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古人成婚之時要合生辰八字。
寧容和太子也是,只不過她初來乍到,很多細節都不清楚,因而太后乍然提起,才叫她心底驚訝。
她吃着杏仁奶酪,不知其中有什麼章程。
索性太后也怕她頭一回辦事,出了岔子,乾脆讓孫嬤嬤跟在她身邊,輔助她幾日。
寧容和吉蘭兩個,一塊兒來的,吃飽喝足,自然也一塊兒回去。
行至太后的宮中的小花園,吉蘭低頭瞧了瞧小手,像是想起了什麼,小不點站在原地等寧容,執拗地伸過去一隻手,“嫡額娘......”
白白嫩嫩的小手,舉在半空中,非要拉着寧容的。
寧容無奈伸手,握緊,小姑娘才露出個甜甜的笑臉來。
來時是走路來的,吉蘭一路全靠自己的一雙小短腿,回去時,寧容一般帶她坐轎攆。
孩子的運動要適量,太累着了,好像也不行?
她是頭一回養孩子,自然拿出十二分的用心,也是吉蘭這小傢伙太討人喜歡了。
每次只要她拿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看着她,寧容的一顆心都要化了。
領着小傢伙坐在轎攆上,身後跟了一溜的宮女太監。
太子妃的排場很足。
許是坐得高,看得遠,還未到毓慶宮正殿,寧容已經瞧見在正殿門口,等着她們的淺紫色身影。
“娘娘,是李佳側妃。”秋蕊提醒道。
確實是李佳氏,她穿着一襲淺紫色宮裝,打扮的很素凈,站在正殿門口,遙遙地看着她們。
幾日不見,李佳氏看起來瘦了很多,原本合身的宮裝穿在身上有些空蕩,等攆車靠近,寧容甚至能看見她微微紅腫的眼睛。
攆車甫一落地,吉蘭一下子鬆開寧容的手,跌跌撞撞下來地往李佳氏身邊跑。
小姑娘走路不是很穩當,跑起來還像個小鴨子似的,以往寧容不知為此笑了她多少回,如今見她急切跑過去的模樣,剛剛的好心情,一散而空。
她聽見吉蘭軟軟的嗓音,喊着“額娘、額娘......”
李佳氏把吉蘭抱了滿懷,見寧容看過來,又很快鬆開手,她規規矩矩地對着寧容行禮,“給太子妃娘娘請安。”
她頭埋的低低的,看起來很是恭敬。
吉蘭也看着她,小手卻把李佳氏的手拽的緊緊的。
烏溜溜的眼睛,不自覺帶上祈求之色。
寧容自嘲一笑,點點頭,收回目光,下了轎攆往正殿裏走。
將將要越過兩人身邊時,她才道,“本宮知你為什麼來的,既然要孩子,就把吉蘭好好帶回去吧。”
“是,妾身謝娘娘大恩,往後定謹守本分,再不敢忘‘尊卑’二字。”李佳氏一跪到底,不忘教吉蘭,“還不快謝謝娘娘......”
寧容已經跨入內殿,還能聽見孩子懵懂的聲音傳來,“謝、謝嫡額娘......”
秋蕊尤自氣憤,為寧容抱不平,“娘娘,小格格可真沒良心,她高燒這麼多日,可都是娘娘親自照顧她的,如今親娘來了,立馬把娘娘撇在了一邊。”
寧容看她一眼,不辨喜怒。
秋蕊立馬噤聲,低垂着頭,不敢多言。
良久,寧容才道,“小孩子罷了,到底是親娘重要。”
她這話是給秋蕊說的,又何嘗不是在告誡自己。
吉蘭是她丈夫的小妾生的女兒,可不是什麼親戚家的女孩。
小孩子離不開母親,她待她再好,人家親媽招招手,她又會屁顛屁顛地跑過去。
罷了,但願李佳氏真如她自己所言,經此一事能好好縮着,否則她有的是法子,叫她永遠斷了臂膀。
不是寧容心善,而是覺得孩子無辜。
吉蘭又不是她,有父母等於無父母,她至少還有個盼着她回去的親媽,挺好的。
*
夕陽落山,太子披着霞光踏入正殿。
彼時正殿的圓桌上,已經擺滿了膳食。
寧容起身行禮,待太子落座,才在他身邊坐下。
胤礽視線在寧容身後掃了掃,並沒見到平時定點出現的小尾巴,詫異道,“吉蘭呢?”
寧容起身盛了一碗綠豆海帶湯,放在太子手邊。
聽見這話,她眼神淡淡地落在太子身上,半晌才道,“李佳側妃來過了。”
胤礽摸摸鼻子,自顧自的喝湯。
太子妃這話明明正常的很,聽在耳里就是覺得很有歧義。
口中安慰,“無妨,你若喜歡,把吉蘭抱了來,養在跟前也就是了。”
他語氣很輕鬆,抱個孩子過來養,跟抱只貓抱只狗也沒什麼區別。
寧容擰着眉頭,泄氣一笑,“不必了,妾身哪兒是這麼小心眼的人,何況人家到底是親母女,妾身夾在中間倒不好。只盼李佳側妃這次,能安安分分的帶好吉蘭。”
“你是嫡母,也是吉蘭的母親。”太子認真道。
寧容詫異看他一眼,沒再多言。
丹桂早打聽清楚了,吉蘭在瀾庭苑裏並沒有那麼受寵,不過是她把她抱了來,恰好成了她們母女,一致對外的惡人罷了。
這回李佳氏把孩子領回去,她再不摻和,若她們母女能一直好好的,倒也是一樁好事。
最怕李佳氏還拿吉蘭當筏子,那她可斷斷不容。
見她許久沒說話,胤礽伸出手掌,安慰似的在她手背上拍了拍。
寧容沖他一笑。
晚上胤礽用的不多。
今日有小廚房特意做的綠豆海帶湯,清新爽口,綠豆入口即化,帶着一股淡淡的海鹽味道,在日漸悶熱的天氣里,這道湯很解暑,寧容很喜歡,喝了不少。
可她剛剛給太子盛了多少,如今碗裏還剩下多少。
“殿下可是不合胃口?”她問。
胤礽搖頭,“只是不餓罷了。”
他了了用了幾筷子,就放下了。
用罷飯,膳食很快撤了下去。
外間夜幕已深,星星點點的宮燈,把整座正殿照亮,映出燈下一對男女的身影。
還以為太子要在正殿歇下,宮女們進進出出張羅開了,卻不想他用過晚膳,同寧容說了一會兒話,又去了前殿書房。
成婚以來,太子並不常耽於後宅,除了在正殿裏呆的着的時候,其餘時間大多在書房議事。
他好像很忙,貼身小太監每每來回話,說太子書房的燈,到後半夜才歇。
寧容突然覺得,這太子怪上進的,也怪不容易的。
擱現代普通上班族,也沒有加班加到這麼晚的,更別說第二日寅時(早上五點),太子就要起身去御書房候着,隨康熙一起“御門聽政”。
每日睡覺的時辰,屈指可數。
嘖嘖,太子確實不容易。
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雞早。
像這樣這麼努力,最後還被廢除太子之位,幽靜咸安宮。
這麼想着,寧容簡直要為太子抹一把傷心淚。
可惜她吃太飽了,消了食,躺在塌上沒多久,就滿足地睡了過去。
*
半夜裏,她睡得正香,正殿突然傳來一陣喧嘩聲,把她從睡夢中拉了起來。
寧容迷迷糊糊睜眼,就見秋蕊匆匆而來,“娘娘,前殿傳來消息,太子殿下大怒,在前殿伺候的小太監被勒令杖責三十,您快去看看。”
她一個激靈,人徹底清醒過來。
由着宮女給她穿戴好,披着斗篷,匆匆往前殿去。
一邊走,心裏還有些恍惚。
太子平時待人寬厚,並不像會苛責人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會讓他不顧在康熙心中的印象?
尤其還是身邊伺候的人,竟連半分臉面都不留?
一時又覺得,這人果然是歷史上的太子胤礽。
不管是野史還是正史,他在歷史上都算不上什麼好人,什麼溫潤如玉,不過是他展示給眾人的假象?
寧容速度很快,一會兒就在書房外候着了。
沒有太子准許,她是不能進去的,因此就站在殿外等候太子傳召。
她們到時,小太監受罰還沒罰完。
執事太監就在正殿門口的院子裏,擺了一張半米寬的長凳,小太監被摁着躺在凳子。
行刑的聲音傳來,一聲聲,皆是木板觸及皮肉的聲音。
不用看,聽聲音就知道肯定皮開肉綻了。
寧容白着臉,頭一次對古代當權者,有了敬畏之心。
好在胤礽並沒有讓她等多久,片刻過後,就讓小太監放行。
她是第一次到他的書房來,抬腳進去,發現裏面有很多書架,一排排,俱都擺滿了書,無端顯得有種壓抑之感。
藉著影影綽綽的燈光,寧容才依稀找到了,坐在矮塌上低垂着頭的胤礽。
她忍住害怕,小心地靠近,在矮塌前站定,蹲下身子和他對視,“殿下......您怎麼了......”
寧容自己不覺得,其實她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胤礽垂眸看她,沉沉的眼眸里有着奇異的光,他微微一笑,“你很害怕嗎?”
寧容霎時覺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緩緩搖頭,盡量穩住心神,“怎麼會,妾身只是很擔心你。”
“呵。”胤礽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
寧容覺得他很不對勁,說不上來的不對勁,眼前這個人並不像白天那個,清雋溫和的人。
他給她一種很強的壓迫感,幾乎逼得她喘不過氣。
這個人該不會是變態吧?還是人格分裂?
嗚嗚嗚,她應該老老實實睡覺的,來管什麼閑事?!
“你在想什麼?”胤礽盯着她看,向是要望進她心裏,“你別怕,孤正常的很。”
“那殿下這是為何?”她大着膽子問。
胤礽抿了抿,不答反問,“太子妃,你可知過幾日是孤的誕辰?”
因為要過生辰了,所以太開心,所以忍不住要打小太監的板子?
寧容被自己的腦補嚇到了。
過了一會兒,她終於反應過來。
太子的誕辰,也是赫舍里皇后的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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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覺得我們容容子還是很會腦補的。
哈哈哈哈,容容子,別擔心,你的那些猜測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