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章 我想去邊關

三十七章 我想去邊關

天氣越來越熱,七月伏天酷暑難消。

祝麗華推說自己想靜一靜,司桃和司柳都被她打發下去歇午。

留風軒的冰給的很足,府里用冰的人就那麼幾個,古嬤嬤自然不會委屈了自己。

北堂煥在兵部好像漸漸的做上了手,中午便無暇回府了。

冰盆里透明的冰塊緩緩散發著白汽,檐下的捲簾和窗戶都嚴嚴實實的拉了下來。

祝麗華躺在涼榻上側身閉着眼睛,這樣萬一司桃和司柳不放心自己,偷偷來看時便以為自己睡著了。

這一世比上一世還要麻煩。

上一世雖然過得屈辱凄慘,要怪自己一片痴心錯付,但內宅的手段和危及性命的事情並沒有經歷過。

外宅那兩個丫頭養娘也不過是嘲笑挖苦自己,除了北堂昭欺騙自己,並沒有遇上這許多明面上的危機。

前世自己根本沒有進過南苑王府,內宅陰私自然無從說起。

可是現在自己雖然看似一帆風順的進了北苑王府,又接連晉陞,但好像踩在刀尖上跳舞一般,步步都透着驚險。

她蹙着眉頭在涼榻上翻了個身,目光落到桌上的一盤紫紅色的荔枝上。

那是崔淑妃娘娘宮裏送給北堂煥的南方稀罕果子,北堂煥一個都沒捨得吃,全送到自己這裏來了。

這一世最幸運的,就是北堂煥對自己是一片真心。

但他這片真心,日後也是最大的危機,因為明春羅二娘子就要嫁進王府了。

現在北堂煥還年青,偏疼個把心愛的姬妾,古嬤嬤睜隻眼閉隻眼,宮中的娘娘也懶得管。

兒子大了,有那麼一兩件喜歡的玩意兒不是正常的嗎,何必鬧得大家不高興。

那以後呢?有了正妃還能這樣嗎?

古嬤嬤是最講究規矩的,淑妃娘娘更不會容許兒子兒媳因為一個姬妾不和睦。

哪怕他和羅二娘子再不和睦,正妃的體面還是要給的,也會有嫡子嫡女。

有了嫡子嫡女以後,北堂煥還會這樣有空陪伴自己,一心待自己好嗎?

便是他不移情,羅二娘子用正妃的身份也能給自己增加許多麻煩,北堂煥再喜愛自己,總不能去跟正妃對着爭吵。

寵妾滅妻,到時候宮裏的娘娘會第一個拿自己開刀。

祝麗華咬着嫣紅的嘴唇,前思後想。

內宅的手段自己是一個都不會,只有一腔孤勇面對而已。

蘭萱姑姑和司桃司柳能幹,也只是熟悉規矩,打點自己院的事務順暢,沒有內宅陰私的手段。

自己身邊缺一個精幹的人,祝麗華從沒想到過有一天自己會為了應付內宅爭鬥而苦思冥想。

羅二娘子雖然長在深閨,出嫁的時候羅府必然會給她陪送得力的嬤嬤,古嬤嬤又不會向著自己,到時候自己拿什麼來應付呢?

越想越煩惱,冰盆的冰融化了滿盆的水,身上有幾分燥熱升起來。

自己在京城舉目無親,一時也想不出什麼可用的人來。

乾脆不想了,祝麗華伸手摘下脖子上的骨飾,因為被外人拿過,司柳足足的用清水洗了五六遍才掛到瓔珞上給自己戴。

光滑的骨片泛着油潤的光澤躺在白皙手心裏,母親在世時日夜戴着,小時梨花兒還用手揪過許多次。

母親任何時候都不說話,哪怕對着自己,也只是咿咿呀呀的哄,從來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

後來在軍營為奴的時候聽一個老兵卒說,每個韃靼女子都會有這樣一個骨飾,上頭的花紋便是部落的印記。

等女子嫁了人以後,就會在骨飾中間刻上丈夫的姓氏。

祝麗華將骨片貼着面頰感受着骨片的溫潤。

也不知家鄉的祖父母可還在世,前世連一次都沒有機會回到戊連山看一眼故鄉,今生又陷在京城難得自由。

“娘子,安大夫來了。”

司柳輕柔婉轉的聲音傳進來。

安杞母子確實是淳厚樸實的人,受了王府的優渥供奉十分不安,對祝麗華更是感激涕零。

安杞每三日便來為祝麗華請一次平安脈,今日恰好到了日子。

祝麗華看了看牆上的銅鐘,都已到申時了,趕忙將瓔珞帶上吩咐司柳請安大夫外頭稍坐一會。重新梳洗過後才命請進來。

蘭萱姑姑去針線房看祝麗華的新衣裁製去了,司柳便引了安大夫進內室來。

安杞還是瘦削單薄的身姿,只是臉上的黃色褪得乾乾淨淨,一張白凈的臉與山間野鹿般的清澈眼睛含着笑意。

“見過奉儀,天氣炎熱怕奉儀身子不適,特來請脈。”

祝麗華含笑致意,司桃端過小枕,祝麗華將雪白的手腕放在小枕上。

現在安大夫與留風院上下都已經熟悉,自然不用再垂下紗幔懸絲診脈。

安杞屏息凝神,靜靜的診了片刻,又望了望祝麗華的氣色,收回手退回原位溫聲道。

“奉儀脈象有力,只是還有焦慮鬱結之感,湯藥只怕還要再吃幾天。”

自從柱國府回來,娘子一直鬱鬱寡歡,天氣又炎熱,自然是鬱結在心。

雖然王爺每日都來陪伴奉儀說笑散心,也沒見多少起色,這可怎麼好呢。

司柳愁眉不展向安杞請教。

“娘子最近夜裏常常失困,飲食也用得少。安大夫可否給娘子開些安神健胃的方子。”

安杞眨了眨眼睛,府里的事他早就從司桃傳到安大娘那裏聽說過了,只是女人家內宅的事,自己一個未及冠的男子自然是不好問的。

他躊躇着從帶來的藥箱裏取出幾個瓷瓶和一張紙箋放在桌上。

“娘子的藥方我已斟酌過了,吃藥倒是其次,心情舒暢才是根本。

我......我近日研製了些藥物,或許對娘子有用。”

司桃驚奇的拿起瓷瓶看看,小嘴急急發問。

“安大夫,什麼葯你這般吞吞吐吐的。”

“藥名與用途都寫在紙上了,也不知用不用得到,但有備無患總是好的。”

安大夫向來誠實,有問必答,今兒怎麼閃爍其詞的,司柳也好奇起來,不住的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

安杞被兩個少女看得白凈臉上泛起紅暈,站起身來向祝麗華告退,匆匆忙忙的走了。

司桃拿了瓷瓶與紙箋遞給祝麗華看。

素紙上一筆端正的蠅頭小楷,工整清秀。

祝麗華慢慢的看着,臉上漸漸浮起笑容,沒想到安大夫還會制迷藥。

瓷瓶里都是各種防身保命的葯,有解各種迷情春色的葯,有使人昏睡癱軟的葯,還有解毒藥與致命毒藥。

前世自己可不知道安杞居然還是個製藥的行家,虧他小小年紀怎麼想起來制這些葯給自己的。

這個細心的少年定然是知道自己步步危機,送來給自己救危保命的依仗。

有了這些,至少遇上什麼陰私手段,多少有解困的用途。

后宅陰私不比跤場相撲,憑勇力便能破解。

安杞心思細膩替自己着想,確實是個知恩圖報的誠摯小郎,自己在這王府後宅,除了蘭萱姑姑和司桃司柳,又多了一個真心關切自己的人。

她舒展黛眉,揚起嘴角露出一個欣悅的笑容,吩咐司柳好生收起來。

回頭讓針線房做個荷包,日後若要出去,隨身佩戴在身上,以防萬一。

祝麗華的心情有了好轉,傍晚陪着她在碧清湖邊散步的北堂煥也感受到了。

這些天小梨兒心情低落,自己也沒好到哪裏去。

柱國府那個圈套明顯羅氏姐妹都有參與,最後卻被那個鷹鉤鼻子的雜碎頂了缸,線索又斷了什麼也查不出來。

上回西郊獵場遭刺殺的事情還沒有下落,這裏又來了一波。

小梨兒進府才兩三個月就遇到這麼多波折,先前在市井瓦舍都還平平安安過着,跟了自己反而不斷出事。

要說這後頭沒有暗地操控的人,打死也沒人信。

只是小梨兒不過一個平常女子,不過是長相美了一些,力氣大了一些,是什麼人突然這樣拚命算計她呢。

是羅氏姐妹,還是另有其人?

北堂煥每天也在苦思冥想,坐在兵部抓撓頭皮。

好容易今天看着祝麗華心情明顯有些好轉,他心裏也十分高興。

“梨兒。”北堂煥握着手裏柔軟溫熱的小手,掌心裏汗津津的,天氣實在太熱可自己又不願意撒開小梨兒的手。

祝麗華答應了一聲,大大的黑眼睛盈盈的看着北堂煥。

一陣陣清淡的香氣混雜着碧清湖的荷花香味瀰漫在微風中。

北堂煥嗅着香味熏然欲醉。

小梨兒的眼睛是真好看,眼白清澈如水,墨玉般的一對黑亮雙瞳,眨着濃密睫毛看向自己。

他心裏突然升起一團熱火,低沉的對祝麗華說。

“我聽兵部的人說,邊關戰事有些吃緊,韃靼人比去年襲擾的次數多了許多。

朝廷有意派重臣去邊關監軍,我是皇子,雖然輕易不可掌兵,但當個監軍卻是很合宜的。”

北堂煥怎麼想起來要去邊關監軍了,祝麗華有點兒詫異,

年青的王爺緊拉着她的手繼續說著。

“明春我就要大婚了,我不喜歡羅氏。可父皇賜婚的旨意早已下過,我也沒有法子。”

這是肯定的,聖人金口玉言,皇家以禮法治天下,當然不會朝令夕改。

可是北堂煥是什麼意思?祝麗華的手也濕濕的滲着汗水。

兩人走到水邊的垂柳下,柳枝密密長長飄拂下來,北堂煥鬆開水,替祝麗華拂開垂在肩頭的枝葉,低頭看着她白皙的臉龐。

“大婚以後我便求父皇讓我去邊關監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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撲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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