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狐狸歲月 第四章 求醫
第四章求醫
文嘯天一路上疼痛不已,劉公道只得將內力輸入他體內,絕不能讓黃玉梅的毒掌侵入文嘯天身體各處**道,否則就是達摩老祖復生,也救不了文嘯天的性命了。wWw.
這天兩人到了一個小鎮之上,兩人找了客棧住下,天色卻是已經昏黑。文嘯天正欲上床休息,忽然一陣疼痛,嘔出一口黑血來。
劉公道大吃一驚,急忙飛身而來,握住文嘯天手掌,一股內力輸了進去。
文嘯天體內轉眼間就成了劉公道和黃玉梅內力拚斗之所,劉公道修鍊多年,內力深厚,只震得文嘯天骨骼格格作響,文嘯天咬牙忍住,始終吭也不吭一聲。
劉公道雖然內力遠勝於黃玉梅,但黃玉梅掌力陰毒無比,在加上已經在他體內呆了數日,盤根錯節,陰力更盛。劉公道奮力運功將陰力包裹起來,不讓陰力擴散到五臟六腑。文嘯天自幼練功,功底還比較紮實,但內力實在少得可憐,這一番摧殘之後,更是所剩無幾了。
一股大力撕扯着這個倔強少年的五臟六腑,文嘯天渾身上下如針扎一般疼痛,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不斷滾落,直到把衣襟潤濕。嘯天卻是眉頭緊鎖,嘴角邊一抹鮮血汩汩流下,原來是他用力咬住嘴唇,竟然把嘴唇都咬破了。
兩股雄渾無比的內力就像海浪一般,把這個苦命少年拋上拋下,忽然又是將他捲起,深深地甩向谷底!文嘯天的臉色已經變得慘白,牙齒微微打顫……
要求饒嗎?
向殺死自己父親的仇人求饒?
不!
文嘯天心底一個聲音在高喊,聲嘶力竭地高喊着。他天生倔強至極,即使萬刃攢身,他也絕不會出聲求饒,但是這痛楚非常人可以忍受,何況一個柔弱的少年?
可是,又怎麼能求饒呢?
不求饒,不求饒,不求饒……
“啊……”他終是忍受不住,大聲叫嚷了出來。
“天兒,你怎麼啦?”劉公道卻不知他心中如此複雜的鬥爭,見他大叫,不由得吃了一驚,險些內息走入岔道。
“痛……痛……”文嘯天已經說不出話來,只是一個勁地叫着痛。
劉公道此時卻是進也不得,退也不得。若是強行將內力輸入文嘯天體內,恐怕能當場要了文嘯天的性命;若是收力不發,很有可能受內傷。電光火石之間,他心想:就是自己受傷,也決不能讓文嘯天有生命危險。畢竟文劍和被自己誤殺,這是他一輩子的隱傷,總是想報答文劍和,如今他就這一個兒子……
想到這裏,劉公道一咬牙,收回了如長江之水奔流而出的內力。
文嘯天只覺得身體忽然輕飄飄的,好像上了天一般,原本折磨着自己的劇痛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他不由得喃喃地說:“劉伯伯,我死了嗎?”不聽劉公道回答,便睜開眼睛,只見劉公道面如白紙,鮮血從嘴角緩緩流出。文嘯天驚道:“劉伯伯,怎麼啦?”他對劉公道雖然有偏見,但見他因為自己療傷,仍是感動不已。
這個如此不顧自己性命來救自己的人,就是自己的殺父仇人么?
沸騰的熱血在文嘯天身體中蕩漾着,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揭開被子,從床上一躍而起,飛身撲向劉公道身旁,要看看他的傷勢。劉公道見他如此,急忙道:“天兒,你身上有傷。不要擔心劉伯伯,劉伯伯沒有事。”說著用力向文嘯天一笑,鮮血又流了下來。文嘯天自出生以來,從未感受過父愛。如今第一次有如此之感,禁不住要流出兩行熱淚。但是忽然胸口一痛,昏了過去。
文嘯天昏迷了良久,這才醒來。見劉公道仍然昏睡未醒,心想:我現在上去給他一掌,便立時將他擊斃,為父親報了血海深仇,豈不美哉?但隨即想起:劉伯伯為了救我,身受如此重傷,我怎能傷他?
要動手么?
提起的手已經舉在半空!
想起自己從小沒有父親,和母親孤苦伶仃地度日……
硬下心來,單掌馬上就要拍在劉公道的天靈蓋上!
“天兒,別傷害天兒……”劉公道此時卻是轉過神來,大聲喊叫着。文嘯天心中一驚:他沒有昏過去,而是要試探我?哎,文嘯天啊文嘯天,你自作聰明,想不到卻是這般送了性命。以後,誰給母親的墳燒紙?誰為父親報仇?
這一生,真的要這般結束么?
只見劉公道嘔出一口血來,又昏了過去。原來他是昏迷之中胡言亂語,並非識破了文嘯天要殺自己的陰謀。嘯天心神稍定,微微站定了身子,看着眼前的這個人。
這個人……
就這般痴痴地凝視了許久,忽然想起劉伯伯受了如此重傷,應該抓些葯來。想到這裏,便站起了身,到劉公道的長袍中摸了幾兩碎銀子,出了客棧,向鎮上走去。
夜色籠罩着這個小鎮,街上寂靜無聲。文嘯天一個人在街上孤獨地行走着,他年紀雖小,膽子卻大,摸黑走路小時候已是習慣了的。
秋風吹拂在他的臉上,不由得心中尋思:自己真該去給劉伯伯買葯救他么?
嘯天啊嘯天,他是為了救你而受傷的!他是為了救你而受傷的!
你怎能如此忘恩負義?豈不與禽獸無異?想到這裏,拋開猶豫,邁步前行。
到了藥店,天色雖晚,可藥店卻是並不關門,文嘯天問了掌柜,抓了幾服藥,揣在懷裏,正要回到客棧。
忽然之間,只聽到腳步聲響起,幾個身着夜行衣的男子正在飛奔。文嘯天心中好奇,不由得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聽那邊兄弟說,劉公道這惡賊已經到了鎮上。”一個人說道。
“他……怎麼來了?”另一人顯然是有些害怕。
“這惡賊武功雖高,但是不知怎地受了很重內傷,身邊只有一個小孩兒,不知是他兒子還是侄子……”
“如此良機,豈能錯失?咱們趕快去殺了劉公道這惡賊!”另一人道。
“咱們還是去告訴劉幫主,聽他號令……”
“放屁!要是告訴了他,我們哪裏搶得到功勞。咱哥兩個要是殺了劉公道,必定名揚天下,這巨鯊幫幫主一職……”
“好,咱們這就去!”先一人顯然已經被他打動。
文嘯天心想不好,急忙向客棧奔去。忽然只聽到一人叫道:“喂,小孩兒,你過來!”正是那兩個巨鯊幫幫眾之一。
“大叔,有什麼事么?”文嘯天索性將計就計,誘他上當。
“你去那邊客棧從左數第三間房間看看,回來我給你糖吃。”其中一人說道。
“有鬼么?我可怕鬼。”
“放心,沒有鬼的。即使有鬼,也打不過我們。”那人給他壯膽道。
“你騙人,你可打不過鬼。”文嘯天叫道。
那人見他輕視自己,一掌劈出,正劈在路邊的圍欄上,圍欄啪地一聲斷裂,斷痕卻是平平整整。
他露了這麼一手功夫,不由得自鳴得意,向文嘯天道:“你看,鬼來了,我一掌劈死他!”
“知道了,叔叔一掌劈死鬼。我不怕了。”說著轉身而去。
回到客棧之中,見劉公道仍然昏迷不醒,不由得心中暗暗着急,心想:只好佈置幾道機關,不知能不能傷得了他們。
匆匆佈置好機關,這才回到街上,尋那兩個巨鯊幫幫眾來。
遠遠只聽到兩個人議論着。一人道:“若是事情不成,劉幫主怪罪下來,那可如何是好?”
另一人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向懷裏一掏,說道:“這是千年人蔘,到時候送給他,他這人貪財的很……”
先一人已經佩服得五體投地,豎起大拇指道:“高,實在是高。”
另一人卻是不理他的讚揚,道:“那個小孩子怎麼還不回來?該不會害怕逃跑了吧?”
“叔叔,我回來了。”文嘯天邁步走上前去。
“怎麼樣?”先一人甚是着急,搶先問道。
“有一個死鬼,倒在床上,樣子可嚇人啦。”
“又沒有女人在他身旁?”另一人卻是警覺,擔心姜婉兒守護在劉公道身旁,下手不得。
“女人沒有,倒是還有一個小孩兒……”
“妙哉!妙哉!天助我也。”兩人齊聲喜道。
哼,你們兩個現在學貓叫學得得意,到時候讓你們好看!想到這裏,向兩人道:“你們要去么?”
“對,你領路。”
文嘯天走在兩人身前,向客棧走去。
冰冷的夜風吹在臉上,如夢如幻。兩人均想:想那劉公道英雄一世,終究死在我兩人的手裏。嘿嘿,上天眷顧於我,任你多大本事,此時照樣乖乖受死!
文嘯天越走越快,兩人心中歡喜,也為察出什麼不妥之處。兩人正進了客棧,見文嘯天已經轉進了客棧的過道,不見了身影。
順着過道,向劉公道的房間走來。
難道劉公道英雄一世,真要死在這兩人手中么?
房門虛掩,先一人已經按捺不住興奮之情,順手將門推開。
“噗。”一把尖刀**了他的心窩。原來文嘯天從劉公道身上尋得他的“虎牙寶刀”,帶在身上,此時他早已躲在門后,見那人推門,便將刀穿門刺過,“虎牙寶刀”鋒利異常,竟將那人釘在了門板之上。
另一人喝道:“什麼人?”拔出尖刀,暗自戒備。
“你爺爺來了!”文嘯天大喊一聲,將門板擲了過來。他年紀雖小,但臂力卻是不小,門板夾雜着勁風和一股血腥的味道,向那人襲來。
那人在巨鯊幫中也算的出類拔萃的人物,豈能為文嘯天這小小詭計所傷,他暗暗運力,借力打力,輕輕一撥,便將門板撥在一旁。
正欲看清何人躲在門后之時,想不到文嘯天計中有計,彈弓已然扣上,一顆石彈已經向自己射來。
夜色甚濃,看不清石彈襲來的方向,只好聽音辨物,閃身躲過。他單刀一挺,向前衝去。忽然一個什麼物事從天而降,將他套在其中!
原來文嘯天已經佈置好蚊帳,蚊帳被用繩子拴好,如同一張大網,文嘯天順手將蚊帳甩出,正好套住了他。那人不知敵人在何處,只覺得這人武功奇高,不敢怠慢,揮刀要砍開套在自己身上的物事,忽然腳下一軟,原來文嘯天用一根竹竿橫掃過來,已經掃中自己小腿。
小腿一軟,原來右腿腿骨已然斷裂。他忍住疼痛,卻是仍然堅持站立,喝道:“何方高人,請現身相見。暗算別人,不是英雄好漢所為。”
文嘯天心道:你何嘗不是暗算我劉伯伯了?若是劉伯伯沒有受傷,便是一百個,一千個你這般貨色也傷不了他。如今卻是這般嘴臉,真是無恥之極。
竹竿又是一掃,正掃到那人膝蓋之上,那人武功雖高,但是膝蓋內側是人身上極為柔軟之處,此時被掃中,卻是再也忍受不住,摔倒在地。
文嘯天且不管他,走到第一個死屍身旁,拿起門板,將那人死死地壓在門板之下。又從死屍手中搶過刀子,拿在手中。他還不放心,又搬來數塊磚頭,壓在那人身上。那人武功再高,一時間也翻不過身來了。
“劉伯伯!”文嘯天叫道。
劉公道卻是仍然兀自叫道:“天兒,別傷害天兒……”文嘯天胸口一暖,不由得感激萬分。心想:他昏迷之中仍然挂念着我,的確是真心對我好了,誰待我好,我也待誰好。我一定要救護他!
門板下,那人仍然掙扎不休,雖知徒勞,但是還要負隅頑抗一番。文嘯天點起燈來,昏暗的燈光下,他忽然眼前一亮:原來那人懷裏的人蔘已經滾落出來。
他俯身撿起人蔘,上街到了藥店之中,煎了一碗參湯,小心翼翼地端了過來。
劉公道仍然昏睡不醒,口中卻是不叫了。文嘯天輕輕扒開他嘴巴,將一碗濃濃地參湯灌了下去。
文嘯天又在門板上放了幾塊大石,身子此時已是疲憊至極,倒在地上便睡著了。
睜開眼睛,一縷縷陽光已經射入窗戶,原來一晚上已經過去。
想起劉公道仍然昏迷不醒,不由得奔到床前,大聲叫道:“劉伯伯!劉伯伯!”劉公道嘴角動了動,緩緩睜開眼來。原來他服了參湯,再加上內力深厚,內傷已經好了大半。朦朧中看到文嘯天,問道:“天兒,你沒事吧?”
文嘯天心中又是一暖,他不顧自己身體,竟然先問自己。不由得捫心自問:這個待自己勝過自己的人,當真是自己的殺父仇人么?
“劉伯伯,我沒事。昨天這個惡賊要來殺你,已經被我用計壓在門板之下了。”他輕描淡寫地說道。
劉公道坐起身來,他身體內一股暖流奔騰不息,此時正值無處發泄之時,聽文嘯天如此一說,不由得大喝一聲,一掌向那人劈去。
他這忽地發怒,文嘯天更是摸不到頭腦,心道:他不會發現自己昨天晚上要殺他吧。想到這裏,不由得脖頸一涼,心幾乎要跳出胸膛。卻見劉公道一掌擊落,門板下一片血肉模糊。原來那個巨鯊幫幫眾已經被他一掌擊死。
他這一掌好不凌厲,竟然將地磚也擊的粉碎,那人口吐鮮血,看來是不活了。劉公道胸中余息尚未排盡,長嘯一聲,又是凌空一掌擊去。他掌中夾風,竟然將門板和人一併捲起,高高拋向空中。
狂風呼嘯,吹卷着文嘯天的臉龐,直颳得他小臉生疼,他心中卻想:若是我有一天能夠練到劉伯伯這般武功,那該多好。望着那個高大的身影,不由得充滿了崇敬之意。
“天兒,小心!”劉公道叫道,雙掌輕推,竟將文嘯天推出數丈,只聽“嘩啦”一聲,原來是客棧的牆倒了。
想來劉公道掌力已經凌厲到了極點,可謂是武學的最高層次,竟然僅憑掌風即可將圍牆震塌,若是打在肉身之上,豈不將人打得筋骨無存?
文嘯天驚魂未定,竟不知如何是好了。劉公道走上前來,拉住他手道:“天兒,該走了。”文嘯天胸口本來起伏難定,但是手被他握住之後,內息立定,一雙眼睛怔怔地望着劉公道,不知要說些什麼。
“天兒。”
文嘯天這才回過神來,邁步跟着他走出客棧。
兩人來到櫃枱,掌柜見他劉公道武功如此高強,當地巨鯊幫飛揚跋扈至極,屢屢欺壓百姓,如今見劉公道武功遠在巨鯊幫幫眾之上,更加嚇得魂飛魄散,不敢吱聲。
劉公道也不見怪,將兩錠留在店上,算是住店錢和對損壞圍牆的補償。掌柜見他不但武功高強,而且平易近人,不似巨鯊幫中人一般,不由得向著他兩人的背影連連磕頭。
行了不幾天,就到了西湖之濱。劉公道知道得罪了巨鯊幫,他不願多惹是非,喬裝打扮一番,裝作一對普通的農夫父子。劉公道一路對文嘯天照顧有加,文嘯天心中升起一股暖意。他自喪母以來,一直鬱鬱寡歡,這一陣路途,卻是他最快樂最無憂無慮的一段時光。
有時想起殺父之仇,但又心生懷疑,心想:這人殺了我父親,為何卻對我如此之好?他如此真心待我,卻不似作偽。那日他完全可以不管我的疼痛,何必自己受如此之重的內傷?他一定是真心關愛自己。他自幼總是如此,別人對他真誠相待,他也往往報之熱情。近日遇到一個像父親一般的劉伯伯,卻是自己的殺父仇人,他雖然一向性格堅定,不過此時卻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這日,兩人行走在西湖之濱,文嘯天不由得想起了那日送自己包子吃的美麗少女,心中不由得想再看到她一次。想到這裏,一顆心不由得怦怦跳動。心想:不如再買一個包子,便向劉公道道:“劉伯伯,我餓了,咱們買了包子吃吧。”劉公道給了他銀子,文嘯天便轉身向包子鋪而去,想起自己當時初到這裏的心情,不由得恍如隔世。
他買了包子,付了錢,正在大吃大嚼,心中一陣甜意之時。忽見前面有一個書生,頭戴方巾,一身白色長衫,溫文爾雅,儼然是一個讀書人打扮。文嘯天心道:這人也來買包子么?他身着長衫,若是像我一般吃包子,吃得一身油水,也倒有趣。他畢竟使孩子心性,便停下腳步,注視那人。
定睛細看時,但見他沿着湖邊行走,雙腳幾乎懸空在湖面上,行走如飛,一般人哪能有如此好的輕功,走在湖邊,恐怕一個不小心就掉下湖去。劉公道見文嘯天站住不動,不由得向他走來,叫道:“天兒,快些吃。呆會兒還要上靈隱山呢。”那讀書人聽到他如此說,不由得眼神一動,一足踏空,險些掉下湖去。
他輕功極好,怎能掉下湖去?只見他左足急踢,向前甩出,右足順勢踏在左足之上,正是“上天梯”功夫,他袍袖一揮,已然借上了右足騰起之力,瞬時間便上了岸。
劉公道見他輕功如此,心道:尋常狐狸派弟子定無如此輕功,這人一定是狐狸派長一輩的高人。他雖知去靈隱山的路途,但心想,此人定是狐狸派中和岳金經同輩之人,不如由他帶着上山,以免失了禮數。他知“十絕隱士”岳金經脾氣古怪,如今帶了文嘯天,生怕他不治文嘯天的傷,竟然生生地將衝天豪氣都收將起來,開始患得患失起來。
那書生看見他們從身後走來,卻也無動於衷,仍是如一團白光般行走,空中兀自念念有詞:“子曰:‘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悅乎?’”……劉公道見他說話中帶着幾分杭州口音,便問道:“請問去靈隱山怎麼走?在下初到這裏,有勞這位兄弟指示一下。”他話語中帶着恭敬,顯然是對狐狸派十分看重。
那讀書人卻不轉身,道:“閣下是去找‘十絕隱士’嗎?”劉公道道:“在下上山,有一事相求‘十絕隱士’岳先生,不知您和岳先生如何稱呼?”那書生也不答話,隨手從手中拿出一個流星,暗運內力,點着了流星,向遠處一揮,似乎傳遞什麼信號。劉公道知狐狸派行事甚怪,不同於中原各派,也不見怪。只見不遠處也有流星閃起,彷彿是回應。那書生道:“請您向這邊走,行不了多久就能到了。”說著,躬身一禮,一隻手指向遠方。
劉公道攜着文嘯天的手,向那方向走去,那書生並沒有回答他的問話,他早知狐狸派中人性格怪癖,倒也不生氣,自與文嘯天前去。只見前方又有一個衣衫破爛的人攔住了去路。那人席地而坐,手中拉着一把胡琴,咿咿呀呀的,不知是什麼曲調,劉文兩人都不通音律,但聽他琴聲悠長深遠,如一抹光輝,射向每一個角落。心想:此人內力深厚,不容小視。他提氣朗聲道:“不知這位朋友是否是狐狸派中人,在下有一事相求‘十絕隱士’。”那人也從手中拿出一個流星,向遠處擲了,道:“請您向這邊走。”說完,伸手一指。
劉公道心裏奇怪,狐狸派如此嚴陣以待,在一路上布下如此之多的高手,顯然是有重要對頭前來,要在平時,他可能就先回雁盪山,等狐狸派強敵去了,再來拜訪,可如今文嘯天受傷甚重,也顧不得許多了,他拉住文嘯天,繼續前行,文嘯天已走得倦了,俯下身來休息了一會兒,這才可以前行。
前方卻又是一個文士模樣的人手中拿着一支蘸滿墨水的大筆,在地上寫着些什麼,劉公道低頭一看,原來是在臨《喪亂帖》,只見他大筆一揮,揮毫潑墨:“羲之頓首:喪亂之極,先墓再離荼毒,追惟酷甚,號慕摧絕,痛貫心肝,痛當奈何奈何!雖即修復,未獲奔馳,哀毒益深,奈何奈何!臨紙感哽,不知何言,羲之頓首。”寫罷,縱聲長嘯,嘯聲凄厲之極,長長的衣袖在空中飛舞,好像一隻蝴蝶在花叢中飛着,只是好像心中有什麼痛苦之事,雖飛於花叢之間,穿梭於香氣之中,但卻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哀傷,令人心碎。文嘯天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馬上就要流了下來。但他仍然一挺胸,抑住淚水。劉公道道:“這位朋友的書法真是傳神,讓在下欽佩不已。”那人道:“閣下來這裏,又何貴幹?”劉公道道:“有勞先生通報‘十絕隱士’,就說在下有事相求。”那人道:“你找我岳師兄有什麼事么?”
劉公道拱手道:“久仰岳先生大名,如今在下有一事相求,還望岳先生賜見。”只聽那人輕哼一聲,並不言語,雙手負在背後,縱聲長嘯起來。
他這一嘯之威,只震得空谷傳響,回蕩久絕。劉公道心道:狐狸派雖然行事古怪,不過也沒有如此行事的道理。今天看來是誤會了。想到這裏,暗暗運力戒備。
只聽遠處有人朗聲道:“孤山寺北賈亭西。”劉公道一看,只見那人一身藍袍,正襟危坐,手持瑤琴。又一人道:“水面初平雲腳低。”這人一身灰袍,一手持棋盤,一手扣着棋子。一人接道:“幾處早鶯爭暖樹。”這人手捧書卷,正是在湖邊所遇的讀書人。另一人續道:“誰家新燕啄春泥。”正是正在揮毫潑墨的這位書生。遠方一人道:“亂花漸欲迷人眼。”卻是這人離得甚遠,看不清面目,但從他說話聲音來看,顯然也是內力充沛。又一人道:“淺草才能沒馬蹄。”這人寬袍緩帶,見劉公道看他,便向著劉公道微微一笑。更遠處一人道:“最愛湖東行不足。”他正欲自己接下句,劉公道搶道:“綠楊陰里白沙堤。”七人在他說話之時,已然都欺到了近前。
劉公道心道:憑空來了七個好手,我一人怎能抵擋得了?想到這裏,喝道:“天兒,起開了。”用力推了文嘯天一把,文嘯天立時飛出數十丈外。劉公道長嘯一聲,道:“諸位仁兄,誤會了。”說著雙手抱拳。
那書生心道:你明明和魔劍派妖人約好一起來攻打靈隱山,此時怎麼又嘴軟了?不由得淡淡一笑道:“兄台既已魔劍派為伍,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狐狸派七人皆是性子古怪之人,此時已經不願多說,齊聲長嘯,那抱琴人道:“佈陣。”七人各自已經尋到各自位置站好,對劉公道形成七面合圍之勢。
劉公道武功天下罕見,縱橫江湖多年,心知此時已經無法退縮,唯有顯露兩手上乘武功,讓對手知難而退,但必定要得罪狐狸派眾人,此時卻已是想不了那麼多了。他左手一揮,右手已經擊出。
那書生問道:“你為何不拔刀?”劉公道道:“在下與各位只是一時誤會……”那持棋盤之人朗聲道:“魔劍派妖人還要狡辯!暗器來了!”說著一個棋子凌空打來。
劉公道見敵人來勢凌厲,不由得雙臂一振,右臂上揚,手指微微一動,已然將棋子夾在手中。狐狸派七人均想:此人武功高強,非一人可敵!抱琴人道:“一起上。”七人一同踏上一步,內力齊聚,形成一股氣牆,向劉公道逼來!
劉公道心知不可輕敵,暗暗運力,凝力於掌,一掌向那抱琴人擊去。那抱琴人卻是不避不格,抱元守一,巋然不動。劉公道心道:難道他不還手不成?正當他要收力之際,身後一陣涼風襲來,原來是兩人一持書本,一持銀針,一同攻來。
劉公道急忙轉身,掃開書本銀針,那抱琴人此時卻是聚力而發,向自己胸口攻來。劉公道見勢不好,但他見多識廣,急忙胸肌一收,胸口肌肉竟然向後縮回數寸,那人正好打了個空。
抱琴人喝道:“好功夫!”此時一人朗聲道:“臣本布衣,躬耕於南陽,苟全性命於亂世,不求聞達於諸侯。”劉公道給他這麼一說,心神大亂,汗珠不由得從鬢角湧出。心中連連遏制自己,千萬不要聽他的讀書聲。
那人卻是步步緊逼,又道:“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顧臣於草廬之中,咨臣以當世之事,由是感激,遂許先帝以驅馳。”劉公道心神難定,心道:非以攻對攻不可。於是朗聲道:“丞相祠堂何處尋,錦官城外柏森森。映階碧草自春色,隔葉黃鸝空好音。三顧頻煩天下計,兩朝開濟老臣心。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正是杜甫的《蜀相》,他內力在那人之上,他這麼一開口,竟然將那人聲音盡數淹沒。
那人心知不好,急忙運力道:“《出師》一表真名世,千載誰堪伯仲間。這位兄弟,為何不聽我讀完?”劉公道並不答應,順勢將一枚棋子擲來,正是他接住的的那枚棋子。棋子微帶風聲,向那人飛去。那人卻仍是屹立不動。劉公道心道:他狐狸派真有不傳之秘,這人竟然如此託大,便是石碑也不一定禁得住我這一棋子啊。
只見那人牙齒輕抬,竟然將棋子咬在口中,順勢退了兩步,將棋子吐在地上,哈哈大笑道:“棋子可真不好吃!”劉公道心道:這人竟有如此異能,看來狐狸派可真不可小視了。正在暗暗吃驚之時,一個文士寬袍緩帶,已經攻到近前。劉公道吃了一驚,袖子一拂,向後越開數丈。
那文士袍袖一抖,一根銀針激射而出。劉公道急忙向上縱躍,躲過了他這一擊。身後卻是一股疾風,卻是一把木匠所用的小鎚子向自己。原來這人是木匠出身,擅作機關,竟然把武功和木匠活融為一體,創造出一套錘法來。那人喝道:“暗器!”
劉公道心道:狐狸派中人要放暗器都要先提醒對方,看來不是奸惡之輩。不由得袍袖一卷,要把暗器卷在袖中。怎料那暗器力道甚大,恐怕袍袖卷他不住,急忙向後退了一步。原來這暗器正是木匠做工時用的釘子。
只聽身後風聲大作,原來是書生已經掏出了一把扇子,摺扇上寫道:“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正是崔顥的《黃鶴樓》。只聽遠處一人吟道:“余嘗求古仁人之心,或異二者之為,何也?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是進亦憂,退亦憂。然何時能樂耶?其必曰:‘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乎?”劉公道朗聲道:“微斯人,吾誰與歸?”他內力充沛,瞬時間就把那人聲音壓了下去。
那書生搖了搖頭道:“你讀過《論語》么?”劉公道不答,那書生又道:“你吃過《論語》么?”劉公道仍是不答。那人道:“你不吃,我可要吃了。”說著從手中取出一本書來,向嘴邊放去。劉公道喝道:“你要是妖法么?”那人不答,見他嘴巴張開,嘴上一吹氣,便把書向他口邊吹去。劉公道心知不好,但閉嘴已然太晚。急忙吐出一口罡氣,將書頁吹散。那書生僅憑嘴上內力,竟然能把一本書吹成數張紙片,武功當真不可小視。
劉公道道:“各位仁兄,實在是誤會了。”那抱琴人不答,胡琴拉了數下,喝道:“暗器!”劉公道心道:又是什麼古怪玩意?正當疑惑不解之時,兩人已經沖了上來,一持畫筆,一持銀針,向他胸口攻來。劉公道大喝一聲,逼退兩人。但見兩根不知什麼物事已然臨近自己胸口,原來是胡琴的兩根琴弦。琴弦甚長,他這回可萬萬不能故技重施,縮回胸肌了。劉公道心念一動,忽然側身拔刀,他拔刀已晚,不過他“虎牙寶刀”何等鋒利,瞬時間砍到了胡琴弦的弦尾,琴弦竟然直直地落到地上,和劉公道胸口只差了幾寸。
劉公道心道:好險。只聽那抱琴人道:“不知劉公道劉大俠光臨,多有得罪。”劉公道拱手道:“大俠二字,在下愧不敢當。不知幾位如何知道我名號?”那人道:“虎牙寶刀既然在此,不是劉大俠,又是何人了?”說著走上前來,拱手為禮。
既然化解了誤會,劉公道心中長舒了一口氣。那人道:“我們誤把劉大俠當做了敵人,實在慚愧的緊。只是緣於魔劍派妖人攻山之前,約定在包子鋪買包子為信,我師弟看到劉大俠買了包子,又會武功,自然把你當做魔劍派妖人了。”原來文嘯天初到杭州時在茶館中看到的那批人也是魔劍派中人了。
劉公道這才恍然大悟,道:“不知魔劍派妖人是否已經攻上山去?”那人道:“我岳師兄已經布下八卦大陣,已經能把魔劍派妖人盡數攔在山下。”劉公道道:“那好,我們一起去陣中助陣。”
七人心想:憑空多了一個高手為助,何樂而不為?便都點頭答應,八人合做一處,向陣中而來。
劉公道忽然想起:不知嘯天此時到了何處?不由得暗暗為他擔心。遠遠只聽到石陣中傳來兵器碰撞聲,顯是打鬥之聲。
只聽一人怒道:“狐狸派如此無恥,就知道佈陣暗算,以多敵少,貽笑江湖。”顯然是狐狸派的敵人,被引入陣中,進退不得,十分惱火。劉公道心想:如今已經得罪了狐狸派,此時如果不為狐狸派出一點微薄之力,恐怕就不好讓他們幫忙想到這裏縱身入陣。那抱琴人道:“不知劉大俠是否知道陣勢變化?”劉公道道:“八卦之圖形我也知道一些。”
八人都是一等一的輕功,說話之時,已然走到了石陣深處。但見陣中心兩撥人正在激斗,左首一撥人以一個少年為首,都是狐狸派年輕一輩弟子,看來不是岳金經的弟子,便是這七人的弟子了。右首一撥人為首之人手持一把黑劍,劉公道心道:魔劍派聖物魔劍已至,難道“金罍先生”真的來了么?這可不好對付。他知道魔劍派掌門人“金罍先生”夏商周馳名武林多年,武功修為恐怕在自己之上,若是當真來此,確實是個不容易對付的敵手。
但見那人白首皓然,雙手負在背後,並不出手,顯然是不屑與晚輩動手。狐狸派中為首的藍衫少年見本派不佔優勢,長嘯一聲,挺劍沖入陣中,他出手如電,連殺了數人,一個魔劍派女弟子挺劍來攻,那人微微避過來劍,卻是將臉湊了上去,在那少女臉上一吻,那少女滿臉紅暈,一劍向那少年手臂砍去。那抱琴人和書生已經齊聲喝彩道:“旭兒,幹得好。”劉公道卻是眉頭一皺。那少年微微一退,衣服卻被劃破一個大口子。他處變不驚,左足飛起,踢中了那少女右手,長劍嘡啷一聲掉在地上。
那老翁見他如此神勇,不由得喝道:“少年郎,老夫來領教你幾招。”說著已經拔出了長劍。原來那老翁就是魔劍派掌門人“金罍先生”夏商周的師弟尹商酌,魔劍派初入中原,就折損了幾名重要人物,夏商周大怒,立刻叫師弟尹商酌出馬,去找死對頭狐狸派的晦氣。
他長劍刺出,直攻向那少年右胸,那少年急忙一招“關門打狗”,劍尖向內,正打在尹商酌劍上,尹商酌長劍急轉,一招“四馬分屍”,劍光立刻將那少年攏住,那少年急沖了幾次,始終沖不出劍圈。只好死死地將自己周身要害護住,一招“放馬南山”,守住胸口,尹商酌一劍“大江東去”平推出去,兩劍相交,那少年究竟內力甚淺,劍一下子就斷為兩截。
劉公道見那少年馬上就要喪命於尹商酌劍下,不由得縱身而起,拔出“虎牙寶刀”,此刀鋒利無比,尤其是刀背上有一排用虎牙製成的尖刺,刀刃刀背皆可傷敵。幾個魔劍派弟子橫身攔過,劉公道刀尖連點,瞬間已經點了十八名魔劍派弟子的**道,十八名魔劍派弟子就像木偶一樣,呆立在那裏。
那老翁看了他一眼,道:“你是雁盪派劉公道?”劉公道淡淡地道:“尹先生今天出馬了?”兩人眼神相交,都知對方既享大名,絕非普通之人,都已經提高了警惕。
劉公道左掌疾出,掌風呼呼,他內力深厚,尹商酌不敢直面其鋒,後退了半步,卸去他八成掌力,長劍急抖,直攻劉公道左臂下腋窩出的破綻,劉公道右手刀劈出,一招“卧虎藏龍”,化解了他這一招。兩人一攻一守,一守一攻,轉眼間已然拆了數百招,劉公道招數以內力為保障,去勢兇猛,尹商酌攻少守多,不過守的密不透風,時不時找劉公道破綻,伺機反擊。
劉公道武功本勝於尹商酌,只是他受了內傷,所以催動內力之時未免加了幾分小心謹慎,他武功又走得是剛猛路子,全憑深厚內力為基礎,否則尹商酌怎能在他手下走着么多招?尹商酌本欲以暗器偷襲,但劉公道攻勢連連,暗器一扣在手中,卻沒有任何機會發射。
劉公道忽然一招“龍蟠虎踞”,一掌平擊,掌力極大,尹商酌急忙後退三步,劉公道趁勢上了兩步,刀卻從兩腿之間擊出,尹商酌不知他這一招之玄機,胸口當場中刀,倒在地上,直叫道:“好刀法!”就斃命而死。
正在此時,從遠處傳來一聲清嘯,一個聲音傳了過來:“公道兄大駕光臨,岳某人十分高興。”只見遠處一個白影閃過,一個書生布袍緩帶,頭戴方巾,若不是剛才那一聲清嘯,險些被當作一個教書先生。他約摸五十多歲,頜下一抹鬍鬚,雙眼中並無什麼光芒,頭上皺紋卻是有了幾道,頭髮卻是半黑半白。他手中拿着一把瑤琴,琴身上儘是古怪的花紋,顯然是一個老古董。
劉公道一拱手,道:“晚輩見過岳先生。”岳金經走上前來,道:“我聽眾弟子說有一人帶一小孩兒前往,已經被‘靈隱七友’攔下,甚是奇怪,原來是你呀!”說著哈哈大笑,又道:“那是你的公子?”劉公道道:“他是文兄劍和的遺孤,如今身受重傷,請您看在他父親的分上,務必醫治。”
岳金經道:“你與我狐狸派有恩,岳某人豈有不報之理?我一定盡心醫治。”劉公道道:“還有一件最重要的事,請您老務必答應。”說到這裏,不由得跪了下來。
岳金經急忙上前一步,將他扶起道:“劉賢弟有事儘管說罷。”劉公道伏在岳金經耳邊道:“煩請您千萬不要告訴這孩子他父親的死因。”岳金經微微點頭,以示答應。
岳金經又道:“旭兒,文公子現在何處?”那少年徐旭正是剛才與尹商酌交手的少年高手。他躬身答道:“徒兒也不知,問一問其他師弟師妹們,總有見過文公子的。”
劉公道心想:早到一刻,天兒就少一分危險;可是他在哪裏呢?他早已急得心急如焚,卻也不好表露出來。岳金經何等聰明之人,便道:“若是在這八卦陣中走失,不一會兒就可以找到,但願不要被魔劍派的人擄去。”
岳金經道:“旭兒,集合師弟師妹,點一點人數。”徐旭不一會兒回來道:“其他人都齊了,並無大傷,只是白雲師妹至今不知去向。”
岳金經道:“劉兄,在下派一些弟子在陣中搜索,請劉兄與我一起到鎮外攔截,量他們此刻應該沒有出陣,咱們攔在門口,肯定能找到文公子。”劉公道道:“好。”他不欲多言,只是短短一個字便表明心聲。說完兩人飛奔出陣。岳金經酷愛彈琴,一把瑤琴仍是不離手,背在背上,奔走得卻絲毫不慢,劉公道隨在身後,雖然用盡全力,也不能稍快岳金經一步。劉公道心想:這位岳先生內力雖然不及我,但是他狐狸派輕功的確了得,竟能和我並駕齊驅,當真是了不起的了。
文嘯天到底去哪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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