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造湖
次日清晨,天氣陰暗,氣候沉悶,預示着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了。北方的雨季已經到來了,七月最為猛烈!按照往年的經驗,六月、七月、八月是北方的雨季,這三個月的降雨量將達到全年降雨量的百分之八十,這對於看天吃飯的農民來說,並不十分友好!這會造成春旱秋澇,農作物減產,百姓生活艱辛!
尤其是最近十年,氣候更加詭異,冬季特別寒冷,春天更加乾旱,秋季水災更重,農作物已經瀕臨絕收了,致使百姓不得不背井離鄉,顛沛流離,遷移到可以活下去的地方!
而放眼全國,當屬河南和山西災情最重!遷出人口最多!餓死的人口也是最多!
周仲信站在磚窯坊里壘起來的粘土坡上面,眺望着沙河畔正在舉行的獻祭儀式,這是白沙鎮居民自發組織的,也是傳統祭祀項目,祭河伯,祈禱它不要泛濫成災!
然而,天公不作美,祭祀途中降下了大雨,眾人都被雨水淋濕了,但是,他們並未就此散去,祭祀照舊進行,等到祭祀完成時,河水又暴漲了,看來,河伯是一點面子都沒給啊!眾人只得神色凄凄地回去了。
“據說黃河年年泛濫成災,洪水可以衝擊到流河,還沒有到殷川縣大部分地區,可是,白沙鎮災情竟已經如此嚴峻了,可以預見,被洪水衝擊的地方,百姓將顆粒無收!”
流河,在殷川縣境內北側;沙河,在殷川縣境內南側,殷川縣城就建在流河、沙河交匯處上游。
周仲信深深地為之感到憂慮,這既有公心,也有私心!公心是他想庇護儘可能多的百姓;私心是洪水過後,瘟疫叢生,當流民攜帶瘟疫到處流竄時,白沙鎮將首當其衝!
正所謂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前世,周仲信活得不久,卻也吃過不少這種虧!吃一塹,長一智,如今,周仲信養成了凡事早做準備的習慣了!
“現在的河流都是流水自然形成的,河道既淺又窄,存不住多少水不說,每逢雨季,河水就會與兩岸齊平,致使地面積水無處可去,這才造成了春旱秋澇的災情!為了防止沙河溢流,積水難清,須得拓寬河道,掘深河道,才能一勞永逸!但是,現在我卻是做不成這個!”周仲信思索着,較勁腦子想着辦法。
突然,周仲信靈光一閃,他想到了一件事,新中國成立之初,興建了令全世界矚目的宏大的水利工程,那是號召全國人民勞動的輝煌成果,其中,有一項工程是挖坑!這是其中最小的工程了,卻是有着解民倒懸的效果!而且,立竿見影!
原來,當時廣大農村沒有排水系統,雨季來臨的時候,也常常發生內澇,家家戶戶都有積水,而在當時,農村還存在着大量泥土房,這些泥土房經雨水一泡,就存在了坍塌的風險,所以,每逢雨季,都會有一些房屋坍塌造成人員傷亡!
針對農村存在的此類情況,國家想出了一條行之有效的辦法,那就是挖坑,尋低洼處廣泛的挖坑,使得積水有了去處,這才避免了以後此類事故的發生!
所以,挖坑是解決農村住房積水問題的;而挖河,才是解決農村土地積水問題的的。畢竟,排水才是根本的解決之道!也即是挖河才是硬道理!
所以,用挖坑來解決土地積水的問題,這只是權宜之計,暫時給雨水找了一個去處,緩解一下土地積水問題,並沒有將積水排走,一旦雨水持續,坑裏面也積滿了雨水,就又回到了原點了。
由此可見,真要說挖坑有多大作用,那絕對是在挖河的前提下的,這已經在後世得到了證實了!而現在是水利工程稀缺的時代,效用就很難預料了!
除非,廣泛地挖坑!但是,這並不可能,這會涉及到毀壞耕地的問題,這無論是在明朝,還是新中國,都是違法的!新中國的挖坑,挖河,那是政府主導的;現在若是在白沙鎮挖坑,那是周仲信主導的,你周仲信敢自比政府,那是要殺頭的!
“慶幸,白山鎮背靠沙河,不必擔心積水難清的問題,只需在低洼處挖出一條長湖,暫時存儲雨水,不使農田受災,只待雨季一過,農田則無虞矣!”周仲信望着屋檐下一排排滴落的雨水,想的明白,即便是雨季,也不是天天下雨;即便河水與兩岸齊平,也不是天天齊平,而沙河卻是在日夜不停地流淌,若是真能挖出一條長湖,農田積水問題的確可以從根本上解決了!
想到此,周仲信不禁意氣風發,說道:“偉人說,有條件,要上;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何況,我已經把白沙鎮當成自己的禁臠了,即便是老天,也不能想怎樣就怎樣!”
這大概就是偉人闡述的:與天斗,其樂無窮吧!
趁着大雨停歇的間隙,周仲信踩着泥濘的道路匆匆回家,遠遠地,他便望見周小二在大門外翹首以盼了,不覺好笑。
“公子,你終於回來了,老夫人和夫人都等着你一起吃飯呢。”周小二急匆匆地說道。
周仲信有些錯愕,點點頭。一直以來,他都是在自己房間裏單獨吃飯的,並未覺得不妥!今天老夫人特意召他一起吃飯,卻是不知為何。不過正好,他也有事找老夫人商量。
徑直去了老夫人所在的院落,見到老夫人,母親,周陳氏,周叔智皆在,他不禁快步走到老夫人跟前,行禮,說道:“祖母在上,孫兒仲信來遲了。”
老夫人慈祥地笑着,拉起周仲信,說道:“我聽說你一大早地就去了磚窯坊,這是正理,遲了也沒有關係。”
周仲信素知老夫人通情達理,又是和藹可親,對自己最是疼愛。遂心安理得,便又向母親,嫂子行禮,與周叔智見禮。
“來我身邊坐下,趕緊吃飯吧,”老夫人招招手,催促道:“以後,我們一家人還是一起吃飯。”
周仲信點頭稱是,心中有些恍然,乖巧地坐在老夫人身邊,等老夫人動了筷子,眾人方才拿起筷子開吃。古人吃飯喜歡細嚼慢咽,周仲信沒有那個習慣,在眾人吃到中途時,他便已經吃飽了。
對於周家的飯菜,周仲信一直只有四字評語:味真!可口!
據說,這個時代的烹飪的技藝,不論是以前,還是以後,已經到了人類的巔峰了,何況,還有各式香料的輔助,使得菜肴比任何時候,都要精美可口!
自然,周家還是小門小戶,飯菜談不上精美,卻很精細;香料儘管還十分昂貴,周家還能挑一些便宜的使用;至於所使用的食材,皆是自家土地里自然生長而來的,總之,別有一番口味,周仲信很喜歡,很安心!
“祖母,”待老夫人放下了碗筷,周仲信才好整以暇地說道:“孫兒今早遲來,乃是因為大雨阻隔,故而,孫兒一直滯留在磚窯坊。”
“我知道,我不是沒怪你嘛!”老夫人轉頭望着他,笑呵呵地說道。
“祖母寬仁!”周仲信嘿嘿一笑,又說道:“孫兒滯留在磚窯坊時,見那裏的傭人在冒雨勞作,衣服都淋透了,十分辛苦。所以,孫兒想奏請祖母尋匠人造一頂木製雨棚,庇佑傭人免受寒雨侵襲。”
“此乃善功!有何不可!你儘管去做吧。另外,既然要做雨棚,便多做幾個吧,不能讓人覺得我周家做事不公!”
周仲信見老夫人說的煞有其事,不禁佩服她的城府,實際上,下雨時,磚窯坊里的傭人偶爾是不上工的,自然也是沒有工錢拿的,這些事,老夫人不會不知道,而建了雨棚以後,雨天時,傭人也可以上工了,看似周家多出了工錢,多出了建造雨棚的錢,實際上,周家會賺的更多,這筆買賣不會虧的!
“孫兒肯定用心給祖母辦好這件事!”周仲信忙着連連點頭。
老夫人呵呵一笑,感覺這個孫子果然開始走上了正途,甚是欣慰!
“祖母,孫兒今日看到河伯發怒了,沙河水又是暴漲了不少,鎮中百姓誠心祭祀,無果。”
周仲信說著今早河邊祭祀的見聞,老夫人聽了,也是神色凝重,沉默不語,若論起來,白沙鎮水災,還是要數周家損失最重,因為周家先來的白沙鎮,率先圈住了緊靠沙河的大片沃土,那裏地勢本就低洼,周家十頃土地大抵都在那裏了,連成了一片。原本周家是指望土地所出,興旺周家的,現在卻是成了奢望了,所幸,明朝的賦稅是極低的,還能勉強維持着不虧不賺的局面。
“祖母,孫兒心裏有一個主意,想請祖母幫忙看看有沒有用處!”周仲信適時地拋出一枝橄欖枝。
“孫兒但說無妨。”老夫人眼前一亮,慈祥地望着他,眼裏有些許的期望。可見,透過前面的懲處刺頭,製造雨棚,老夫人覺得周仲信靠譜!
“祖母,河伯無情,我們當自救!”周仲信鄭重其事地說道:“我聽說河伯年年泛濫成災,且愈演愈烈,致使我家大部分土地成了魚塘,年年顆粒無收。於是,孫兒想既然積水不能順着河流流走,何不如另外給雨水造一處地方安置,使其不再積於農田之中。”
老夫人聽着像是那是回事,不禁好奇道:“孫兒以何處安置雨水啊?”
“人工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