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舊案
“瘸腿?不會是黃振華吧?”吳峰驚訝道。
“不會,”淳于時肆說著,把公交爆炸案的瘸腿男的畫像找出來,說道,“問問是不是這個人。”
吳峰看了一眼照片,說道:“這個人看着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見過。”
“你辦過這人的案子?”淳于時肆問道,“這人有前科也很正常,你好好想想。”
吳峰抿着嘴努力回憶,但還是未果:“最近事情太多,我這腦子都漿成一團了!”
警員剛拿着照片轉身出去,西城支隊的技術科便把處理過的監控視頻傳了回來,結論是:爆炸延遲了0。6秒。
回傳的視頻被局部放大,並且放慢了六倍,畫面幾乎成了連續播放的照片,三個人湊在一起看了一遍,郭嘉發現了一處被忽略的細節:“爆炸前,嫌疑人額肌收縮,眼跟嘴同時張大,這是明顯的驚訝的表情,這時候嫌疑人握着遙控裝置的手上抬,好像指的是園長旁邊的女老師。”
吳峰仔細看看,說道:“如果忽略遙控器,這個表情,根本就是在指着對方說,你怎麼在這?”
“你再往後看,他驚訝的表情,還沒完全收乾淨,就爆炸了。”郭嘉看向淳于時肆,“你說的對,控制炸彈的另有其人。”
淳于時肆沒附和郭嘉的分析,而是疑惑到:“牆上寫的這些,是他本來就這麼想,還是被人操控?”
郭嘉退後幾步,對着一整面的秘密麻麻,說道:“不是操控,是引導。”
淳于時肆想起郭嘉之前提過的酒館理論,說道:“這需要很複雜的知識背景嗎,還是普通人也可以做到?”
“只要找對方法,任何人都可以,但是,方法不是人人都找的到,”郭嘉敲了敲牆面說,“這些都是嫌疑人的心結,相對於正常人,嫌疑人這種精神有缺陷的人更容易找到控制點,雖然綠衣女人、死、滅、絕,這些字眼都是最近才出現的,但是不能憑空捏造,控制者要做的就是,在嫌疑人的心結和犯罪現實之間建一條橋。”
淳于時肆問:“這條橋的建造者,真實存在嗎?”
郭嘉又指着多處刮塗的痕迹說:“我想這些就是證據。”
吳峰卻有點不明白,問道:“這算什麼證據?”
“郭老師的意思是,證明,”淳于時肆替郭嘉解釋道,“在12月25日之前,許連成對文字的塗改很少,且都是直接用炭筆勾抹,12月25日以後,改成刮塗,且刮塗的位置上下文不連貫,原文應該寫到了一些關於操控者的關鍵內容。”
吳峰點點頭,但有一點理解不了:“可監控里兩名受害人穿的都是粉色制服啊?”
郭嘉的眼神掃過紅色的雀巢水杯,還有印有某某超市字樣的粉色枕套,說道:“有沒有可能,嫌疑人是色盲。”
“色盲?”吳峰有點驚訝的張了張嘴,像想起什麼一樣頭淳于時肆,“剛鄰居說嫌疑人叫許什麼來着?”
“許連城。”
“我靠!”吳峰說著有點激動,翻出反過來的監控視頻,把進度條拖到徐連成指着女老師的位置,一個電話打給駐守醫院的警員,說讓他去查那名女老師的身份信息,然後轉頭對淳于時肆說,“我以前辦過一案子,見過許連成。”
“你肯定?”淳于時肆問道。
“錯不了,平生第一個案子,案卷信息就在我們支隊,如果沒記錯監控裏面的女老師叫趙麗華,”吳峰飛快的講道,“六年前,許連城是J市職業技術學院的學生,這趙麗華也是那個學校的,趙麗華報案說她班主任把她強姦了,許連城就給班主任作證,說案發時趙麗華在校外,穿的是綠色裙子,但是他是色盲就把他證人資格取消了。”
“後來呢?”淳于時肆問。
“我跟着我們老孫調查挺長時間,後來發現趙麗華提供的證據是假的,這趙麗華就改口說是之前一直被猥褻欺負,那天確實沒事發生,明擺着誣告,但是因為這件事,流言四起,不久之後聽說班主任自殺了……那時候這事鬧的挺大,不少人都同情趙麗華,說警方調查不力,”吳峰說道這忽然抬頭,看着兩人,“聽說,那班主任因為這些流言被停職,後來在公交車上被人認出來,拍了視頻,還有人往他頭上砸雞蛋,回家后就自殺了……”
淳于時肆說道:“可就現在掌握的情況看,他一開始並沒有報復的想法,甚至他根本不知道趙麗華在華夏幼兒園,甚至電話炸彈都有可能不是許連成製作的,是什麼人會誘導他去這麼做?”
“不是說有個瘸腿的人來過嗎,會不會跟公交爆炸案是同一個人?”吳峰說道。
“可能性不大,”淳于時肆搖頭:“就算可以使用電話起爆,操控者必須要掌握許連成的動向,就現場情況來看,只有兩種情況,一是操控者在附近可以觀察到許連成一舉一動,二是操控者可以遠程監控許連成,如果是前者,他無法在一個半小時內從醫院到達幼兒園,如果是後者,他若有這個能力,公交爆炸就沒有必要出現在現場。”
說到這,淳于時肆停了一下:“找人查一下,在發生爆炸時,都有誰在幼兒園的監控室內,還有,幼兒園的監控系統有沒有被入侵。”
正說著,找鄰居求證的警察回來:“淳于隊長,目擊者說沒看清長相,不敢辨認,但肯定那人是右腿有問題。”
“右腿?”淳于時肆記得公交爆炸案的那瘸的是左腿,“會不會是記錯了?”
“我也問過,目擊者很肯定是右腿,他說昨天嫌疑人跟瘸腿的人一塊出去,當時八點多目擊者正好下班回來,看得清楚。”
“那嫌疑人幾點回來的?”淳于時肆問道。
“應該是十點之前,他說聽到了共用衛生間馬桶抽水聲音。”警察回答道。
淳于時肆沉默了好一會,說道:“現在幾乎可以肯定,這個瘸了右腿的人,一定知道剩餘炸藥的下落。”
“你有多大把握?”吳峰腦子十分混亂,“我們現在沒有時間浪費,萬一他們只是朋友呢?”
淳于時肆指着滿牆的字說道:“家裏這樣,第二天打算炸掉幼兒園的人,絕對不會在前一天晚上帶一個普通朋友來家裏。”
“他不是精神有問題嗎?”吳峰說道。
“我必須糾正一點,”郭嘉說道,“他房間這麼整潔,在認知、智力方面絕對不會有問題,他只是在某一方面有執念,我同意淳于時肆的看法。”
“那你們的意思是,製作炸藥的、操控爆炸的以及瘸了右腿的男人,都是同一個人,但不是公交爆炸案那個人……這什麼案子啊這是,瘸腿的都碰一塊,”吳峰扶着額頭,明顯有點崩潰,看着已經完全黑下來的窗外,擔憂的說,“還正趕上跨年,十二點的時候煙花滿天飛,十幾管炸藥在外面,我們現在一點線索都沒有。”
郭嘉勸道:“吳隊,你着急也沒有,犯罪者籌劃設計了那麼久,再高超的刑偵技術也需要時間。”
郭嘉不在此“山”中,說起話來都輕飄飄的,吳峰無法跟他解釋現在的心情,轉頭看淳于時肆,說:“把情況上報吧,能取消的煙火表演都取消,讓老爺子出人,加強安保措施。”
淳于時肆嗯了一聲表示同意。
郭嘉問:“你們現在怎麼辦,說案子破不了,回去領罰嗎?”
淳于時肆說:“煙火表演能取消,可是取消不了元旦,新年,還是會有人在商場裏購物,還會有大批的人等着跨年活動,吳隊說的是被動保障,我們必須儘快把炸藥跟嫌疑人都找出來。”
“那我只能奉陪到底了。”郭嘉說道。
得知可能有十餘管炸藥下落不明,寧禮恨不得當場把自己撕成八塊,跟着各組圍追堵截掘地三尺,他把這個消息發下去,所有人都是倒吸一口冷氣。
寧禮想不出,自己哪裏沒有照顧到,公交站、地鐵站、交通要塞都有他們的人,可這個瘸腿的男人,就像是泥牛入海蹤跡全無。
撒出去的人不少,可是回來的消息卻有限,各組人都恨不得會飛天遁地,只有邵祁,輪椅上養尊處優,還叫了外賣。
寧禮看不下去,說了他幾句,可惜人家根本不當回事,十分不服。
“又想馬兒跑得快,又想馬兒不吃草,哪有這好事,我這一下午盯着監控,現在看見一個鼻子兩個眼睛的就想吐,能不能體諒體諒,這點你真得跟我們老大學學。”
寧禮根本不願意看他:“你們老大現在都快火上房了,他要在,你敢這德性,那重症監護室就是你的歸宿。”
“你可別瞎說,我們火燒的再大,我們老大也不會搶我杯子裏的水……”邵祁咬了兩口三明治,趕緊按下蕭燃的手,“你別吃這個,有辣椒,對傷口不好,這個給寧大隊長。”
“我沒胃口,”寧禮感覺這小子就沒安好心,他急成這樣還給他吃辣椒,但看見蕭燃一手拿着地圖,一手拿着三明治,被他吼的一愣,語氣軟了下來,“蕭燃我不是沖你啊……那個你先把地圖放好,好好吃飯,一組的人還能盯一會。”
“沒事,東西我帶着路上吃。”蕭燃把地圖折了放在口袋裏,胡亂拿了份熱狗就走。
邵祁瞪了寧禮一眼,拿了桌子上一瓶飲料,步履蹣跚的走了幾步,塞進蕭燃手裏:“蘆薈西米露,拿着,蘆薈去疤。”
“可我這傷口,還沒癒合呢?”蕭燃奇怪的看着邵祁。
邵祁無語的擺擺手,轟她:“快走,快走,別跟他一塊氣我……”
蕭燃手裏拿的地圖,是她跟邵祁根據已經排查過的地點重新繪製的,黃筆標註的是黃振華可能走的路線,紅筆標註的是一些節點。
她現在要做的就是帶着一組的人去這些路線附近搜索,調取節點監控,以求發現黃振華的蹤跡。
本以為,這是萬無一失的方案,可惜執行起來有實際的困難,因為天色已晚,不少店鋪已經停止營業,這人口密度小,很難找目擊者。
好不容易在一處節點,找到了監控,是一家即將下班的小五金店,店主倒是願意配合,監控調出來一看還是沒有黃振華的蹤跡,但是他卻發現了一個看不清容貌的瘸腿的男人出現在店裏,據店主回憶好像是買了一些零碎的配件跟工具。
蕭燃立即把一段影像傳給了邵祁,沒過一分鐘,邵祁回話:“就是他。”
得到這個消息,寧禮立即向五金店附近增派了援手,可惜,之後又陷入了僵局,就在這個時候,淳于時肆的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希望是好消息。”寧禮說道。
“算是吧,”淳于時肆說道,“我們這邊查到一條重要線索,公交爆炸的瘸腿男名叫張卓,26歲,曾就職於賽恩物流公司,職位是汽車修理員,半年前因違反公司制度被辭退,賽恩物流就在機場附近的工業區中,所以他對機場那片區域應該十分熟悉,他很有可能躲在賽恩。”
“我說呢,我這也算是天羅地網了,”寧禮一下子興奮起來,立即命一組去追查,然後問淳于時肆,“你們是怎麼知道的?”
淳于時肆給他講了趙麗華誣告案的始末,然後說道:“孟茜結合案卷信息排查了與許連成相關的人,張卓就是被誣告的班主任的兒子,張卓在事件發生後去學校找他父親,被一群跟趙麗華有關的校外人員撞見,追着他們父子打了一條街,結果跑到馬路上被車壓斷了腿。”
“這麼說,這兩起案子有關聯!”寧禮說道。
“不止於此,”淳于時肆說道,“林楚城根據民爆公司找到了倒賣雷管的人,那人跟許連成曾在一個金礦工作,對犯罪事實供認不諱,根據他領取雷管的記錄,我們查到兩組數字,后六位同黃振華身上兩根雷管全部吻合。”
“也就是說,這個人賣給許連成的雷管,有兩隻在黃振華身上,”寧禮理了一下問道,“那綁架黃振華的人是誰?”
“這個還在調查,但跟這兩個人應該脫不開關係。”淳于時肆說道。
聽到淳于時肆最後一句,一直面壁研究的郭嘉忽然轉過頭來,說道:“我知道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