”

“是。”眾人應道。

“什麼人?”韋景程四下巡視,忽見一黑衣人自雜草叢中一閃而過,卻又不見了蹤影。

“老爺,在那裏。”韋洪憑自己對緋衣人的了解,此時,有了一種關於此計謀的模糊猜測。雖然未得受命,僅憑着這種預感,韋洪大膽地根據自己的想法和推斷,配合著緋衣人的計劃。

說話間,那黑衣人又是一次現身,韋景程急忙拉弓搭箭,朝着那黑衣人竄逃的方向射去。

恰在此時,韋皋率手下人飛馳而來,看到了這一幕,隨即,沿着剛才黑衣人逃竄的方向,草叢中傳來一聲慘叫,其聲之凄厲,震徹人心!

眾甲士手持兵刃,迅圍攏上前,以刀劍撥開草叢,定睛一看,正是失蹤的二公子韋景程,然而卻已胸部中箭,沒了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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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南驚變永貞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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