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同心
“從前不覺得咱們宮裏人少，如今倒愈發覺得冷清了。”庄妃手中盛着把瓜子仁，慢條斯理的往嘴裏送去。
佳嬪應道：“庄妃姐姐說的是，除了貴妃娘娘，坐在這暖閣里不過我們姐妹五個人。”
端坐在上的皇后笑着，環視着我們：“現下里不多，沒侍寢的姐妹還有四個呢。還怕日後沒人說話么？”她話聲頓了頓，將視線落在我身上：“昨日夜裏本宮身子不適，辛苦淳貴人了。”
庄妃等人齊齊看向我，面色各異。
“嬪妾惶恐，”我低着眉眼，從金絲楠木椅上起身：“皇上心疼皇後娘娘鳳體，才去了嬪妾所住的雲霆軒，嬪妾該多謝娘娘才是。”一番話說得萬分真誠。
皇后忙讓鳴春將我扶了起來：“這是本宮該做的事。也是皇上喜歡你，才會想着去雲霆軒留宿。喻貴人，你該學着點。”
突然被皇后提及，正在喝着茶的喻貴人嚇了一跳，嗆得自己連連咳嗽，一張俏臉漲得通紅。皇后瞧着她這模樣，嘆了口氣暗自搖了搖頭。
正沉默間，外頭傳來太監的聲音：“王貴妃到。”
珠簾被掀起，王貴妃在靈秀的攙扶下走了進來。新得了協理六宮之權，她的裝扮愈發華貴起來，動作間頭上步搖搖曳生光，身穿玫紅色宮裝，顯得她膚色如雪。她向皇后草草行了一禮，不待皇后說話，便起身坐在首位，她伸着手揉着額，雖說抹了好些珍珠蜜粉，也沒能掩去眼下烏青。只怕是昨日未曾睡好。
“這個時辰了，還以為貴妃今兒不來了呢。”庄妃斜睨着她，語氣一如既往的冷淡。
誰料王貴妃卻恍若未聞，一雙杏眼只直勾勾的盯着我。她掀唇冷笑：“淳貴人今兒打扮得好生清麗，難怪迷得皇上連着三日召見你。連着中秋節都去了你雲霆軒。”
“嬪妾才侍寢，皇上覺得新鮮罷了。怎比得上貴妃娘娘才貌雙全恩寵不衰。”我穩定心神，朝貴妃恭敬的回了話。
王貴妃一聲冷哼，眸中怒意不減反增：“你的意思是皇上已經對本宮失了興緻？”真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心中叫苦。
剛想回話，皇后卻替我解了圍：“宮中三年才添了新人，這是好事。后宮裏還有幾個沒有侍寢的，本宮會勸皇上也去見見那些還未面見聖顏的后妃。貴妃，你就不要再與淳貴人為難了。”
聽到皇后發話，王貴妃才不情不願的住了嘴。、
本是一派和氣的氛圍此刻變得沉默起來，皇后藉著天色不好的由頭，打發我們各自回宮了。
才進雲霆軒，就聽見院裏傳來沈肆的聲音，想必是已經和素秋從內務府回來了。
內務府來了五六個小太監，正在挖着院子裏的桂花樹。
見我回來了，沈肆道：“奴才讓他們給小主種上棵石榴樹，是從景陽宮裏挪過來的。枝繁葉茂的，好養活得很。也省得小主再費心打理。”
石榴樹，石榴多子，含有多子多福的祥兆。沈肆倒是有心了。
我讓素秋遞了賞錢，沈肆卻怎麼也不願接下，只說自己是受皇上吩咐，是自己分內之事。見他推脫，我也不再勉強，只又再三道了謝，送他出了雲霆軒。
小太監們把石榴樹種好，前兩日來送花的那個小太監過來回話：“淳貴人，樹已經種好了，午後內務府的人再來給小主送些屋裏擺件裝飾。”
“你師父怎麼樣了？”我掐了片石榴葉下來，在手中把玩着。
小太監瑟縮着，低垂的肩膀更低了幾分：“師父挨了二十大板，只怕這個月都得在床上了。”
我的心中竟生出幾分快感，這個廖慎平，真是咎由自取。
見我不說話，小太監只以為我還在生氣，跪倒在地連連磕頭：“淳貴人，師父也是無心之語，望小主大人有大量，饒了師父這一回。”
磕頭如搗蒜，他額前已經沾上了不少泥土，看上去滑稽可愛。
這倒是個老實又忠心的，我笑道：“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小恩子。”小恩子老實回話。
我讓六全將小恩子扶了起來，他還在抖着，一副害怕得緊的模樣。
“你莫害怕。既然已經罰過，這事就當過了。”
......
內務府忙完，便已經快到祁宣下朝的時辰，素秋已經吩咐廚房備好了早膳。
“今兒景仁宮裏是何景象你可看到了？”我躺在貴妃椅上，語氣有些生硬。
阿蠻低着頭，站在一旁不敢接話。
“貴妃囂張跋扈，視我如眼中釘肉中刺，廖慎平向來攀附貴妃。你今日貿然告發廖慎平不敬之事，你可有想到過後果？”我心中惱怒，直勾勾的盯着她：“再者，你未得皇上允許擅自開口......”我不敢去想若是祁宣心中不爽快，以不敬的由頭髮落了阿蠻，我該如何是好？
“幸得皇上沒有計較，不然你該讓我怎麼辦？”我語氣微緩，向她問道。未得皇上准許便貿然開口，阿蠻表現得也太沒規矩了些。阿蠻的手攪動着手中的帕子，依舊沉默不語。
我見她這副模樣，心中又急又氣，氣她莽撞無知，又急她這個脾氣，生怕她日後在雲霆軒外惹出什麼禍事。她隨我千里迢迢來到祁國，我斷不能讓她受到什麼傷害。不然我該如何向她的父母交代。阿爹阿娘與阿蠻的父母雖說是主僕，但阿蠻從小與我一同長大，又自告奮勇願意隨我前來祁國，就憑着這件事，我都該護她周全才是。
見我氣極，素秋安慰道：“阿蠻雖然莽撞了點，但終歸是給了廖慎平一個教訓，也叫他日後不敢再小看我們雲霆軒。小主莫要再怪罪了。”
我順着素秋的台階而下，嘆了口氣，將阿蠻拉到跟前說道：“這宮裏不比在草原。阿蠻，你要記着你的父母，難道你不想日後與她們團聚？”
“奴婢和小主來了祁國，就從未想着再回草原去。”阿蠻倔強的抬着頭，眼眶已經濕潤：“我知道小主是為奴婢好，只是奴婢瞧不得小主受委屈。”
本章略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