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恐滿症

第75章 恐滿症

掌握了新式戰法的東宮軍用一次摧枯拉朽般的勝利證明了東宮軍不僅僅是“內戰大師”,在對外作戰的時候一樣無可匹敵。

而最先體會到近代軍隊威力的滿蒙聯軍則在遭受打擊之後陷入了內部的混亂和分裂。

前文已經介紹過,在此之前,土默特各部就一直被女真人壓迫,南下以來的一路上又屢次受到蘇合泰的羞辱。對女真人的怨恨情緒就好像即將爆發的火山一樣,在所有土默特士兵的心中醞釀著。

“巴特爾,誰讓你撤退的!”

蘇合泰見巴特爾等人竟敢不聽號令,擅自撤退,氣的火冒三丈,當即拔出腰刀,指着退回大陣的巴特爾質問道。

畢竟女真人積威已久,巴特爾被蘇合泰這麼一問下意識地低下頭,說道:

“將軍,明軍火器威猛,這樣是繼續打下去是讓部族的勇士們送死啊!”

巴特爾不知道的是,清軍內部軍法極重,戰場上擅自撤退是實打實的死罪,哪怕是皇親國戚都不可能被赦免,更不要說是他這個外族人了。

因此蘇合泰根本懶得聽巴特爾解釋,扭頭給身邊的白甲兵使了個眼色。

那白甲兵接到命令,沒有一句多餘的話,從馬上拾起一柄短標槍,趁巴特爾不備,猛地擲了出去,當即將巴特爾穿了個葫蘆。

“你,你敢!”

摔落馬下的巴特爾不敢置信地看着蘇合泰,口中猛吐了一口血,剩下的一半話還沒說完就咽氣了。

到這還沒完,蘇合泰又親自下馬,割下了巴特熱的頭顱,高舉着還在滴血的腦袋,對着敗退下來的蒙古兵說道:

“不聽軍令,擅自撤退,這就是下場!誰還像試試本將軍的軍法?!”

在場的,以及正在從戰場上嚎哭着敗退回來的土默特士兵全都親眼看到了這一幕。

這些在數天前還是牧民的韃子兵眼見着老汗的兒子死了,先是集體沉默了片刻,在心中積壓已久的怨恨和不滿在急速地膨脹。

在這種情況下,本就內部不合的滿蒙聯軍像一個火藥桶一般,已經到了瀕臨爆炸的邊緣。

“你們這群卑賤的奴僕,還愣着幹什麼!還不趕快給本將軍重新列陣!”

蘇合泰這一聲怒吼,成為了點燃火藥桶的那一點火星。

“殺!”

“嗬呼!”

蘇合泰面前的幾十名土默特士兵怒吼着,率先發難,有彎弓射箭的,有掏出標槍飛斧的。

眾人統統將身上的投擲兵器一股腦地丟向蘇合泰。

在蘇合泰的印象中,蒙古人恭順地就像女真人的牧羊犬一般,哪裏會想到這些牧羊犬竟然敢反過來咬主人?因此,沒有防備的蘇合泰瞬間就被鋪天蓋地丟過來的冷兵器砸了個稀爛,連全屍都沒能留下來。

清軍中的軍法是,如果主將死了,身邊的白甲兵即使僥倖活下來,也要全部處死。這也就意味着跟蘇合泰南下的八百來號(還有兩百人在費古利帶領下監視辛家堡守軍)鑲白旗戰兵全都要為主將的死付出生命的代價!

眼見主將身死,塔世渾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用滿語高喊着:

“殺!殺光這群土默特韃子!”

其他鑲白旗的旗丁也跟着反應過來,瘋了一般的掏出身上的兵器跟身前的土默特士兵廝殺起來。

一時之間,昔日的盟友倒戈相向,一邊人數雖多,但剛剛被明軍打得丟魂喪膽,士氣低落,一邊雖然人少,但精銳無匹,雙方打得倒是旗鼓相當,有聲有色。

與此同時,朱慈烺率領下的東宮軍則擺着整齊的步陣,穩重有序,不疾不徐地向著對面壓迫過來。

當東宮軍逼近到距離滿蒙殘部還有一箭之隔的時候,正在廝殺的雙方之中也不知道是誰先喊了一聲:

“別打了,明軍殺過來了!”

兩邊人馬斜眼瞟到逼近的明軍,也顧不得跟對面糾纏,頗為默契地放下手中的兵刃,一起猛磕馬刺,向著來時的路上狂奔而去。

“虎將軍,你部弓馬嫻熟,追擊的任務就交給你了,記住,不要放一個韃子出關!”

朱慈烺最後幾個字眼咬的極重,顯然是下定了決心,要把這股韃子兵全都吃下來。

“殿下,交給俺老虎吧!”

虎大威高聲應和,然後率着自己所部的輕騎兵狂追而去。

卻說大同城這邊,衛景瑗見圍在大同城四周的清軍似乎並沒有攻城的意思,反倒向四周散開,當即猜出了對面是放棄了奪取大同,把戰略目標放到了劫掠民財上。

雖說衛景瑗也心疼四周遭了韃子的普通百姓,但在他看來,若是出城主動攻擊清軍則有大軍傾覆的危險,因此與其冒險出城,只能忍痛看着百姓被清兵蹂躪了。

在這種煎熬的心情中,衛景瑗一直等到了正午時分,忽然接到了城頭士兵的回報,說是城外來了一隻明軍,打着的是日月旗的旗號。

衛景瑗又問了一下,除了日月旗之外,有沒有將領的字號旗,回報的士兵則說除了日月旗之外,並沒有見到將領姓氏的旗號。

這也是算是朱慈烺的一大創舉,那就是用日月旗作為軍旗,改變了明軍一直以來用將領姓氏作為旗號的傳統。

通過這種方式,可以壓低將領個人的權威,抬升東宮軍作為一個整體的權威,進而防止軍中產生“某家軍”這樣的集體意識。

同時,為了用旗號區分各部之間的建制,各鎮,營,部之間又會有不同尺寸的日月旗,每個日月旗的下方會用清晰醒目地標誌標識出番號,以便於士兵們找到自己的建制。

當然這些小一號的旗號,從大同城頭上想要看清就不是那麼容易了,因此從守望士兵的眼中看到的就只有大大的日月旗了。

“日月旗?”

衛景瑗這一年多來一直在外地當巡撫,對京中發生的變故不是十分瞭然,想了半天也沒想到是哪家將領喜歡用日月旗的旗號。

不過對方既然能穿過韃子的控制區來到大同城下,說明實力非常,在這種關頭,能有一支強軍來援無疑讓衛景瑗心中大喜。

“快,快去開城門,請援軍入城協同老夫一起防守大同城!”

“是!”

傳令兵飛一般地出去傳令,通知守城的士兵移開堵在城門口的大石頭,小心翼翼地打開城門,觀察着來源明軍的動向,以防清軍假冒明軍詐城。

不多時,東宮軍行到城下還有五十步遠的距離,派出一員傳令兵到城下喊話:

“城頭上的明軍弟兄們,我們是皇太子天殿下的援軍,特奉命來援大同。太子殿下現在軍中,讓你們撫台大人速速準備迎接!”

傳令兵這番話傳到衛景瑗耳朵里,讓衛景瑗不禁大為惶恐。

雖說衛景瑗早就從邸報上得知太子殿下親率東宮軍趕赴中原戰場,並且打了一場朱仙鎮大捷出來,但在衛景瑗心目中,流賊不過是一群吃不飽飯的流民,跟塞外兇惡的韃子是比不了的。

現在皇太子竟然親來大同,萬一要是被韃子圍在這大同城裏,那他衛景瑗可就是國朝罪人了。

當下衛景瑗也顧不得多想,甚至連校驗東宮軍堪合都顧不上,趕忙吩咐備馬,同時通傳各營主將趕忙到城門口迎接太子殿下的大駕。

“殿下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這大同乃是邊塞之地,戰事險惡,殿下派一員上將來援即可,為何要親冒矢石啊!”

這就是衛景瑗見到朱慈烺之後的第一句話,語氣情真意切,表情涕泗橫流。

衛景瑗可是大忠臣,在他看來,皇太子的東宮軍根本不可能是滿清大兵的對手。東宮軍之所以能出現在大同城下,保不齊是對面為了動搖大明國本,故意放水,把皇太子放進城,然後再把皇太子困死在大同,就像當初困死洪承疇那樣。因此衛景瑗十分替太子的安全擔憂。

朱慈烺一聽衛景瑗這話,再低頭看一看跪了一地的守城武將那惶恐的臉色(失陷國本,他們可都要抄家滅族的),心裏面是又好氣又好笑。

朱慈烺心說,這大明的兵將看來是真的被滿清打得怕到骨子裏,只怕滿清的大兵在他們心中已經是不可戰勝的神話了吧?

“你們起來吧,衛景瑗,孤且問你,你負責防守大同,可為何眼見着北虜在城外肆虐卻不出兵作戰?”

衛景瑗顫顫巍巍地從地上爬起來,見皇太子問責,老臉先是一紅,然後支支吾吾地說道:

“殿下,大同乃是,乃是國朝重鎮,不容有失啊,所以,”

“所以,你就放任城外的百姓不管是也不是?”

站在衛景瑗一旁的武大烈素來敬佩衛景瑗的人品能力,見衛景瑗被皇太子見責,主動出來替衛景瑗說話道:

“殿下,末將是大同鎮權總兵武大烈,殿下有所不知,我們大同鎮不是見死不救,也是有自己的苦衷啊!”

朱慈烺擰着眉頭,說道:“什麼苦衷?”

武大烈苦着臉說道:“殿下,咱們大同鎮上下,滿打滿算也就不到七萬人,其中還有不少的老兵老卒,還有一部分要散在各處邊堡負責守備。真的能上陣野戰的不過就是這大同城裏面的五萬兵馬。

可是殿下,自老奴遼左作亂以來,咱們大明的官兵只要野戰,就沒有勝過一場。

當初征剿遼東,九邊各部都是出過力的,東虜的厲害,末將也是見識過的。咱們這五萬人,只怕是連韃子的一萬人都打不過啊!

若是憑着大同城據城而守,咱們還能保得大同不失。若是出城浪戰,只怕遼陽故事要重現於今啊,殿下!”

所謂的遼陽之戰,指的是當時守遼陽城的文官袁應泰不顧敵我實力差距,強行率軍和努爾哈赤野戰,結果自己兵敗身死,累的遼陽城也給丟了的故事。

武大烈這番話,也代表了此時明朝文武官員心中的共識——胡虜勢大,一胡當五漢,因此對滿清,只能守,不能戰,戰則必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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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明太子朱慈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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