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君子之交
陸飛揚當然明白嚴續的心思，這位駙馬爺還真是個急性子呢，可惜，他可不想蹚那渾水，在他看來，南唐這個國家沒有什麼希望……
韓熙載也已經感受到嚴續那句問話中暗含的深意，他若無其事地端着茶杯，輕輕地吹動着在茶湯中飄動的茶葉，他若有意若無意地瞥了一眼陸飛揚，顯然也在期待着陸飛揚的回答。
沉默了片刻，陸飛揚卻輕輕地搖了搖頭，一本正經地給了個答覆：“駙馬爺，請恕在下直言，在下知道這樣說出來或許有點不識抬舉，不過……有些事情，請您不要勉強。在下向來淡泊名利，胸無大志，既不願意去考科舉，也不願意做官。”
“哦？你，你可真是奇怪呀……”嚴續怔了一下，旋即難掩失望地搖了搖頭。
就連韓熙載也是一臉驚訝，他手中的茶杯差一點掉在地上，這小子怎麼這麼固執？端的是不識抬舉呀，要是換成了舒雅，那小子一定會當即感激涕零地表忠心……
“在下知道，這樣或許會被您認為是目光短淺，其實，以前，在下就是一個敗家子，不過……在下的確不適合做官，無論是功名利祿，還是富貴加身，在下全都不感興趣。”陸飛揚的語氣很平淡，然而，他的態度卻很明確，他的語氣也很堅定，他絕不是在開玩笑，而是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之後才會這麼說的。
韓熙載和嚴續對望了一眼，兩人都感覺難以置信，眼前這個十五六歲的年輕人，很多人眼中的敗家子，居然這麼毅然決然，這小子也太過於年少輕狂了吧？嚴續自然並不甘心，韓熙載也倍感遺憾。
作為當朝的駙馬爺，嚴續的態度再明顯不過了，即便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嚴續也已經完全體現了他的真誠，起了惺惺相惜的念頭，嚴續既沒有暗示陸飛揚要付出什麼代價，也不需要陸飛揚的任何回報，要是換作一般的年輕人，或許早就感恩戴德納頭便拜了。可是，陸飛揚居然毫不猶豫地婉拒了，而且，他的語氣竟然那麼堅決……
看着嚴續滿臉失望的表情，陸飛揚苦笑了一下，拱手施了個禮，道：“駙馬爺的一番好意，在下心領了，着實感激不盡！在下也明白此事讓您為難了，只是……兩位大人或許不知道，在下就是這種閑雲野鶴的性格，懶散慣了，不願意受拘束，以前，區區在下就是一個不學無術的敗家子，至於功名利祿，也是從來沒有放在心上，更不會像有的讀書人那麼文人相輕，與別人明爭暗鬥……倒是家族裏的生意，在下責無旁貸，必須擔當起來，這也算是作為人子的本分，在下也是樂在其中的，反正，在下衣食無憂，倒也悠閑自在，有精力對一些有意思的新奇事物嘗試一番，例如火藥……總之，對於如今這樣的生活，在下還是心滿意足的，至於旁人怎麼看我，在下並不在乎。當然，在下也願意為了國家和百姓做些事情，只要朝廷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無論如何，在下都會儘力而為，而且不會奢望謀取什麼官職或者利益。”
聽了陸飛揚這般發自肺腑的話，嚴續和韓熙載都是一臉的遺憾，他們只當陸飛揚年輕氣盛，眼高於頂，想法有些不切實際。或許，等這小子以後碰了壁或者受了一些挫折，他才能意識到功名利祿對於一個年輕人的重要性，這小子終究還是太年輕了……
三人又聊了聊關於擴大火藥製造規模的事情，該說的事情都說了，各自又喝了一杯茶，韓熙載和嚴續就起身告辭，坐着馬車，離開了這個火藥作坊。
在馬車裏，嚴續輕輕嘆了口氣：“沒想到，陸公子這麼年輕，卻一點也不好勝，反而有這麼淡泊的心性，這倒是並不多見……他不像某些年紀輕輕的讀書人，原本沒有多少才華，卻喜歡出風頭，裝腔作勢的，只是，可惜了他那一身真本事。”
韓熙載笑了笑：“你也不必着急，陸公子如今不過才十六七歲，以後會變成什麼樣的人，很難預測出來。以他的本事，該承擔的責任，他也是無法推卸的。只是，今日所見所聞，有些事情倒是令人擔心……駙馬爺，這小子，太過懶散了。”
嚴續皺起了眉頭：“叔言兄，你說的有道理。陸飛揚的書法非同一般，很有成為書法家的潛力，他在詩詞一道更是令人震驚，琅琅上口的佳句都能信手拈來，這些本事，他似乎並不是刻意培養的。由此可見，他並不是沽名釣譽之徒，他在詩會上大放異彩，也並不是他刻意所為，那些讀書人津津樂道的事情，在他眼中似乎還不如那火藥更加有趣……所以，陸飛揚更加在乎他的家族和生意，他不想為了功名利祿而寒窗苦讀，也不想像我們這樣經歷一些難以預料的挫折，甚至可能會丟了身家性命。”
韓熙載點了點頭：“懶散低調或許未必是壞事，可是，如果太過懶散，一旦陸家的生意出了大問題，他日後或許也會遇到麻煩……雖然那小子也是個精明幹練的人，但他畢竟年輕，在有些事情上，還是欠缺經驗的。陸家畢竟是商賈家族，在朝中無人照應，在這樣的亂世里，他們沒有抵禦大風大浪的能力，一旦陸家有難，他又能怎麼辦？想起來，老夫真是為他擔心呀……”
嚴續笑了起來：“叔言兄，你想的太遠了，你何時變得這麼多愁善感了？我等不過是君子之交，你也沒必要操心太多，順其自然也就是了……以後要是發生什麼事情，到時候再相機行事便是。我們現在需要考慮的是，先解決火藥的事情。”
幾天之後，在金陵城的一個偏僻地方又新建了一個火藥試驗場，那地方原本是一個官員的宅院，後來，那個官員被全家流放，這座大宅院便被官府抄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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