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懲處
沈肆早早地就送了朝服過來，我替祁宣換好朝服，和他邊說著話邊送他出門上早朝。
才過了中秋，秋風乍起，天氣就陡然涼了許多，天色陰沉沉的，像是要下雨了。
“待會朕再來陪你用早膳，”祁宣牽着我的手站在院中，素秋六全眾人皆跪倒在地，不敢言語。
“底下的人伺候可還習慣？”
我抿唇一笑：“素秋是宮裏的老人了，且嬪妾還帶着阿蠻呢，有她們二人和六全，自然是事無巨細，分外妥帖。”
祁宣點了點頭，看向院中跪倒的眾人，朗聲道：“你們照顧淳貴人有功，各賞一個月例銀。”話落，底下眾人喜笑顏開，忙磕頭謝了恩。
“人雖然妥帖，但朕瞧着這院裏院外都甚是簡陋。內務府的人當差也太不仔細。”祁宣抬頭瞧了瞧那兩棵開得正好的桂花樹：“桂花雖香，聞久了倒是有些發膩。素秋，待會讓內務府的人過來，將左邊那棵移了去種些別的。”素秋剛要應下，阿蠻卻抬起頭，語氣鏗鏘：“皇上，只怕素秋姑姑是請不動內務府的人了。”
我心中一驚，阿蠻突然說出這樣的話，是我萬萬沒想到的。我張嘴想解釋，祁宣卻朝阿蠻揮揮手，示意她繼續說下去。幸得阿蠻還不算魯莽過頭，只將之前領份例時的事草草說了幾句，並未提及靈秀。我悄悄看了眼祁宣的臉色，他抿着薄唇，一言不發，看不出喜怒。
院中一片寂靜，見他不言語，我心中有些慌亂，生怕他責罰阿蠻，連忙屈膝道：“阿蠻魯莽，請皇上不要怪罪。”
“沈肆！”祁宣未叫我起來，卻突然大叫到沈肆的名字：“朕瞧這廖慎平的差事是越當越回去了。你且隨素秋一同去內務府，給他二十板子。”
沈肆不敢怠慢，連聲應是。
發落了廖慎平，祁宣才將我從地上扶起，面上柔和，半分不見方才的疾言厲色：“都說你們草原女子敢愛敢恨，你倒是入鄉隨俗了，受了委屈也自個兒憋在心裏。”
隨着他緩步走到門口，兮弱卻突然來了。她剛跨進院門，差些和我倆撞上。待看到祁宣，兮弱慘白着臉，連忙跪下：“嬪妾衝撞皇上和姐姐，望皇上和姐姐恕罪。”
她低着頭，身着一襲月色撒花緞面裙，頭上簪着一對玉燕釵，鬢間髮絲飄動，顯得她白皙嬌柔的面龐更添幾分弱不禁風。比起往日裏的模樣，今日的她打扮得甚是清麗脫俗。
我壓下心中的不適，祁宣昨夜突然來雲霆軒，她應該是不知道的，該是我多心了。
“起來吧。”祁宣並未在意，視線在她身上滑過，未作停留，繼續與我說道：“朕去上朝了。勞累一夜，若是覺得困，就不必前去給皇后請安了。”
他的話讓我面紅耳赤，低眸悄悄瞧了眼兮弱的臉色，她像是沒聽到一般，只安靜的站在一旁，垂着臉一言不發。
送走祁宣，我的面色還是潮紅着，兮弱瞧見我這副模樣，終於是忍不住了，捂着嘴笑了起來，打趣道：“姐姐累不累？”
“可莫要取笑我。”我嗔怪着瞪了她一眼：“今兒怎麼這麼早就來了？只是現下里我得去景仁宮給皇後娘娘請安。”“是妹妹想得不周到，竟忘了姐姐如今每日還得去給皇后請安這事。”說話間，素秋拿着件薄紗披風出來，替我披在肩頭：“過了中秋，天氣倒涼得快了，小主仔細別著了涼。”她的眼神落在兮弱身上，做了個萬福。
“那我便先不打擾姐姐了，等姐姐得了空再來。”
兮弱回了緲音閣，素秋卻朝她離去的方向瞧了好一會兒。
“怎麼了？”我問道。
素秋收回眼神，皺着眉頭：“小主覺得，兮弱小主這麼早出現在這裏真的是無心之舉嗎？”
我啞然。素秋的問題也恰好是我心中懷疑的地方......“也許是奴婢多心了。”素秋搖搖頭，走上前攙扶住我：“時辰不早了，小主，該去景仁宮請安了。”
我不願再去細細追究，問道：“阿蠻呢？”
“阿蠻姑娘在裏頭呢。”
“你且將她叫來，讓她陪我去景仁宮。”
素秋見我臉色不好，知曉我是為了方才她貿然出頭的事動了怒，忙小跑着進了院子將阿蠻叫了過來。
去往景仁宮的路程有些遠，阿蠻跟在身後，我沉默着在前頭快步走着。一向愛說話的阿蠻也察覺到了我心情不佳，不敢說話。
宮巷裏的宮人們見了我，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低頭無聲，靜靜地行了禮。
才過咸福宮宮門，就聽到後頭傳來喻貴人的聲音：“淳貴人。”
我止住腳步，瞧見喻貴人在宮人的攙扶下緩緩走來，步履婀娜，像是楊柳扶風般多姿。“姐姐好巧。”我笑着與她見了禮。
“淳貴人真是有心，昨日伺候了皇上，今天一大早的還如此勤快的去給皇后請安。”喻貴人並不擅長掩飾自己的情緒，她面色不快，雖是笑着，卻只眯着一雙眼。看上去有些滑稽。
沒想到祁宣昨夜留宿雲霆軒的事情竟然傳得如此之快！看來今日王貴妃又要借故生事了。
我懶得與喻貴人分辯，只笑着不答。
與她一路同行甚是無聊，喻貴人倒是話多，只是講的話多是指桑罵槐，傷春悲秋。一邊說著皇上多久未踏足她的皓雪居，一邊說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
我心中嘀咕祁宣不去皓雪軒，只怕就是因她太過於聒噪。但面上我卻又不能表露出半分不耐，只裝模作樣的點頭迎合，並不搭話。說得久了，她也知曉我無心與她攀談，終於閉嘴不言了。
幸而景仁宮已經不遠，不需再在這種尷尬的氛圍里待着了。
待到門口的太監通傳了，我才帶着阿蠻進了暖閣。
我與喻貴人來得並不算晚，王貴妃的位置還空着，閣中只有庄妃、佳嬪，兩人正與皇后說著話。我與喻貴人行禮後分別落了座。
本章略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