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一條狗
昏暗潮濕的地牢中,蘇七端坐於此閉目養神。聞着鼻間時刻縈繞着腐朽床板的氣味,她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因為狀告陛下茲事體大,且她又拿不出什麼證據來,府尹也顧不得知州之子的情面以尋釁挑事的罪名把她關押了起來。
這幾日,無人來看望她,蘇七明白她那個養父榮冶怕是已經放棄她了,看來鋌而走險這步棋自己博輸了。
忽而牢外響起解鎖聲,闔眼的蘇七立時睜開眼,目光投向聲響方位,須臾,衙役的聲音傳入耳中。
“榮義,出牢了!”
出牢?
蘇七斂眸思忖了幾秒,從床板上起身來到牢門前:“衙役大哥,出牢去幹嘛?”
衙役邊開鎖邊用嫌棄的眼神瞟她:“出牢就是出牢,還能幹嘛?”
“……是要砍我的頭嗎?”
踟躇了半秒,蘇七還是擔憂地開口詢問道,誰知那衙役尋見她臉上的緊張咧嘴譏笑了一聲,道:“砍什麼頭,收拾收拾準備去中都吧!”
“什麼?”
——
朝陽的橙光灑在身上,蘇七抬眼遠眺,不遠處一輛馬車緩緩駛來,不時府尹端着笑臉過來迎接她。
“榮公子,受苦了!”
蘇七牽起嘴角示意,客氣道:“前幾日讓府尹大人為難了,榮義實在抱歉!”
“哪裏哪裏!”府尹嘿嘿笑着,倏爾側過身子去,蘇七的視線間便闖入了一個人的身影來,她神色先是一愣,而後啟唇低聲喚了一句:“義父。”
“嗯!”榮冶緩步靠近兩人,朝着蘇七點了點頭。
盯着來人,蘇七心裏五味雜陳,繼續開口問道:“義父怎麼來了?”
榮冶望着她,平靜地回道:“來送送義兒,過幾日便要去中都面見陛下了,可不要在中都陛下面前再做有失顏面的事啊!”
原來是怕我出醜,特意來叮囑的呀!
蘇七心中一陣難受,嘴角卻違心地揚起來,衝著榮冶躬身一禮,恭恭敬敬道:“義父放心,義兒不會做出對榮家有害的事。”
“那便好,快上馬車出發吧!別耽誤時辰了。”
“是!”
辭別榮冶后,蘇七坐上去往中都的馬車,在一陣搖晃中思緒越發清晰起來,心道自己的這步險棋還是走對了,能引起李卿翰的注意說明就成功了一半,只要能回到中都去,那便有機會。
另一邊,榮府一點兒也不清凈,聽聞蘇七離開兗州后,榮佩佩在院中大鬧,對着阻攔自己的蘭宇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蘭宇也不惱,榮佩佩打在他身上的力道就跟撓痒痒般無足輕重,待她打累了,他才慢慢開口:“小姐,打累了便歇會兒吧!若是渴了,蘭宇去給您泡涼茶。”
他這副不痛不癢的模樣,惹得榮佩佩又是一陣氣,揮起拳頭就要往胸口捶,下一秒,卻被蘭宇一把擒住,勸道:“小姐別打了,蘭宇身子硬,小心別捶壞了您的手。”
“你!”榮佩佩不服氣地抽回手,氣鼓鼓地坐到一旁早已備好的椅子上,恨恨地盯着嘴角噙笑的蘭宇。
許是發過氣舒坦了些,榮佩佩的面色緩和了些,再喝了一杯涼茶后,果斷起身準備出院子,蘭宇只道是她想跑出去,攔在門外不准她走。
“小姐,您若是要去找榮公子,斷然不可,老爺說……”
“老爺說……老爺說!”
蘭宇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榮佩佩打斷,叉腰盯着蘭宇道:“怎麼都是聽我爹說,你可真是我爹的一條好狗,既然都是狗的話,那你不如做我的狗,聽我的話,受我差遣可好?”
這番侮辱性極強的話瞬間堵得蘭宇哽住喉頭,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面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漲得通紅,滿臉的不可置信,半響才喃喃開口喊了聲:“小姐……”
反觀榮佩佩,滿眼戲謔之色打量着第一次吃癟的蘭宇,笑道:“我說得不對嗎?做誰的狗都一樣,你既然老跟在我身邊,就做我的狗。”
尋得蘭宇半天沒反應,榮佩佩冷哼一聲:“不願也罷,既然這樣,你就好好做我爹的狗,守着我便好了!”
說完,榮佩佩轉身意欲回屋去,反正被人堵在門口不能出去也挺糟心的。
“我做!”
這邊她剛邁出一隻腳,身後便傳來了蘭宇隱忍的聲音來,榮佩佩嘴角一揚,轉回身去望着垂眸的蘭宇,得意開口:“什麼?”
“我說……”蘭宇緩緩抬起頭來,對着榮佩佩說道,“我願意當……小姐的,狗。”
“噗嗤!”蘭宇臉上的認真惹得榮佩佩一陣嗤笑,而後慢慢踱步靠近他繼續說道,“那你以後聽誰的話?”
“聽小姐的話。”
“還擋道嗎?”
“……不了。”
“真乖!”榮佩佩笑顏一起,盯着垂眸的蘭宇忽而抬起芊芊玉手,像撫摸小狗般摸了摸蘭宇的頭。
這一瞬的觸碰讓蘭宇愣了神,雙眸驀地失神,像是陷入了什麼回憶般,須臾回過神來后,匆匆底下頭惶恐道:“多謝小姐!”
原以為蘭宇是何等有傲骨的侍衛,沒成想她幾句話一打擊,就真的變成狗般惟命是從,榮佩佩收起笑容,仔細打量起面容普通的蘭宇,心中升起一股不屑來,心道就是一個依附於榮家的一條狗罷了,看來之前自己高看他了。
雖厭煩,但蘭宇現在是自己的人,榮佩佩收回目光,冷聲道:“走吧!”
“小姐去哪?”蘭宇急忙問道。
“去義哥哥的院子!”
“好……”蘭宇不願,可也沒有辦法,從這一刻開始,他蘭宇就不是以前的蘭宇了,是榮佩佩的一條狗,誰讓他此生就是為她而活的呢?
當初不惜進榮府,就是為了榮小姐來了,如今她要自己做狗,那他便做!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哪怕是讓他去殺人越貨,恐怕他蘭宇都會為了她去做。
思緒間,蘭宇跟着榮佩佩來到了蘇七的院子,正當他疑惑小姐為什麼要來時,走在前面的榮佩佩轉過身來沖他說道:“蘭宇,去叫人把我院子裏的東西搬來這院,從今天開始,我要住在義哥哥的院子裏,直到他回來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