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四海幫
放佛一個千年的夢般,夢裏軟綿綿的,楊非覺得自己一直在飄,一直在飄。也不知過了多久,待醒來后,發現自己躺在一個柔軟的床上,被褥上隱隱有淡淡的香氣。楊非心中一驚,抬眼望去,只見床上被褥與帳子俱是白色,整個房間內除了一張木桌,一把木椅外竟再無一物,楊非跳下床來,只見床頭擺放着一雙白色的鞋子,看樣子大小正和自己的腳合適,楊非望着白色布鞋獃獃出神,心道這莫非是有人為我準備,正猶疑間,低頭一看,心中更是大驚,只見自己渾身上下俱是白衣,連自己貼身的內衣也是白布所制,待他再朝腳上望去,只見腳上正套着一雙白襪!
楊非這一驚非同小可,只覺渾身冒着冷汗,正在此時,門吱呀一聲開了,只見一個渾身白衣的少女正緩緩走來!
楊非驚訝的掐了一下自己的臉,心道閻王殿竟是這個樣子么!
“你這樣掐自己,難倒不疼么?”少女莞爾一笑,隨即指着床頭的鞋道“為什麼不穿,難倒不合適么?”
楊非一呆,臉上的疼痛感讓他明白眼前這一切並不是夢,望着那少女道:“原來,原來是真的,多謝,這裏是哪兒,是你救了我吧!”
少女白了他一眼:“什麼真的假的?你這人說話顛三倒四,是我師傅救了你,可不是我,我還沒這本事!”說罷,也不再管他,逕自走了出去。
楊非一呆,忙穿好鞋,跟着走了出去。
圓月底下,一個全身白衣的長發男子正向月而立,雙腳一前一後,似乎踩踏着方位般。
楊非望着陰鬱的月光心中着實驚訝,猶疑片刻後方朝那白衣男子拜了拜,道:“多謝,多謝大叔救命之恩!”
“大叔,嘻嘻,師父,還是第一次有人這樣叫你!”少女咯咯嬌笑。
楊非尷尬地摸了摸衣角,心道也不知是誰給我換的衣服,看樣子這裏就這兩個人,要,要是她給我換的衣服,那就,唉,那就糟了……
“你沒猜錯,是青兒給你換的衣服。”白衣人的聲音空靈而冷漠。
楊非心下駭然,此人竟然能看穿自己的心思,而且白衣人雖沒有轉身,楊非卻覺得有一雙眼睛在盯着自己,那股眼神傳來的力量,似乎要把自己釘在地上。
“這,這是哪裏?”楊非只覺得渾身不自在,就像被一團氣體裹住一樣,手指似乎也不再能夠隨意的轉動。
“這裏,這裏自然是天下之中!”白衣人說罷,轉過頭來。
楊非見他面容極為英俊,臉色卻是極為慘白,心中不由暗暗稱奇。
白衣人雙眼在楊非身上轉了轉:“你還有什麼疑問?”
楊非心下自然有很多疑問,他想問自己怎麼就跑到這裏來了,而汪江海跑到哪裏去了,死了沒有,這裏離黃河有多遠,自己睡了多久,以及這天下之中又是哪裏,但不知為何,這些問題他一個都說不出口,他感到自己被一股無形的氣體一輕一重、一急一緩的壓住,慢慢的,他感覺自己失去了重心,一頭栽倒了下去。
迷迷糊糊中,他彷彿聽到一段對話。
“師父,這人怎麼處置?”
“若我沒有看錯,他定是那個人,但我身邊不能有陽氣靠近,唉,一切自是天意,我雖尋到他,但不能栽培他……”
“那,那我們如何處置他?”
“陰門那邊怎麼說?”
“弟子三日前面見陰門顏長老,她說陰門此時內憂外患,既無力,又無心……”
白衣人長嘆:“婦人之心,婦人之見,無勇無謀之輩!”
“那,那他怎麼辦?”
“從哪裏來就送回哪裏去吧,所有的造化就要靠他自己了!”楊非聽完這一句之後便徹底昏死過去,待他醒來,發現自己一身粗布爛衣的躺在黃河邊上,原先的那身白色衣服憑空消失了,自己身上穿的仍是之前的衣服。
他大驚之下,霍然跳了起來,待扇了自己兩巴掌發現自己並沒有死之後,不由得糊塗了起來,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自己明明自己不久前正穿着一身白衣,還有那個少女,難倒這一切都是夢么?
且說楊非暗自思考了半天,最後越想越糊塗,只得作罷,待發覺自己尚在黃河的北岸之後,不由心中一寬,當下從河邊抓了把爛泥塗抹在自己臉上,又從爛草堆里撿了根破棍子扮作乞丐混進了西風城!
到了西風城,楊非不敢再像以前般大模大樣的闊步行走,只得縮着身子,謹小慎微的打量着周圍的一切,待看到牆上緝拿王大道的告示還在的時候,不由心中一寬,想到之前跟王大道的約定便朝城北的土地廟走去。
城北的土地廟是他們經過西風城時睡過的地方,那是一處失修多年的破廟,連乞丐都不願住。
待他來到土地廟時,已經到了黑夜。土地廟孤零零的立在荒野里,四周陰風大起,吹的楊非一陣哆嗦。
楊非摸着土地廟的門,遲遲不敢打開,只怕裏面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但最終他還是推開了門!
“誰!”一聲短喝伴隨着一根木棒朝楊非身上招呼開來。
“啊!”“啊!”兩聲悲喜交加的叫喊頓時洋溢在整個廟內!
“小非,呀,你,你終於回來了!”王大道狠狠抱着楊非,久久不願鬆開。
楊非激動的摟着他道:“你們,你們還真的在這裏等我啊,咦,丁兄弟呢?”
王大道隨即眼神黯淡了下來,啜聲道:“他,唉,他被人家關起來了?”
楊非驚道:“什麼人?咋回事,你快點告訴我!”
王大道嘆了一口氣道:“那天你引開那兩個官兵離開后,我便和丁小忍扯命逃跑,最後我們倆跑到外面的荒山上藏了大半個月,後來丁小忍說這樣藏起來也不是事,但回去肯定要被抓,他說,說,要想個辦法。”
楊非想像的到他們當時無助的樣子,這個地方,這個世上他們誰也不認識,能有什麼辦法,便讓王大道繼續說下去。
王大道抓着楊非的手,似乎只有這樣才會心裏踏實,他接着道:“丁小忍說憑他和我兩人的力量是萬萬無法從牢房裏救出你的,他說只有借力,只有求別人,我問他求誰,他不告訴我,讓我不要管,讓我待在這裏等你回來。我告訴他,我怎麼能不管,現在就我和他,你,你還進去了,但他說我跟着去反而會壞事。但我死活不同意他自己去,後來他磨不過我,只得作罷。
一天早晨,他偷偷起床,像怕我發現一樣,躡手躡腳的打開廟門,但我自從你進去之後,一直很小心,我偷偷在廟門後放了跟竹竿,他一開門,我就聽到竹竿落地的聲音了,但我怕他發現不帶我去,便仍裝作熟睡的樣子,不停打呼嚕。
竹竿響的時候他果然停下來看了看,待看到我一直打呼嚕之後他便躡手躡腳出去了。我知道他要去找辦法救你,便偷偷跟在他後面,後來,後來我看到他進了一家大宅子,便,便再也沒有出來……”
楊非驚道:“什麼宅子?”
王大道搖搖頭,只道:“上面有三個字,但我不認識。”
楊非一把拉住他:“那個宅子在哪裏?現在帶我去!”
王大道詫異道:“你不休息一會,我看你臉色慘白,要不明天去吧,晚一天也沒事!”
楊非一腳踢開廟門,道:“快走!”
王大道嘆了口氣,只得跟着出去。
王大道所說的那個大宅子在西風城正中央的位置,府邸極是宏大,兩扇高逾十丈的紅木門給人一種極為壓抑氣悶的感覺,楊非盯着門頭上三個金色大字“四海幫”,心道原來這是一個幫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