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越獄跳崖
楊非這一次躺了七天,這七天還是那個矮胖的中年人趁別人不注意偷偷塞點吃的喝的給他,兩個人雖然不曾進行言語交流,但可以看得出彼此眼中的關切與感激!
陳三自那次夜裏被襲后便把被褥搬離到遠離楊非的地方,並警告他“再敢偷襲就弄死他”!
又是一個夜晚,楊非端着滿滿的屎尿瓦罐再一次找到刀疤臉,用力往他頭上砸了過去!
刀疤臉再次從夢中醒來,迎接現實中的噩夢,當他再一次摸着混含着血淚屎尿的臉后,終於忍不住哇哇大哭了起來!
“老大,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放過我吧!”陳三跪在楊非旁邊,嚎啕大哭!
楊非望着旁人既驚恐又驚異的眼神,心中終於明白,要想在這個世上活下去,只有比別人更黑更狠。
自此之後,牢房之中再無人敢惹楊非。而那個曾經偷偷給楊非食物的中年人卻成為了陳三的發泄對象,因為他從別人口中得知,原來是他在暗中給楊非食物吃。
“要不是他餵飽了這小子,他怎麼能好這麼快,我又怎麼能挨這兩屎盆!”陳三暗暗咬着牙,他雖然不敢再動楊非,在他眼裏,楊非就如瘋子,神經病一般,但這個汪江海,他可從來沒有把他放在眼裏。
“你他媽的,不知好歹的狗東西!”陳三抬起腳,狠狠揣在汪江海身上。
汪江海沒來由受了這一腳,正待發火,卻似想到了什麼一般,暗暗低下了頭。
陳三見狀,暗罵一句慫包,正待再踢一腳,卻見楊非已擋在了他的身前。
“你幹什麼,我教訓他,關你什麼事!”陳三怒道。
“他是我兄弟,你再踢他一腳試試!”楊非怒目相向。
陳三摸了摸自己頭,恨恨道:“好,好,你狠,你狠……”
“好,好兄弟,你是好樣的!”汪江海一把拉住楊非,把他抱在自己身上。
楊非貼着他厚重的胸脯道:“大哥,你叫什麼名字!”
汪江海笑道:“我叫汪江海,干他娘,江湖上的朋友都叫我水汪汪!”
楊非見他神情粗豪,說話意氣風發,跟原先死氣沉沉的樣子完全不同,知道他也是憋久了,如今高興才不經意流露了本來的樣子!
且說楊非雖然認識了一個大哥,牢中生活不至於太過煩悶,但無窮無盡的坐牢一度使他崩潰,他之前偶爾聽人說,他得罪的是縣太爺至交好友的兒子,論的可是大罪,不關個七年八年,根本沒可能出來……
長夜又至,楊非望着昏暗的牢房與散發著陣陣藍光的天窗,心下一片通明。他已想清此次牢獄之災的關鍵問題所在,那就是自己不夠心細,思維不夠縝密,竟然莽莽撞撞招搖過市而不自知,真是愚蠢透頂,自己雖然被困於牢中,但他更擔心的卻是王大道與丁小忍,不知他們倆怎麼樣了,會不會被抓住,或者又去了何處?
至於蜀山,他想到此處不禁搖了搖頭,幾欲笑了出來,蜀山於此刻終於像一個夢一樣。
一個他本來從未想過的夢,和即將失去的夢。
古通天的面容再一次出現在他的腦海里,他的諄諄叮囑,他的爽朗豪邁,如一絲火光般劃過天空,“不,我不知能這樣!”楊非跳起來,揮舞着拳頭,砸向半空!
這時,他突然發現了一個胖胖的身影在輕輕蠕動,楊非走近一看,原來是汪江海!
“你,怎麼還不睡覺!”汪江海望着他,臉上略微有些詫異。
楊非見他謹慎地朝着四周望了望,似乎怕被別人發現什麼,皺眉道:“怎麼了大哥,你,你在做什麼?”
汪江海做了個“噤聲”的姿勢,小聲道:“別把他們吵醒了。”說罷,拉着楊非躺倒在地,待聽到四周俱是一片呼嚕之聲后,方輕聲道:“兄弟,干他娘,再過三天,我們就可以走啦!”
楊非一驚,小聲道:“去,去哪裏?”
汪江海滿臉得意之色,指着草席道:“先睡覺吧,你老哥哥我自有妙計!”
楊非望着他鬍子拉碴的樣子,心中當然不會相信他的話,只道他是在這裏時間太久了以至於身體憋壞了在說瘋話,或者是在夢遊呢說夢話,他心中一片唏噓,最後也終於睡下。
三天後的夜晚,楊非正在睡覺,卻感覺有人在輕輕扯着自己,楊非揉着苦澀的雙眼,只見汪江海一臉喜色的望着自己。
“走啦,兄弟!”汪江海握住楊非的手不自禁的發顫!
楊非同情地望着他,心想這牢獄之苦硬生生把一個生龍活虎的漢子逼瘋了,正待安慰他,卻被汪江海一把拉起,徑直朝自己的臭窩走去。
楊非見他一把拉起腥臭的稻草堆,待見到一個泛着微光的牆洞之後,不由大吃一驚!
汪江海拍了拍他的肩膀,自己率先從牆洞爬了出去,然後伸手示意他也爬出去。
楊非知道時間緊迫,想也沒想便從牆洞爬出,待楊非出來之後,汪江海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
楊非聽着他雷聲般的笑聲不禁駭然,忙伸手捂住他的嘴道:“大哥,現在不是高興的時候,咱們趕快逃走吧!”
汪江海拉開他的手,繼續哈哈大笑,邊笑邊道:“老弟,你可知我為這一笑憋了多久,嘿嘿,干他娘,整整一年零一百九十三天!”
楊非望着已經開始騷動的牢房急道:“大哥,咱們快點逃走吧!”
汪江海搖搖頭,指着身下道:“逃,逃哪去?”
楊非聞言心中一驚,但低頭朝腳下望去,只見除了自己腳下一處半米來寬的台階外,餘下竟是黑乎乎一片,仔細看去,下面竟是一個看不見底的懸崖!
“他媽的,誰在哪裏鬼哭狼嚎?”“咦,那兩個狗日的跑哪裏去了?”“啊,怎麼這邊有個洞!”
“我水汪汪在這裏一站,那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汪江海說罷,一腳踢滾正欲伸頭鑽出來的陳三!
楊非逃出牢房本是滿心歡喜,待到看到除了腳下的方寸之地,四周儘是懸崖之後,心中不由萬念俱灰,直呼天要亡我,但看着汪江海意氣風華的樣子,心下不由也升起一股豪邁之色,心想去他媽的吧,死就死了,想到此處,也抬起腳,準備把下一個伸頭的傢伙踢一頓,卻不想自陳三挨了這一腳之後,再無人敢伸頭出來探視,相持一會,陳三叫道:“識相的就讓我們一起逃走,不然我喊來獄卒,大家都走不了!”
汪江海哈哈大笑:“你倒是喊啊,不喊你是孫子!”說罷,便不再管牢房裏哇哇大叫的陳三,對楊非道:“兄弟,是大哥害了你啊!”
楊非搖搖頭:“在牢房裏也是生不如死,如今出來,臨死前呼吸一下新鮮空氣總是好的!”
汪江海望着下面黑壓壓的一片不由嘆了口氣:“我記得咱們牢房外側原本是一條大河,怎麼如今河沒了,卻只剩了一片懸崖!”
楊非聞言,藉著月光,伸頭用力朝下望去,只見隱隱約約中果然有水光在蕩漾,便喜道:“大哥,你記得沒錯,下面果然是一條河!”
汪江海猶疑地朝下望了望,在落腳的檯子上摸了半天,最後找到一個小石頭朝下仍了過去,半天才聽到迴響。
汪江海心下駭然,望着楊非道:“干他娘,至少百丈深。”
楊非心下不由一冷,這麼高跳下去,萬一碰到石頭那就是粉身碎骨,即便不碰到石頭,若河水太淺,兩人必然要葬身河底!
汪江海望着亂成一片的牢房,咬牙道:“出娘胎便沒回頭路,要麼在裏面當綠了毛的烏龜,要麼為自己搏一回,大丈夫橫行天下,眼下正是開頭的機會,我要跳了兄弟,干他娘,你跳嗎?”
楊非咬牙道:“跳!”說罷,閉上眼,心道,別了,蜀山,別了,王大道,別了,丁小忍。
待他告別所有人,睜開眼后,發現汪江海身子超前邁了邁,又彎腿縮了回來!
“干他娘,我害怕,我,我腿發抖?”汪江海扶着背後牢房的牆不住喘氣。
楊非心想有酒就好了,喝醉了便不怕跳下去了,但這個念頭剛一閃過,他便心下自責,心道我楊非是什麼人,竟然要憑酒氣壯膽,便往前踏出一步,叫道:“大哥,我先跳了,若不死,咱們便做一世的兄弟,若死了,咱們到地底下再做兄弟!”說罷,縱身跳了下去!
汪江海咬着牙,熱淚盈眶道:“好兄弟,干他娘,你比我狠!”說罷,也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