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無頭巨嬰
就在我快跑出樹林進入姚家村的時候，一個巨大的身影突然出現在我一點鐘方向，身軀高大，足足有兩米多高。黑暗之中看不清真容，只能看到個大概的輪廓。可就是這麼個輪廓，冷不丁的出現，嚇得我魂飛魄散。
我猛地停下腳步，關掉手電筒，貼緊一棵樹蹲下。巨大的身影從樹后閃過，迅速地朝着深山掠去——他沒有發現我。
我一動不動，大氣兒都不敢喘，等腳步稍稍遠離，我才敢伸出頭看了一眼。
細雨之中，我堪堪看到那個巨大的身影搖搖擺擺，姿勢就像一個剛學會走路的嬰孩，蹣跚消失在黑暗之中。我可以確定的是，那是個人形生物，有胳膊有腿，直立行走。但到底是不是人類，有待商榷。因為兩米多的身高，在我們這個小縣城內，是絕無僅有的存在。在那身影消失在黑暗中的最後一刻，我恍然發現，他竟然沒有腦袋。
我很難形容我的心情——就在剛剛目睹了老道士自殺慘狀之後。
身體極度緊繃，精神不停戰慄，我感受到一種深入骨髓的違和感，就好像這方天地乃是鏡花水月一般。這是恐懼到極點所產生自我懷疑的心理。
耳畔之間有台無形的立體音響，在重複播放老道士自殺前從嗓子眼吐出的字眼——鬼螳螂。
剛剛走過去的“無頭巨嬰”和鬼螳螂有什麼聯繫。
在這種時候，我相信任何人都會被逼瘋，到底該怎麼行動？
身後有一個亟待救治的重傷者，不遠處又有個不明生物。
腦海深處有一個大膽的念頭：“追上他，追上那個無頭巨嬰，一切的謎底都在那裏。”
可是我的雙腳像釘了釘子，一動都不能動。
在這一刻，我竟迫切希望：我正處於噩夢之中。
我為我的懦弱膽小而感到愧疚，但即便深感愧疚我仍然不能移動。
我很害怕，怕到極點，我怕那巨大的身影聽到我的動靜，察覺到我的存在，然後……找到我。
我也慶幸——因為自己的無能，所以只能慶幸。慶幸那巨大身形並未前往胖子和沈青所在的方向。
“如果這裏是在噩夢之中就好了。”
我使勁兒擰着自己的大腿，體會大腿上所傳來的真真切切的痛楚。
沒有僥倖，這一次，我真真正正是在現實世界裏。
這座山，青石山。這個村莊，姚家村。到底在經歷着什麼，又孕育出了什麼？
我在樹下蹲了大概有五分鐘的時間，周遭一片寂靜，只有細雨落在葉片上的沙沙聲。
我顫抖着站起身來，再次朝樹后看了一眼，安安靜靜，平平常常，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我疑惑着，剛才的一切到底是真實存在的，還是只是一場夢境？
我發現，在貓媽媽案之中，我所經歷的三次可怕夢境，對我的認知造成了實質的影響。我想到超憶症患者的癥狀，因為記憶畫面過於真實、持久、牢靠，許多患者甚至分不清現實和回憶，甚至回想記憶本身亦被記憶，活在自我記憶審讀的無限輪迴之中。這很恐怖，這樣活着的人比死還痛苦。難不成，我也會發展到那種地步？
我的大腦一片混亂，宋雨桐，那個心理醫生的面孔頻繁出現在我腦海，我覺得我應該去見見她，不，我應該直接去找汪白華，他比宋雨桐看起來可靠。
胡思亂想的厲害，猛地意識到後面有個急需救治的老道士，我晃晃腦袋，努力清醒，衝出樹林，朝着姚老爺子家跑去。
到了姚老爺子家，房子內漆黑一片，大門卻敞開，拴在門口的土狗揚起腦袋，衝著我叫了兩聲，呲牙咧嘴，虎視眈眈。
我看出來，這是姚學峰帶着那隻土狗，我想繞過它，到院子裏叫人，才剛邁出一步，土狗就狂吠不止，猛的我朝我撲了過來。好在這狗脖子上綁着鐵鏈，捆在深扎牆體的鐵圈上，所以距離我十多厘米，停住了。
先前見姚學峰帶着它的時候，這土狗溫順的很，沒想與我狹路相逢，竟會如此兇悍。
雖然被嚇了一跳，但它的叫聲省去了我叫人的麻煩。
宅院內的燈很快就亮了起來，有幾個屋子甚至是在狗叫起來的第一時間就亮了燈。姚老爺子中氣十足的聲音從宅內傳來，“誰呀？”
我大聲喊道：“是我，王重，我有急事。”
宅子內傳來驚疑的質問聲、窸窸窣窣的穿衣服聲、急促的腳步聲。
姚村長最先出了卧室，先是抬頭看看天，道了聲“下雨了”，然後披上外套朝我跑來。
“黑子，別叫了。”姚村長制止了土狗，看看我，又看看大門，一臉疑惑，“誰給你開的門？”見我滿臉焦急，驚道，“怎麼了？不會又出什麼事兒了吧”
我言簡意賅：“老道士受了重傷，急需救治，你馬上聯繫大夫，組織人手跟我去救人，他在通往孫家老宅的青石路上呢。”
“老道士？你說的是路凌大仙吧，”姚村長摸不着頭腦，回頭看看卧室方向，“我看着他睡下的呀？他怎麼會……”
“沒時間猶豫的，”我催促道，“先聯繫大夫，告訴他是穿刺傷，叫他多帶點止血工具。”
我一再強調情況緊急，姚村長掏出手機想給大夫打電話，但有發現沒有信號，咒罵了一聲，叫我原地等候，自己扭頭就跑，直接去大夫家了。
姚老爺子、姚學峰以及姚家其他人陸續聚集到門口，我講述了大致情況，姚老爺子很驚愕，連連嘆氣：“怎麼會這樣？”也有人懷疑我的話，特意到老道士住的地方看了一眼，又回來稟報。
明白老道士真的不在家裏，姚老爺子臉色鐵青，眉頭緊鎖着，雙目噴火，當機立斷：“這事兒聽得邪性……先去救人，大媳婦二媳婦，你倆就在家照顧恁娘。學峰去叫人，找膽大的，能叫幾個是幾個，帶着點傢伙，這山裡不太平。”
我提醒一句：“得找個擔架抬人。”
“村裡沒擔架，”老爺子搖搖頭，扭頭吩咐二媳婦，“你去，帶個結實點的褥子，可以把人兜回來，”又轉頭吩咐大媳婦，“你去把素心小師傅叫醒。”
我這才想起來素心也在姚老爺子家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