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護食
月落日升,空氣中的花香不曾散去。
金紅色的陽光不甘寂寞地透過窗帘的縫隙擠進來,大片的衣服堆積在床上,和先前的“巢”形態不同,現在的它們顯得很是凌亂,皺巴巴地散開,地上也落了幾件,但沒人有暇顧及。
衣服在微微地起伏,衣下壓了兩道勻稱而悠長的呼吸,是屬於熟睡者的。
當陽光從早晨的金紅色轉為正午的燦爛金色時,那一直交織在一起的兩道呼吸中,有一道忽然變重,片刻之後,一隻白皙纖長的手從鬆軟的衣服堆里伸出,在那些衣服上摸索了很久,才勉勉強強地拾起一件不那麼皺、也並不濕潤的白襯衫。
隨即,手的主人從衣服里坐了起來。
修身襯衫被爽利地套上完美到令人嫉妒的身軀,纖細手指扣上正數第二顆紐扣,又轉了個方向,攏了攏臉頰旁散落的、或是被衣服壓着的長發,使它們全數傾瀉到背後,衛初宴那張美麗的臉蛋便顯露出來,雖然只睡了幾個小時,但女人的眼神已恢復了清明,她半跪在床上,看着屋子裏的狼藉,頭疼地捂住了額頭。
這些衣服......
其實她有想過先把“巢”弄開的,但那時的趙寂一心只想呆在巢里,只有呆在裏面才安心,連帶着也不許她亂動,非拉着她......
當時是顧不了了,然而清醒以後,她才發現弄出了一個怎麼樣的爛攤子。
頭疼地想着接下來的清洗事項,其實洗衣服什麼的倒也沒什麼,怕只怕......衛初宴擔憂地看眼趙寂露出的尖尖下巴,幽幽嘆了口氣。
怕只怕趙寂不讓。
築巢期至少也會持續三天,長點的一個月也有可能,這段時間裏,築巢者會對“巢”表現出十二萬分的在意,是不允許別人破壞自己的“巢”的,趙寂先前就已表現出了這個傾向,衛初宴擔心自己根本不能從趙寂手裏拿走哪怕一件衣服。
要是昨天沒胡鬧過也就算了,可是現在......這些衣服哪裏能不洗?
一件件都皺巴巴的不能看了,還都殘留有強烈的信息素氣味,衛初宴完全是被這些氣味給弄醒的,反觀趙寂,大約是因為這些氣味給了她安全感,她睡得香乎乎的,現在看起來可乖,但衛初宴毫不懷疑,只要自己一拿走衣服,她就會醒來,氣哼哼地讓她賠。
“明明是我自己的衣服。”
低低地嘆了一聲,衛初宴輕手輕腳地下了床,臨進浴室前,她猶豫了片刻,去拿了趙寂的衣服,才進去洗澡。
有一段時間,趙寂比她矮上足足一個頭,女孩子對此很不滿意。後來,趙寂也長高了,現在她跟趙寂的身高差不算大,趙寂的衣服她也能穿,就是褲子會變成九分褲,伶仃的雪白腳踝暴露在外邊,衛初宴有些彆扭地走到床邊,看着還在熟睡的趙寂,試探性地拿走了兩件情況最嚴重的衣服。
很好,趙寂沒有發現。
微微鬆了口氣,衛初宴如法炮製,又悄悄然拿走了幾件,拿到第六件的時候,趙寂敏感地動了動身體,雖然還沒醒來,卻已下意識地壓住了衣服,此後,衛初宴每次一碰到那些衣服,趙寂的手或是腳就會壓過去,睡夢中也表現出了強烈的“護食”慾望。衛初宴頓時提起了一顆心,不敢再拿,只靜悄悄地把那幾件“搶救”出來的衣服拿去洗。
晾好衣服回來,趙寂也已經醒來了,和衛初宴的清醒不同,嬌艷的女人正迷迷瞪瞪地坐在床頭,有些困擾地數着數。
衛初宴依稀聽到“十二件、十三件”這樣的字眼,她不動聲色地走過去,靜靜看着趙寂數那些衣服數了半晌,忽然抬起頭控訴地看着她:“少了四件!”
衛初宴:“......”
記得這麼清楚的嗎?說實話,就連衛初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少件衣服啊,只知道被趙寂全部搬到床上了。
唔,不過,被她拿走的應該是五件才對,看來趙寂也記不清的,衛初宴這樣想了想,忽然臉色一僵——算一算,她昨天穿在身上的那兩件掉進來了,而她只穿走了一件,拿走五件,因此,少的還真是四件。
啊,這可真是......
“衛初宴,你是不是偷了我的巢!”
趙寂懷疑地看着衛初宴,這裏只有這個人有“作案嫌疑”,頂着戀人控訴的眼神,衛初宴輕咳一聲:“那幾件髒了,我拿去洗了。”
趙寂皺眉:“哪裏髒了?”
衛初宴一下子說不出話來,那種事情,怎麼好說?
趙寂一把跳到她身上,不依不饒地搖晃着她,像只生氣的小老虎:“哪裏髒了嘛?”
衛初宴手忙腳亂地接住她,臉紅地撈起兩件衣服裹住她,令人喜歡的梅香從衣服傳出,覆在趙寂身上,趙寂眯了眯眼,沒去計較衛初宴又偷她“巢”的事情,趴在衛初宴懷裏懶洋洋地捏她的臉:“嗯?你倒是說呀,怎麼髒了?”
和初醒時的迷瞪不同,這會兒的趙寂顯然也已恢復了清醒,情緒緩和下來,衛初宴卻敏感地察覺出幾分“危險”。
“就......就......”她的眼神左飄右飄,半晌也答不出個所以然,趙寂眯起眼睛看着她,忽然勾了勾嘴角,像只小狐狸樣,湊到衛初宴耳邊道:“是嫌你的東西臟,還是嫌我的東西臟?”
衛初宴差點被這直白的話弄得摔倒,她紅着耳根,瞟了瞟懷裏的女人,女人臉頰紅潤、眼神濕漉,裏邊藏了幾分狡黠,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你、你都知道,為什麼還一直問?”
衛初宴羞惱地說了一句,原來趙寂知道她為什麼去洗衣服。
趙寂懶洋洋地攀在她身上:“反正不許你再拿了,你還背着我起床,不知道築巢期的Omega很需要Alpha呆在巢里嗎?”
衛初宴小聲道:“我就是去洗一洗,還有,你餓了嗎?我做了早點。”
衛初宴不說的話,趙寂是沒什麼感覺的,但衛初宴一說,餓感就洶湧地湧上來了,她低頭,困惑地揉了揉自己的肚子,露出可憐神情:“餓。”
衛初宴便把她抱起來,抱進浴室讓她刷牙,刷完牙,趙寂又不肯走了,指揮着衛初宴把她放到浴缸里,是要洗澡,衛初宴就退出去,關上門的一瞬間,聽到趙寂在裏面喊:“不許碰我的巢。”
衛初宴莞爾:“好好,不碰。”
她去給趙寂找了衣服來,趙寂這個澡洗的很快,但換上衣服以後,她又喊衛初宴,衛初宴應聲跑過去,便見趙寂嬌嬌地朝她抬手:“抱我出去。”
築巢期的Omega,變得不愛動彈了。
作為一個盡職盡責的戀人,衛初宴從善如流地把她抱起,一直到了餐桌上也沒放下——其實不是她不放,是趙寂賴在她身上不肯下來。
兩人就着這個有點彆扭的姿勢吃着早點——可能也能算作午飯了——吃的抱飽的時候,趙寂趴在她肩上,又不願動了。感覺到她的依賴,衛初宴心口發軟,就一直抱着她、拿手一下一下地摸她的長發,趙寂被衛初宴的動作很好地撫慰到,懶懶地坐了很久,一有了點力氣,就在衛初宴懷裏亂蹭。
衛初宴被她蹭得凌亂了呼吸,醒來時被她的強大自制力藏住的某種情緒,忽然地高漲起來。
感受到衛初宴的變化,趙寂悄悄地翹起了嘴角:“呀,醒了。”
她意有所指,衛初宴被她說的,臉上又燒起來,女人本就是雪白雪白的一張臉,只要有些微的紅色覆上,都像雲霞一般艷麗,趙寂極喜歡被逗弄成這樣的衛初宴,這下更是不會放過衛初宴了。
她嫌不夠的,把嘴唇貼在衛初宴耳邊,先是親了親那紅寶石一般的可愛耳垂,然後甜膩膩地來了一句:“真的醒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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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