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凌晨的時候,朱韻接到電話,是高見鴻的父親打來的。
老人家在手機里哭得像個孩子。
“手術結束了,成功了,謝謝你了孩子,叔叔謝謝你了……”
朱韻剛從睡夢中醒來,渾渾噩噩,只感覺自己聽到了一個不錯的消息,連連稱好。
她掛斷電話,眼睛澀得睜不開,轉過頭,李峋也醒了。
他維持着抱她的姿勢,還沒醒透,半眯着眼睛看着她。天邊蒙蒙亮,一片寂靜,偶爾有鳥鳴。
朱韻小聲說:“高見鴻的手術成功了。”
李峋沒說話,神情慵鈍,好像還沒從睡意中回過神。朱韻面朝著他,伸手將他抱住,這稍稍有點費力,李峋的身材看起來勻稱修長,但其實塊頭還挺大的。朱韻的臉頰蹭到他的胸口,閉着眼睛說:“我之前就查過資料,這個手術成功率很高。”
她感覺他胸腔微微一顫,他好像是笑了。
這一動讓他整個人都鮮活起來,朱韻仰頭,就近聞了聞他的下巴,然後又親了親。這一親讓李峋也活泛起來,他的手開始不老實,往朱韻身下摸,朱韻換了個角度把他摟得更緊。
他們睡了一夜,精力充沛,纏纏綿綿地打算搞點事情。
就在這時,門被扣響。
侯寧哐哐鑿門,在外面大喊:“李峋快起床!我已經讓了一宿了!這是我們合租的房子!我有使用權!你不能這麼不地道!”
李峋的臉頓時黑下,朱韻撥開他,“起床吧。”
她去給侯寧開門,侯寧神色萎靡狼狽,朱韻皺眉道:“你昨晚去哪了?”
侯寧憤憤:“網吧!”
朱韻:“你怎麼都不知道找個酒店住一下?”
侯寧瞪她:“你管我?”他背着包擠進屋,左看看右看看,在自己的電子設備前檢查來檢查去,謹慎地問:“你沒動我東西吧?”
朱韻冷笑,“稀罕。”
李峋換好衣服,朱韻問他:“餓不餓?”
侯寧在一旁說:“我餓!”
朱韻看他一眼,拎起包,“走吧,出去吃飯,然後去公司看看。”
他們在樓下早餐攤簡單吃了點,李峋的食量比以前有所提升,兩個饅頭幾碟鹹菜外加一個茶葉蛋和一杯豆漿。朱韻喝了碗八寶粥,侯寧吃油條。吃完之後朱韻開車載着這兩個沒有駕照的男人去公司。
正好是上班高峰期,電梯堵得如同便秘,朱韻三人爬樓梯上去,從九層開始,樓道里就堆滿了裝修廢料。朱韻邊走邊問:“這不會都是我們公司的吧。”
侯寧冷嗤:“是,董斯揚搞了大工程。”
到了公司樓口,走廊里傳來叮叮咣咣的裝修聲,朱韻走過去,董斯揚的真皮大靠椅拉到了走廊里。他手邊放着壺菊花茶,正翹着二郎腿當監工,神形頗像古代的老財主。朱韻小心着腳下,往旁邊看,董斯揚合併了旁邊兩家公司的地盤,全部打通重建,現在已經有了基本雛形。
讓朱韻萬分驚訝的是董斯揚這個大老粗搞裝修竟然弄得像模像樣,整體風格十分現代感科技化,全屋以白色為基礎,搭配灰黑,背光採用高級的水銀色,充滿了流線感,看起來整潔又流暢,纖塵不染。
這肯定不是董斯揚自己設計的,朱韻悄悄問李峋:“花了多少錢啊?”
李峋:“不用管多少錢,你感覺看起來怎麼樣?”
朱韻:“挺高級。”
張放嘴上圍着大口罩,正在公司里指揮裝修,趙騰和郭世傑不知去向。
“我給他們放假了。”董斯揚對朱韻和李峋說,“你們也有假,等公司裝修完再上班。”
朱韻誇他,“你這裝修搞得不錯啊。”
董斯揚斜眼過來,訓斥道:“沒大沒小,怎麼跟老闆說話呢。”
朱韻:“……”
董斯揚從懷裏掏出一支U盤,“看你這麼敬業,給你安排點活吧,來,拿着。”
朱韻接過,“這是什麼?”
董斯揚:“簡歷,這是其中一部分,還有一部分在張放電腦里,你先看着,挑挑有沒有能用的。”跟朱韻交代完,董斯揚起身對李峋說:“來,上次你讓我打聽的事我打聽完了,華江有投資IT公司的苗頭,估計後半年吧,不過他們現在具體還沒確定……”
董斯揚跟李峋商討拉投資的事,朱韻受不了公司的烏煙瘴氣,帶着U盤去對面商場的咖啡廳。U盤裏有幾百份簡歷,朱韻仔仔細細篩了一遍,別說,還真的有不少高質量簡歷。
這放到以前,朱韻剛來飛揚的時候簡直是天方夜譚。
一投入工作,大半天過去了,在朱韻埋頭挑選簡歷的時候,母親打來了電話。
朱韻看着手機上的來電號碼,扣上電腦。
“喂?媽。”
“你在幹什麼?”
“上班啊。”
“你上什麼班,我讓你辭職你當耳旁風是不是?”
朱韻撓撓臉,決定不跟她正面對抗。
“你馬上回家,我有事跟你說。”
“電話里不能說嗎?”
“我讓你回家!”母親嚴厲道,“你要不怕我找到你們公司去你就拖着!到時候看看誰丟臉!”
朱韻:“……”
其實她倒不是很怕母親找來,母親只會在私下發火,絕對不會在公共場合做出出格的事。不過她確實需要回去一次,她得跟家裏把話說清,不能將問題視若不見。
“好,我明天就回去。”朱韻承諾道。
放下電話,朱韻深呼吸,靠到沙發里。她順着玻璃窗,望向萬里長空。天色漸晚,太陽西下,雲朵慵懶的躺在天際。
她不清楚李峋跟董斯揚談到什麼程度,沒有打電話打擾他,只發了條短訊。
董斯揚正跟李峋開會,公司里沒處坐,董斯揚強行徵佔了快遞公司的大廳,董斯揚正在跟李峋說華江集團最近透露出的投資意向。
“據說已經不少公司找到華江了,涉及各個行業,什麼娛樂、服務、互聯網金融,要什麼有什麼。”董斯揚看着李峋,“你那家老對頭也有份。吉力過證監會的審核是遲早的事,估計明年就要掛牌上市了。他們的起點比我們高,是想直接拉華江入股。”
李峋懶洋洋地哦了一聲。
董斯揚:“所以我就搞不懂你們為什麼要撤訴,朱韻想撤訴我能看出來,你我是真沒看出來。”
李峋自嘲一笑:“其實我也沒看出來。”
董斯揚又要說什麼,李峋的手機震了一下,他掏出來,是朱韻發來的短訊——
“我先走了,可以面試的簡歷我已經發到公司郵箱裏了。明天我要回家一趟,會儘快回來。”
李峋回復一個“好”字。
董斯揚接着跟他談投資的事,越談越覺得李峋有點心不在焉。
“怎麼了?”董斯揚問。
李峋搖搖頭,他腦中總是閃過剛剛朱韻短訊里的“回家”二字,這讓他想起當年他們分開的那天,那天她也是要回家,也是像現在這樣輕輕鬆鬆,說很快就回。
李峋扯了扯領口,董斯揚問:“到底怎麼了?”
“沒什麼,今天先到這吧,明早再說。”李峋皺着眉頭起身,低聲咒罵,“該死的後遺症……”
朱韻在家收拾東西,她沒打算久回,只帶了兩件隨身衣物。
門被敲響。
朱韻瞬間知道是李峋來了,他敲門的方式跟所有人都不同,音量普通,卻極為不客氣,咚咚的聲音像是人在說話一樣,催着你快點去開門。
朱韻把門打開,李峋堂而皇之里進來巡視。
朱韻問:“你怎麼來了,董斯揚那邊結束了嗎?”
李峋:“結束了。”他周圍看了看,一眼掃到朱韻正在打包的行李袋上。“你要回去多久?”
朱韻:“還不清楚。”
他哼笑一聲。
朱韻:“我爭取早點回來。”
李峋看她一眼,“早點是幾點?”
朱韻:“……”
她幾番揣摩,終於從他的神態中看出意思。她湊到他身邊,胳膊肘小小地碰了他一下。
“捨不得讓我走?”
她調侃的功夫不到位,李峋神色未變,她自己倒是紅起了臉。李峋看她躲閃的目光,總算是滿意了。他拉着她的胳膊,轉身給她壓到桌案上。
朱韻神經反射性一抽,李峋已經着手脫她的褲子。
朱韻驚道:“幹什麼?”
李峋:“生孩子。”
他用最簡潔的三個字成功點着她的火,她開始嫌他扣子解得太慢,拍開他的手自己上。她小聲念叨:“這回不會有人來了吧?不會再有電話了吧?”
李峋:“你把耳朵塞上就行了,有電話也別聽,誰來也別管。”
他趁她脫衣服的功夫掃了眼桌面上的東西,“這是什麼?”
朱韻將衣服甩到一旁,說:“是我在美國上學時研究的電子病歷,停過一段時間,想整理好了再給你,看看有沒有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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