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臘月初四，駱鋮、雲吟、卓羽辰、魏楊青四人都向書院請了長假。

駱鋮和雲吟將乞丐里年齡太大，已經不能幹活的老人們全都接到了善堂。其中有幾個老人還帶着或自己孫兒、或撿來的小孩兒的，也一併都將人接了過去。

之後便是一起負責監工修葺善堂漏風的地方，但兩人在實地考察過之後，就發現僅是修葺漏風的地方根本就不能改善根本的問題——因為善堂里沒有地龍，一天也只有一盆的柴加炭火，炭還不是無煙碳，一燒起來就嗆得滿屋子的煙。但現在天冷又不能開窗，因此很多老人的氣管都被嗆得十分不好了。

但現在再去修地龍的話又不現實，因此駱鋮和雲吟商議了一下，決定請人來按照駱鋮提供的圖紙在每個老人的卧室里都給砌炕。

這個天氣里砌炕雖然也不是那麼現實的一件事，但總是要比修地龍稍好一些的。不然就這一天只有一盆的柴和炭，還能指望等雪災過後這裏可以剩幾個老人的。

而且火炕這東西不出半天就能修砌起來，好好的小火慢煙的熏上兩天也就能用了，至少先把這個冬天給先過去。

而且炕燒着的時候還不但只是炕熱，而是屋子也會跟着一起熱的，可謂是在這種情況下一舉兩得的好東西的。

因此之後駱鋮便又趕去把火炕的圖紙交給了陳賜，希望官府能幫助到更多沒有地龍、但卻又窮苦的人家。陳賜看到圖紙后驚詫不已，當即就表示一定會加快時間將此圖向全郡的百姓們告示下去，盡量讓各地的窮苦百姓們在這個冬天就能享受到這樣不需要花太多錢的好東西。

又過了三天，重新修葺的善堂便全都弄好了，雲吟便趕緊去木炭行把之前就定好了的足夠這些老人們燒一整個冬天的木炭——還是無煙炭給雇了幾個人全都給拉了來。

善堂里的老人們何時曾見過這般美好的事情，紛紛都老淚縱橫的要給駱鋮和雲吟跪下謝恩，嚇得兩個年輕後生趕緊的一一扶起了老人家們，連道不敢！不可！

“老小子我在這裏已經呆了有五年的時間了，年年冬天都是每天只有一盆柴加炭，又熏又冷的，這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好的炭火呢。還有那個睡上去熱乎乎的炕，讓老小子都覺得自己是不是已經升天了，否則怎麼會有如此的好事降臨到我們這群沒用的老傢伙身上了啊！”一個瘦骨伶仃的老爺爺激動的拉着駱鋮的手，邊流淚邊感嘆道。

其餘眾人也紛紛的附和道：

“是啊，以前我還能幹動活兒的時候，也沒能力買過這樣的好炭哪。”

“這炭很貴吧？還有那個炕，肯定給我們花了不老少的錢啊！”

“是啊，兩個娃娃可真是大善人哪！竟然願意來管我們這些已經沒用了的人。”

“就是就是，兩個好娃娃啊……”

駱鋮和雲吟聽着都面色凝重，心裏十分的不是滋味——看來朝廷在養老這一方面的法度法規，還有待完善哪。

從這些老人的嘴裏他們知道了，朝廷——也就是府衙每月都會給他們一些銀錢和米糧，每年‘雪肆’來臨之前和之後，還會每人都給發放一身棉服和春裝，但這些東西到底是太杯水車薪了。因此每月除了府衙給的銀錢之外，知府陳賜也會用自己的俸祿再給他們貼補一二。但即使這樣，很多生活用品、蔬菜、其餘的換洗衣物、一月一次的肉等等，都不足以讓他們可以節省下在‘雪肆’時可以足夠取暖之用的炭火的。

駱鋮心內暗嘆，想起了在後世的歷史上，從漢朝時期統治者就已經有了用養老制度來強化人們養老意識的法度了。

譬如其中比較普遍的賜物養老制度，指的就是對於鰥寡、孤獨、窮困及八十歲以上的老人們，朝廷會賜予布帛米肉來改善他們的生活，使他們能夠安享晚年。同時還在鄉、縣、郡選取威望和德行出眾的老人為“三老”和“五更”，使他們執掌一方教化，不用承擔國家的徭役，並時常給予賞賜。

還有最讓老人們感到尊嚴感的“王杖”制度，將盡孝與入仕聯繫起來的“舉孝廉”選人制度等等，都極大地推動了養老、敬老風氣的盛行。

魏晉南北朝時期，雖然社會動蕩，但統治者也並未忽略對老有所養社會的建設，其中最為突出的南朝梁武帝時期開設的“孤獨園”，相當於當時的官方養老院，更是標誌着從個人到社會養老的開端。

唐朝則更是將官方養老院的規模進一步擴大，當時最重要的官方養老機構是‘普救病坊’，在政府的高度重視下，從最初的僅存於長安、洛陽兩地發展到了全國各地，武則天時期還曾派朝廷專使來管理此坊。

還有後來北宋的廣惠合、福田院、居養院、安濟坊等養老機構，將入院老人的年齡都放寬至五十歲。

元時在繼續沿用宋時養老制度的同時，還制定了相關的法律法規來保障養老政策的有效實施。

明清時期朝廷更是支持起了民間的養老機構。

所以此時，駱鋮看着眼前這群明明沒有得到過多少善待，卻還在感恩着別人點滴反哺的老人們，心中暗自決定——等有一天自己真能站到皇帝面前，並有能力為自己的選擇而努力和負責的時候，就一定要幫全天下的這些老人們，討一份真正的、應得的善待。

臘月十五，魏家將城外的兩院房子整理了出來，將不能參軍的乞丐們都接了過去，按照年齡、性別等分了相應的活計給他們，讓他們有了可以有尊嚴掙錢並暫時遮風避雨的地方。等明年災情過後，魏家會再根據他們這段期間每個人的工作態度和能力，安排在自己的商鋪和作坊里工作，之後再給他們重建宿舍。

臘月十九，卓羽辰的大哥和二哥親自帶了一隊兵馬前來收容那些還可以培養從軍，或在軍隊做點雜活掙口飯吃的叫花子和拾荒者們，並給他們帶來了一些禦寒的衣物。

當晚，駱鋮他們幾人做東，將二位哥哥和那隊人馬都請到了火鍋店，以感激他們在年關將近、又如此風雪交加的惡劣天氣里前來幫助他們度過難關的心意。

至此，駱鋮和雲吟，還有魏楊青三人才知道了卓羽辰的家世背景。

卓羽辰的父親卓蒼炎，是當今天晟朝掌管一半兵符的大將軍。大哥卓青辰，驃騎將軍；二哥卓凜辰，車騎將軍。

因此，雖然駱鋮他們幾人之前也猜到了卓羽辰的家中肯定有人是在京中做官的，卻沒想到，竟是做如此之大的官的。

不過幾人也都不是衝著對方的家世背景去與其結交的，因此在最初的稍稍驚訝之後，駱鋮和雲吟便也都淡然了下來。唯有魏楊青，不敢置信的‘噌’的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瞪圓了眼睛的看看卓青辰，再看看卓凜辰——

“……哥、哥哥，兩位哥哥，你們再說一遍，令尊是誰？”連聲音都變調兒了的。

卓青辰和卓凜辰看他那震驚的反應相視一笑，同時都搖了搖頭。卓青辰則抬眸看向他，溫和的回道：

“不用懷疑，是大將軍卓蒼炎。”然後眼神示意卓羽辰將人安撫坐下來，接著說道：“不過這都沒什麼，你是小羽的朋友，不用在意這些的。”

“不，”魏楊青被卓羽辰按着肩膀坐了下來，失魂落魄的搖了搖頭，“不只是朋友……”

“什麼？”卓青辰問道。

“沒、沒什麼。”魏楊青猛的驚醒，抬頭勉強的提了提嘴角，白着臉回道。

卓青辰看了一眼坐在魏楊青身邊的卓羽辰，發現他也同樣帶着疑問的看着魏楊青，很顯然，他也沒有聽清楚。

但他們沒聽清，坐在中間隔了個雲吟的駱鋮卻是聽清了。

駱少校在後世時就練就了一副好耳朵，聽力十分了得。再加上他會看唇語，所以幾次都因為這兩個技能而救了當時正在卧底的自己。

穿到這裏之後不久，他便發現自己那過人的聽力並沒有丟失，因此此時即便中間還隔了一個人，魏楊青的聲音也很小，他也依舊聽清了對方說了什麼。

所以他不動聲色的看了眼魏楊青和卓羽辰，默默的收回了目光，打算等沒有其他人在時再去問問魏楊青，他倆到底是怎麼回事。

之後幾人便熱切的聊了起來，沒多久，卓青辰和卓凜辰就直接越過自家弟弟，將駱鋮引為了知己。

沒辦法，誰讓駱鋮對軍事方面的了解和才能，竟然完全都不輸於他們兩個已經上過戰場的將軍呢。

卓羽辰有點兒懵。

他是知道駱鋮會武功，箭術也不錯的，可他也從來都沒有聽對方說過他竟然還會兵法、陣法、武器改造等等的軍事技能啊！

——為什麼同樣是人，人家就可以如此優秀？難道是自己努力的還不夠嗎？卓羽辰在心中小聲嗶.嗶着。

於是，在被自家兩個哥哥以“如此大將之才，你竟然不早點告知父親和我們，到底還能不能對正事上點兒心！”為由責怪了的卓羽辰，歪着腦袋耷拉着雙眼，委屈的看向駱鋮弱弱的質問道：

“阿鋮，你怎麼從來都沒告訴過我們，你竟然還懂帶兵打仗的啊？”

駱鋮夾了筷涼菜慢悠悠的吃完，斜眼睨了他一眼后，倏地勾起一邊唇角，笑的有點兒邪性的回了句：

“因為我不知道你竟是大將軍的么子啊！”

卓羽辰：……

為何你要笑的如此恐怖？

我不害怕我不害怕我不害怕！

“阿、阿鋮，”他弓起腰抱緊了自己，結結巴巴的為自己小聲解釋着，“我們是交朋友，家、家世背景又不重要，是、是吧？呵呵。”

弱小、可憐、又無助。

“嗯。”駱鋮點頭，然後在對方‘噌’的亮起的眼神中，補充了句：“所以我懂不懂帶兵打仗，也不重要，是吧。”

卓羽辰：……

好、好吧，你說是就是，反正好像這麼說也對。

一旁的卓青辰和卓凜辰終於徹底的看不下去了，一個扶額嘆氣一個閉眼眼不凈心不煩，都有點不想承認這個突然變成憨憨的傻冒是自己的弟弟。

“阿鋮，”片刻后卓青辰放下了揉着太陽穴的手，看着駱鋮嚴肅的問道：“你是一定只考文科的嗎？”

“對。”駱鋮頷首。

“其實以你對武學的精深，也是可以去考武科的。”不等卓青辰繼續問話，性格有點沉默不喜多言的卓凜辰卻突然開口建議道。

駱鋮看向二人，不由溫和一笑：

“二位哥哥的意思，小弟明白。”他拱了拱手，“不過即使小弟只考文舉，也定不會將武學放棄的，二位□□后若有需要小弟可以效勞的地方，盡可來找！”

兩人聞言，便知目前是不能把人弄到自己這裏了，都同時惋惜的搖了搖頭。

“好。但未來你自己若是想要棄文從武了，也切莫忘了來找我們。”卓青辰嘆了口氣后，真摯的對他邀請道。

“尤其是一定要先我們，后季尚書那邊才最好。”卓凜辰緊跟着淡淡的補充了一句。

“這個么……”駱鋮看向自己另外一邊坐着的，安靜的就像是今天這飯局壓根就沒這個人存在似的季劭聰，和善一笑：

“就要先問問我的好大哥，他是怎麼說的了，是吧？”

季劭聰：……

這笑容一點兒也不和善！

嗚嗚嗚！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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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代養老機制等的描寫，均是百度查詢的知識，感嘆古人真的好偉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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