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同道中人
契丹人滅亡晉國之後，耶律德光入主開封，從此建立了遼國，後來即便是到了兩宋時期，也始終無法收復燕雲十六州。
“朝廷也是無奈之舉，要是沒有契丹人的牽制，晉國早晚會對我們用兵。”嚴續雖然是個富貴閑人，卻也一直在關心着天下大勢，對於這些自然是瞭然於心。
韓熙載輕嘆一聲，他也深感遺憾：“朝廷之所以交好契丹人，自然是因為遠交近攻的戰略……可是，致遠，你以為契丹人會猖狂到什麼時候？契丹鐵騎雖然彪悍善戰，來去如風，其實，他們不過是一些化外蠻夷而已。”
“早晚會有那麼一天，契丹人會飲馬中原，契丹人劫掠成性，到時候，中原將會生靈塗炭，會有許多人背井離鄉，家破人亡……在下絕不是危言聳聽，如果可能，在下倒是希望將火藥武器用在契丹人的身上。”說到這裏，陸飛揚禁不住握緊了雙拳。
一見氣氛這麼沉重，韓熙載便轉移了話題，笑道：“致遠啊，這幾天，你有沒有寫什麼新作啊？讓我們欣賞欣賞吧。”
陸飛揚早就料到韓熙載會有這個念頭，他也早有準備，便從一旁的桌案上取來毛筆，沾了沾墨汁，將南宋著名愛國詩人陸遊的一首詩略作改動，寫了出來。
“如今方知世事艱，中原北望氣如山。樓船夜雨瓜洲渡，鐵馬金戈古城關……”
“好詩！端的是一首好詩啊……”韓熙載喜形於色，捋着鬍鬚讚歎道：“這首詩不僅道出了亂世中舉步維艱，而且大氣磅礴，詩句中充斥着殺伐之氣……”
嚴續雖然沒什麼真才實學，卻也不明覺厲，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拍手叫好。
嚴續收斂起笑容，肅然道：“致遠的文才讓我想起了一位老兄，他便是給事中常夢錫，字孟圖，他自幼喜好讀書，也很擅長寫作詩詞和文章。此人持重敦厚，品格方正，向來不畏權貴，敢於直諫，當初，今上尚在東宮之時，孟圖就曾經多次苦心直諫，一點也不讓步，深得今上的敬佩。孟圖憂國憂民，他曾經對我說過多次，宋齊丘一黨禍國殃民，不除掉他們，必將貽害無窮……今上本來想任用孟圖做翰林學士，奈何那宋齊丘老賊結黨營私，排斥異己，居然對孟圖編織罪名加以陷害，後來，孟圖便被貶為池州的判官。”
韓熙載比嚴續年長許多，自然了解很多舊事，他也一時間唏噓不已，輕嘆一聲，道：“老夫也認識常夢錫，此人原本也是北方人，他曾經在岐王李茂貞的幕府中做事，擔任過秦隴諸州的從事。可是，李茂貞向來不看重讀書人，直到李茂貞死後，其子李從儼繼承了爵位，這才讓常夢錫擔任寶雞縣令。有一次，李從儼進京謁見後唐國主，便讓常夢錫跟隨他一起去。沒想到，常夢錫被李從儼的下屬誣諂，不得不逃往江南，好在他有幸被先帝招至門下，得到了先帝的器重……常夢錫曾經做過殿中侍御史，在中書省當值，參與制定詔書，後來，他又晉陞為給事中，許多國家大事都要經由他處理，說起來，我們也算是同道中人，都是深受宋齊丘一黨的排擠。”
“嚴某有一種預感，嚴某在金陵的時日或許也不多了，早晚也會被貶職去外地。”說話間，嚴續的胖臉上浮現出一絲憤懣的神色，還夾雜着幾分陰鬱。
陸飛揚眨了眨眼，又搖了搖頭，看來，眼前這兩位朝中的大官也有一肚子怨言，當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倒是自己現在還算是悠閑自得，無憂無慮的，真是無官一身輕啊。
韓熙載看了看陸飛揚，皮笑肉不笑道：“致遠啊，你這小子就是太過低調懶散，你年紀輕輕，本應該積極向上才是……或許，你要等到成了親才會有責任感，才能想着建功立業，老夫倒是可以幫你物色一個門當戶對而且相貌和才學俱佳的女子，如果能助你成就一番美滿姻緣，那對於老夫而言也是一件功德呢，到時候，你可要好好感謝老夫才是呀，哈哈哈哈……”
對此，陸飛揚倒是笑而不語，對於自己的婚姻大事，他其實並不着急，他們陸家也算是金陵城裏的富商，他要娶個媳婦實在不是什麼難事，至於才貌雙全的好女人，那可並不容易遇到，那樣的女子大多出身於官宦人家，問題在於，那樣的官宦人家怎麼能願意與商賈家族聯姻？對於這一點，陸飛揚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這一刻，陸飛揚忽然想起了吉祥閣的那位馮小姐，她也算是才貌雙全啊……
嚴續當然猜不出陸飛揚在想着什麼，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看向陸飛揚：“嚴某真的不明白，致遠你這麼才華橫溢，知識淵博，難道你真的不在乎功名利祿么？”
說起來，陸飛揚與嚴續的來往並不算多，嚴續這已經算是交淺言深了，只是，他身為駙馬爺，也有着憂國憂民的念頭，雖然不至於要為南唐肝腦塗地，卻也希望南唐的皇權穩固，從這兩次的接觸，再加上韓熙載的評價，在嚴續看來，陸飛揚確實有一身真本事，這是毋庸置疑的。所以，這小子理所應當就應該步入仕途。
可是如今看來，陸飛揚每日裏忙碌着家族生意，完全是一副樂在其中的樣子，未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在這世間，哪有人真的願意淡泊功利？嚴續以為，陸飛揚或許是有什麼隱情。眼下，南唐表面上一派繁榮，實際上卻是暗流涌動……
常夢錫早已把南唐國主李璟的心思透露給嚴續，目前，南唐的君權已經受到了宋齊丘一黨的制約和威脅！所以，朝廷需要中流砥柱來力挽狂瀾，嚴續絕不只是隨意地問一問，而是打算主動把陸飛揚舉薦給朝廷。
這一刻突然變得安靜下來，陸飛揚甚至能夠聽到外面傳來的一陣陣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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