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進宮面聖
入秋的天越發的蕭瑟了，距離中都還有百里的的郊外林道間，泛黃的落葉伴着風飛旋着掉落在潮濕的泥土間，亦是不經意鑽進車窗落在了蘇七的手背上。
這一微妙的觸碰，讓闔眼休憩的她緩緩睜開了眼，低眸望了一眼這片“不速之客”，將其緩緩放在掌心間仔細打量。
“深秋來了呢！”她喃喃自語道，隨後扭頭望向了窗外，經過這片林子，再行上約莫半個時辰的大道，就該抵達中都城了。
思及，蘇七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來緩解內心的緊張，時隔三年再回故土，那些人那些事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從容面對。
不多時，馬車在她思慮間已然抵達了城門口，車簾外響起車夫的聲音：“公子，中都城到了。”
聞言，蘇七應了一聲“好”，剛拎起包袱下了馬車，城門內就迎出一人來，徑直走向了她。
“別來無恙呀！榮家公子。”
蘇七聞聲側目，在見到來人時腳下差點不穩，堪堪扶住車門框才免了一場窘迫，旋即快速壓下心底的不自然，躬身作揖朝那人平靜回道：“見過段世子。”
段墨九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個來自兗州的外地人，忽而想到他竟敢做出狀告當今陛下的“壯舉”來，嘴角就不免勾起一抹輕笑來，繼續調笑道：“就是你跑到衙門敲鳴冤鼓，狀告咱們冕月的陛下？”
面對段墨九的來勢洶洶，蘇七暗忖這時候千萬不要能慫，也清楚他此刻來的目的不單純，自己肯定也免不了一頓責難。
當下立刻清了清嗓子，挺直腰板振振有詞道：“此事是小人斗膽了，可也實屬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陛下仁德不追究小人的唐突，反而喚我入宮面聖，實乃我冕月之大幸！榮義在此先拜謝陛下了！”
說罷，也不等段墨九有任何反應，便俯身跪倒在地，朝着冕月宮的方向行了一個跪拜禮，而後又以前者不容拒絕的速度轉了個方向開口拜謝道：“榮義在此也拜謝過段世子，還要您親自來迎我，真是折煞小人我了！何德何能能讓您這麼一號大人物來為我接風洗塵！”
蘇七這一頓說辭噼里啪啦地冒出來，讓原本準備刁難她的段墨九啞然在了原地，垂眸瞧着眼前謙卑到把身子低到自己腳下的人，竟不知如何繼續逼問下去。
等了半響，沒聽來頭上之人有何回應，蘇七小心翼翼地抬起頭來小聲試探道：“那麼……段世子，咱們現在可以進宮了嗎？”
段墨九晃過神來，看着蘇七那雙渴求的眼，竟覺得喉間想拒絕的話吐不出來，半張着嘴頓了幾秒才回到：“好……”
直至兩人上了馬車，段墨九才意識到剛才一直是這個叫榮義的外地人在掌控說話的全局。
驚訝之餘，不免心生意外地多看了對面的他幾眼，暗想此人的確有些聰明，知道先放低身段抬高他人，給人製造無害的假象，讓他暫時挑不出前者現有的毛病來，自然也是讓他無法發難了。
本想着上了馬車再好好盤問一番，可奈何此人一上車就開始說些什麼“舟車勞頓”,“需要閉目養神才能更好面見陛下”等諸如此類逃避的話，閉上眼如何喚都沒反應。
一個裝睡的人如何叫得醒？
段墨九心下無奈，不由得覺得這個叫榮義的青年，看着面容年紀不大，整個人的做派德行倒是油頭滑腦得很！
若不是看上對方那一點稍稍拿得上枱面的身手，他段墨九可能在城門外就想把他趕走了，現在心中還有些許的後悔，後悔當時給李卿翰提議面見這個唐突的傢伙。
想到這，段墨九嘴角一撇，收回落在蘇七身上的打量，亦是闔眼閉目養神起來。
不多時，馬車緩緩在捧月門前停靠。
闔眼的段墨九睜開眸，瞥見蘇七還在裝睡，也懶得拆穿，冷聲提醒了一句“該下車了”，便兀自下了車。
人下了車，蘇七也沒有了再裝下去的必要，瞄了眼車簾外的身影，理了理衣襟也跟着下了馬車。
剛站穩，段墨九一臉嚴肅的立於她跟前沉聲囑咐道：“待會兒進了宮，謹言慎行，收起你那套在城門口演的把戲，陛下和文武百官正在御寧殿等着你呢！”
什麼？
蘇七瞳孔驚得一顫，還要面對文武百官？
瞥見他面上露出驚懼來，段墨九不屑地冷然嗤笑：“怕了？”還未等蘇七反駁又道，“是真金就不怕火煉，你若真有狀告陛下的氣性和膽識，想必朝堂上那群老匹夫，你自然也是應付得來的吧？”
蘇七微微一笑以示回應，她知道段墨九等着看她的笑話呢，在氣勢上更是不能輸，若是此時露了怯，自己也就輸了一大半了，更別提上朝堂了。
於是抬眸一笑，盯着一臉戲謔的段墨九自信回道：“段世子且看着，我榮義也絕非等閑之輩！”
說罷還頗有氣質地將手往前一攤，不卑不亢道：“還請段世子帶路！”
她這副鎮定自若還頗有些狂妄的樣子，倒是讓段墨九來了興趣，暗想適才在城門還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樣，現在竟又換了副不可一世的面孔，此人實在有趣！自己還真有點兒期待待會兒他在朝廷上會鬧出什麼動靜來，於是輕笑道：“那就隨我來吧！”
將將抵達大殿正門前，一個身穿黑色戎甲的男人踱步朝兩人走來，他先是衝著段墨九抱拳作揖喚了聲“世子爺”，而後將探究的目光看向了蘇七，只一瞬又收了回去，相當高冷。
段墨九點頭簡單回了一句“嗯”，隨後看向身後的蘇七，沖那人開口道：“凌軒，帶榮公子去換一件像樣的衣裳。”
“是！”凌軒垂首領命，看向蘇七：“這位公子請！”
“多謝！”蘇七頷首致謝，隨着凌軒去往偏殿換衣裳，她自是不惱段墨九剛才的鄙視，倒是覺得他變得和從前不一樣了，相比以前的肆意，現在的他多了一份謹慎和細心。
而自己的衣裳在這幾日的舟車勞頓中的確是沾上了不少塵土，難登大雅之堂，換了也好。
人靠衣裝馬靠鞍，到了堂前儀容可不能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