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喪鐘
虹橋區各路段都設了路障,蕭燃心裏有數,並不急着攔截,因為開着警車便與賽恩的運輸車保持了一定距離,綴在後面。
蕭燃觀察了一下,兩條快速路車流的密度不大,算上前方設卡處的警力,就算有什麼突髮狀況應該可以應付,想到這,她下意識的摸了摸腰間的槍。
餘光掃過車窗外,發現左車道上停了一輛白色的奔馳,蕭燃不禁多看了兩眼,如果她沒記錯,那車跟WilliamChang的一樣。
前車緩動,盤查輪到了賽恩的運輸車,蕭燃按了兩下車笛,向前方的武警打了個手勢,負責盤查的武警會意,多問了兩句,等蕭燃的車變道繞過來才說:“你好,我們需要檢查你的車。”
賽恩的司機,最開始有點不樂意,但看了一下周圍的警察,實在沒辦法,只能順從的把車停到了外環線輔路旁。
蕭燃下車,出示證件,聯合幾名警察,對車輛內外進行了詳細的檢查,但讓她失望的是,這輛車跟司機不但沒有任何異常之處,連證照年檢都沒有查出半點紕漏。
別無他法,只能放行,司機帶着怨氣甩上車門,嘴裏罵罵咧咧,蕭燃也是一肚子氣,轉頭想回警車,卻看見那輛白色奔馳又饒了回來,好像是有意在躲避盤查。
蕭燃警惕起來,多看了兩眼,光線不錯,這次她看清了司機的側臉。
怎麼會是WilliamChang?
這張臉蕭燃絕不會認錯的,如果不是他,就只可能是那個通緝犯孫藝輝。
車速放慢,車窗緊閉,WilliamChang的左手上卻夾着根煙,不知是不是有意的,比出了一把槍的形狀。
兩車相錯,他稍一偏頭,跟蕭燃對視了幾秒。
目光收回,William看了眼后坐上的人,問:“煙還可以吧?”
一串煙霧飄過來,伴隨着一聲滿意的聲音,William感覺到尖銳的刀刃從他的肋下移到了頸部。
“不用這樣吧,我一直都很配合你,萬一剎車,對你我都不是好事。”
William的語氣像是在跟生意夥伴討價還價,這讓後座上的人,很生氣:“你不害怕嗎?”
“當然害怕,”William僵着脖子說道,“有什麼要求,你可以提,我不會報警。”
“要求?”後座上的人冷笑一聲,“你們所有人都覺得高我一等嗎,可爆炸的時候,還不都是像狗一樣逃命?”
William猛然清醒,看來這是警方在追捕的炸彈客,而不是自己的樹敵太多,他笑了一下,說道:“生命危險,誰不怕呢。”
為了印證自己的話,他的頭稍微的偏了偏,看到後視鏡里,跟上來的警車,若隱若現。
蕭燃跟上那輛白色奔馳,她不知道在美國是不是有這種習慣,一個人開車,一個人緊貼着駕駛座的椅背,而且還是兩個男人,但這些在她這個中國警察看了絕對有點反常,更何況,坐在奔馳車後排的人壓低的棒球帽上的白色標識,跟張卓逃走時戴的一樣。
蕭燃想問問賽恩物流那邊的情況,拿出手機,蛛網一般的屏幕,又喪氣的扔在了一旁。
先追上這個WilliamChang再說。
再往前開就是快速路,橋頭設卡,白色奔馳應該不會再有路線可以轉圜,如果真的有問題,WilliamChang應該會想辦法求救,蕭燃想到這提高了車速,想要超車過去支援可能發生的不測。
可誰知,WilliamChang的車卻迅速通過了警方的詢問,順利的上了快速路,蕭燃一下子有點糊塗了,她把車開過去,問負責的巡警:“剛才那輛白色奔馳有什麼異常嗎?”
巡警皺眉,想了想說道:“沒有啊……是外籍算嗎?”
“他有說過什麼話嗎?”蕭燃不死心。
巡警搖頭:“車上就他一個人,一句話都沒說。”
蕭燃道了謝把車開離路口,看着越來越遠的白色車子,有些猶疑,會不會是自己判斷錯了,但一轉念,後座上一定是有人的,就算自己先入為主,但還不至出現幻覺。
巡警說車上只有WilliamChang一個人,這就是最大的異常。
張卓艱難的移動身體,坐回到后桌上,連帶着氣喘發出一聲輕笑:“你還真聽話,有錢人果然比較怕死。”
“是啊,”William認同他的話,從後視鏡里看張卓手裏握着的幾根雷管,“尤其是終生殘疾,比死還可怕。”
張卓似乎對William的回答很滿意,但雷管卻沒收,引線仍舊繞在手上,獰笑着:“這樣大家都放心。”
“最主要是你放心,”William做出已經跟他站在統一戰線上的樣子說,“不過你是怎麼進到我車裏的?”
“你車門沒鎖。”
William沒想到是這個答案,愣了一下:“看來不能大意。”
“不過,就算你鎖了,我也能打開車門,”張卓說著話的時候,十分些驕傲,“知道我為什麼被賽恩開除嗎?因為有人嫉妒我修車的技術,故意排擠我,找茬說我輪錯了班修錯了車,大總裁,你說他們是不是壞透了?”
William卻答非所問:“你修了哪一班的運輸車?”
張卓並不想聽William說這個,剛想表達不滿,卻憋見後視鏡里出現了一輛扎眼的警車,警覺的問道:“後面那警車怎麼回事?是不是你?”
William也看了一眼,心知肚明跟上來的是誰,卻裝作渾然不覺:“跟咱們沒關係吧……”
張卓卻不信:“剛才在橋頭我好想也看見這車了。”
“因為你,現在整個J市的警察都出動了,剛才賽恩也來了人,所以這車路過的可能性很大。”William見張卓有點被他說動,看着馬上要下高速進入一段隧道,試探的建議,“你要不放心,我放慢車速,讓他超過去。”
白色奔馳的速度,忽然變慢。
這是快速路,車速不能低於每小時六十公里,蕭燃目測了一下,這速度已經臨界了,難道這是讓自己超車的意思,可也不用把速度降到這麼低吧?
蕭燃一時不明白William的用意,看到橋下隧道,想起淳于時肆教過她們,追擊被劫持車輛的時候,環境變化往往會帶來良機,尤其在隧道中,因為光線不足,被劫持者最方便做一些自救的動作。
William這麼做,一定是張卓已經有所懷疑,蕭燃明白開警車跟蹤,暴露是早晚的事,可William這個車速……
蕭燃的車還沒超過去,白色奔馳的速度又提起來,下了橋,進入隧道前方的單行路。
看着稀疏的來往車輛跟幽深的隧道,蕭燃好像明白了William的用意,忽然打開了警笛,加速追過去,果然前車的速度更快。
奔馳可不是她開的大眾警車能追的上的,蕭燃也沒想着要追上,他只是祈求William的技術過硬,利用好這個時機。
隧道里,充斥着高調的警笛聲,張卓登時變了臉色:“這是怎麼回事?”
William比張卓淡定許多:“放心,她追不上我的車。”
可張卓還是憂慮,一時竟忘了開車的是他挾持的人質,幾乎快貼到William的背上:“再快點,甩掉它。”
William點頭,速度卻沒再增加,而是偷瞄着張卓,在他沒騰出手使用任何危險物品之前,忽然的向左一打方向盤,整個車幾乎橫了過來。
車胎與地面刺耳的摩擦聲中,張卓被甩到了車的右側,William趁機踩了剎車,按開安全帶,跳下車去。
張卓知道上當,掙扎的抄起匕首下車,William一翻身起來,正見到一柄匕首刺了過來,他側身讓過。
張卓一個踉蹌,再抬頭,雙眼紅了,手裏握着雷管一瘸一拐的逼近:“別動!”
William不敢再動,張卓想再次挾持,卻感覺到後勁一緊,一股力量扯住了他的衣服,后心卻挨了一腳,站立不穩整個人倒在地上。
蕭燃本來手臂有傷,這麼一扯,整個傷口裂開,血液瞬間浸潤了紗布,疼痛襲來,可就是她耽擱的這幾秒,張卓卻發起狠來,人還倒在地上,拚命的去抓雷管的腳線,因為焦急跟激動,幾次都沒有對準。
蕭燃頭皮一麻剛想衝過去,卻沒想到William比她動作還快,一腳準確的踩住了張卓的手腕,劈手奪下雷管:“蕭燃!”
沒想到William會知道自己的名字,蕭燃被叫的一愣,遲疑了一下接過來,又把手銬扔了過去,問:“會用吧。”
William擺弄了兩下,說道:“電視裏見過。”
張卓沒想到自己就這樣被捕了,露出出師未捷的絕望,但片刻之後,看着合力抓住他的兩人,呵呵了起來:“你們以為抓住我就萬事大吉?”
蕭燃被他這一句話,說的一個激靈,如果張卓打算逃跑,不應該挾持William往這個方向,逃出城外,或者去城郊都行,可這是去西城區的路。
蕭燃看着一臉等待被追問的張卓,努力的平復着情緒問他:“其餘的炸藥在哪?”
張卓滿意的笑笑,搖搖頭,表示什麼都不會說。
連環爆炸,死者有多無辜,傷者又多無助,蕭燃親眼見過,她明白此時張卓心裏一定非常滿足,認為自己強大,非但警察連同整個J市都在因他焦慮不安。
而罪魁禍首就在眼前,還擺出一副油鹽不進的臉,蕭燃一把抓住張卓的前襟狠狠一扯:“說,炸藥在哪?”
張卓乾脆閉上了眼睛,他的雙手被拷在車頂拉手上,任蕭燃把他扯下去半個人歪斜下去。
“你不能打人。”William掰開蕭燃的手,指了指流血的手,“我後背箱裏有葯,你去包一下吧。”
蕭燃當然明白作為警察不應該打人,可她實在沒有別的方法撬開張卓的嘴,她鬆了手,轉身去拿葯,卻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慘叫。
她驚愕的回頭,發現William硬板着張卓的手指,彎了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問道:“覺得自己是受害者是吧,誰害你,你去找誰啊,傷害無辜算什麼男人?”
“無辜?他們都有罪,都該死!”
William手下力道更深:“任強者欺負,再去傷害弱者,這沒有罪?”
“你先放開他……”蕭燃沒想到,一個看起來那麼紳士的集團總裁能下手這麼狠,雖然張卓該打甚至該殺,但不該由他來,“你放手,你這是犯法的。”
犯法兩個字似乎對William起了作用,他鬆了手,可張卓疼極了,從最開始的呻吟,慢慢變成了吼叫,後來夾雜着叫罵:“該死,他們都該死,他們都是兇手……還有你們這些警察……我爸被逼死的時候你們在哪呢?你們都該死,都別想活過今天,新年的鐘聲就是你們的喪鐘……”
張卓的父親,自殺的那天正是五年前的12月31日,蕭燃在孟茜發來的案卷中見過,看來爆炸發生在今天,是張卓有意挑選的。
她長嘆一口氣,抹去流到手背上的血,可這是新年啊!
忽然,她意識到張卓的話似乎有種特殊的意味,蕭燃去看William,兩人對視,後者用口型提示她:5號路。
J市新年倒數活動,每年只有兩處,一處是在人民廣場,一處是在歐式建築風景區的5號路,按照William行車方向看,張卓說的“喪鐘”,應該是5號路,那有一座鐘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