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貴妃
“你是哪個宮裏的？如今皇後娘娘有疾，闔宮裏都擔心不已，你興緻倒好，還有雅興在外賞花閑逛。”王貴妃語氣冷冽，驚得我後背冷汗涔涔。
早聽素秋說這個王貴妃甚得皇上寵愛，在後宮裏連皇后都得給她幾分薄面。
我不敢怠慢，忙跪下俯首認錯：“臣妾雲霆軒李安歌，望貴妃娘娘恕罪。”
“你便是那草原來的昭陽公主？”王貴妃道。
“是。”我的語氣恭敬而謙卑。
見我這番做小伏低的姿態，王貴妃頗為受用，她把玩着手上的赤金嵌翡翠滴珠護甲：“起來吧，念你初次來我朝，不與你過多追究，你且去抄十篇經文送去寶華殿供奉在佛祖面前，也算為皇後娘娘祈福了。”
說罷，帶着一群人浩浩蕩蕩的離去了。
待到王貴妃一行人走遠，阿蠻才趕忙將我扶了起來。
“以前哪裏受過這種罪，動不動便要下跪磕頭的。”阿蠻蹲下身替我理着沾了灰的裙角，語氣里滿是憤懣。
我心情不佳，涼涼道：“今時不同往日。”
“別人出來和親的，都是被人供着的，如今公主來和親，到現在見不到皇上不說，還得被個貴妃娘娘處罰。”阿蠻越說越氣，聲音也不自覺的高了幾個調。
我連忙掩住她的嘴，警告似的瞪了她一眼：“人多口雜的，你說這些做什麼。”
阿蠻有些委屈的低着頭，扶着我往宮裏走去，嘴裏卻還小聲嘀咕：“在這祁國的半個多月里，阿蠻瞧公主每日小心謹慎的，過得哪有草原里瀟洒自在。”
她話中的心疼我哪裏聽不出來，心中微暖，覆手握着了她冰涼的手掌：“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我們二人從小一起長大，雖是主僕，但在我心裏卻是把你當妹妹看待。只是身在祁國，身上又牽繫着草原幾千人的生死存亡，我們二人必須得表現得不落錯處，不然牽連到阿爹阿娘......阿蠻，你可懂我的意思？”
“我只是覺得祁國有些欺人太甚了。”
“哪裏欺人太甚了？”我啞然失笑。
“公主入宮這麼久，皇上到現在都沒召見過您。我聽底下的人說......”阿蠻的話到嘴邊，顧及到我的心情，還是忍住了沒有說出來。
她的話未說出，我卻能猜到幾分。
做下人的，都是和自家主子捆綁在一起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如今半個多月沒得皇上召見，底下有些耐不住的覺得我出身不過是個仰仗祁國才得以苟延殘喘的草原公主，因此不招皇上待見，所以在背地裏偷懶怠慢了些。我雖不放在心裏，但阿蠻日日與她們一同吃睡，心裏定然覺得不爽快。
“左右不是什麼大的錯過，說便由得她們說，我們過我們的便是，”我勸慰的拍拍阿蠻的手：“快些回去抄那些佛經吧。”
“當真要抄啊？”
“那是自然，這事本就是我思慮不全，在這個關頭還在外閑逛。”
說話間，已經走到了雲霆軒宮門前，素秋正想出來尋我們，瞧見我和阿蠻攜手回來：“小主今日怎麼才回來，奴婢剛要去尋你。”
“在御花園遇到了貴妃娘娘。”我走進院中，坐在石凳上歇息。
素秋忙追問：“可發生了什麼？”
“也沒發生什麼，不過罰抄了十篇經文而已。”素秋聽到阿蠻的抱怨，反而如釋重負的長舒了口氣：“那倒也還好，日後小主還是小心得好，貴妃娘娘家世顯貴，先皇還是太子時，她的祖父便是太子太傅，父親王淵又是當今大學士，性子難免驕縱跋扈些。幸而小主性子溫和，若是像先前的儀嬪......”
“儀嬪？”我好奇的看向素秋，怎麼之前沒聽她說過這個儀嬪？
素秋嘆了口氣，低聲道：“儀嬪也是皇上身邊的老人了，皇上剛登基時便有幸懷了龍胎，後來不知是何原因小產了，小產後儀嬪便向皇上告發說是貴妃娘娘在她食物中下毒導致她小產......”
“後來呢？”我心裏發寒，急急問道。
“儀嬪的告發無憑無據，她見皇上沒有處置貴妃娘娘，便意圖在貴妃娘娘的吃食里下藥......也是個可憐人，性子太剛烈，被抓后還沒等皇上發落，就自己撞牆自盡了。”
素秋的話令人心驚，想不到這個貴妃娘娘竟然跋扈至斯。我慶幸今日沒有與她生出什麼過節，否則......我不敢再想，便命素秋去準備筆墨來抄寫經文。
十篇經文說多不多，卻也抄了整整一夜。
第二日素秋也少見的沒有來叫我，我便睡到巳時才起身。
才盥洗打扮過，就聽到外頭傳來沈肆的聲音：“昭陽公主可在宮裏？”
阿蠻忙扶了我走到院中，沈肆見了我，俯身道：“小主，皇上讓奴才來傳話，請您稍後前去乾清宮用午膳。”
皇上這是要召見我了么？
我收起心下的忐忑，臉上未露半分怯色，揚起笑朝沈肆道了謝。
他並不久待，傳了話后便回乾清宮去了。
院子裏一眾下人臉上都是喜色，齊齊道了聲”恭喜小主”，素秋從走上台階，挑起門帘道：“小主，奴婢先伺候您梳洗打扮吧。”
我走進屋裏，端坐在梳妝枱前，看着鏡中自己的模樣，髮髻分毫未亂：“方才才梳洗打扮過，又得重新來一遍么？”素秋將我的髮髻散開，萬千髮絲傾瀉在腦後。她拿起沾了茉莉花水的篦子替我梳起發來：“今時不同往日，小主這是要去面見聖上，自然要仔細打扮一番了。”
鼻尖洋溢着淡淡的茉莉花香氣，甚是好聞。
素秋邊替我梳妝打扮，邊講着和皇上用膳時的規矩，我心裏只覺得麻煩，卻又不得不一一牢記在心中，生怕出了什麼差錯。一旁的阿蠻早聽得哈欠連天了。
末了，素秋拿出一身淡藍底色綉百合花樣的宮裝：“穿這身可好？”我瞧這衣裳的樣子並不奪目，顯得淡雅大方，笑道：“你挑的自然是好的。”
我換好衣裳后已經臨近午時，本想帶了阿蠻和素秋一同前去乾清宮，阿蠻卻生怕自己出什麼岔子，不太願意與我前去。我只好帶了素秋一人隨行，順便帶上了一壺從草原上帶來的馬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