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庄妃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我心裏怎麼會不知道阿蠻的初衷：“為了我好，你就更不應該為了區區小事讓自己身處險境。”
興許是今日帶了她前去景仁宮，她才真正的明白我們如今的處境，再沒有爭辯，默默地點點頭。
估算着祁宣也該來雲霆軒了，若讓他瞧見阿蠻眼紅的模樣，只怕是不太好，便讓她下去歇着了。
祁宣用過早膳才走，屋外就雷聲四起，下起了瓢潑大雨，不過是巳時，天已經暗得像入了夜。院子裏新種的石榴樹葉子落了一地，昨夜讓六全搬走的月季花在牆角，被風雨打了一地的花瓣，已然是沒法看了。
“變天了。”素秋將窗子放下，掩去了外頭的涼風。
屋子頓時暗了起來，秋月進來點燃了燈火。我擱下手中的書本，喃喃自語：“是啊，變天了。”
接下來的幾日了，祁宣都未曾召我侍寢。
只聽后宮裏傳着消息，說前日裏皇上封了王貴妃的弟弟王冕為新任威虎營首領，又連着兩夜召了嚴貴人侍寢，賞賜也像流水一樣進了聽雨軒。一時之間，嚴貴人成了眾人巴結的對象，來客絡繹不絕。
我正坐在榻上看着書，聽見外頭秋月通傳，說是庄妃來了。忙放下書起了身：“庄妃姐姐怎麼來了。外頭下着雨，可有淋着？”
庄妃解下身上的兔絨披風遞與映雪，潔白的兔子毛此刻已經一縷一縷的，想必是淋了些雨，便吩咐秋月下去煮些薑茶。“這個鬼天氣。”庄妃搓了搓手坐在榻上。“佳嬪怎麼沒與姐姐一起？”她們倆向來形影不離的。“這幾日下大雨，明鈺公主貪玩，淋了些雨有些着涼。佳嬪這個做娘的心疼得不得了，自然是守着寸步不離了。”庄妃說這話，視線落在炕桌上鋪着的書籍上：“你倒是自在，還在這看着書。”
“左右閑着無事，打發些時間罷了。”將書合攏遞與素秋，用護甲輕輕挽了挽耳邊散落的髮絲。
庄妃剝了瓣橘子放在嘴中，用帕子擦拭去嘴角並不存在的汁水，道：“本想就在宮裏頭坐着，但那聽雨軒吵鬧得緊，又一直想和妹妹說會子話，乾脆就來你這兒圖個清靜。”
我心中覺得好笑，庄妃與我沒什麼過節，表面上也與我像是分外投緣，因此我也隨便了些，調侃道：“哪有主位娘娘被個貴人逼出來的？姐姐真會說笑。”
聽到我的話，映雪像是隱忍了許久一般，抱怨的話像倒豆子一樣倒了出來：“嚴貴人連着兩日侍寢，早已忘了自己姓什麼叫什麼，日日在聽雨軒迎來送往。吵鬧得緊。奴婢昨日與嚴貴人那邊的青禾理論，她卻抬出貴妃來壓奴婢。”庄妃模樣淡然，渾不在意映雪的話：“本宮說了，由得她們去。”
庄妃向來不喜貴妃一派，在景仁宮時便敢當面與貴妃理論爭執，如今卻對嚴雯雯的恃寵而驕視若無睹。
“左右是個徒有美貌的草包，實在無需姐姐為之動氣。”我說道。
庄妃勾唇隱晦一笑：“皇后才說會勸皇上多去瞧瞧那些還未侍寢的。貴妃就眼巴巴的把嚴雯雯往皇上跟前送。”我訝異不已。庄妃往外頭瞧了瞧，見沒有人來，才探起身來附在我的耳邊低聲說：“本來前日皇上是要去永壽宮留宿的，誰料王貴妃竟拿來了月事這麼個蹩腳的理由將皇上推去了聽雨軒。”
“姐姐怎麼知道？”我挑眉問道。
庄妃直起身，眉眼間都是難以抑制的得意：“要想在這宮裏活得長久，除了皇上的恩寵，更要緊的是會拉攏人心。”我低着頭不言，庄妃才像是突然明白自己說岔了話，柔聲道：“妹妹莫要多心，本宮這句話並不針對妹妹。”她嘆了口氣，繼續說道：“本宮在王府里生活了三年，皇上登基后又在這宮裏待了三年。前朝與後宮皆是爾虞我詐。妹妹從草原初來祁國，雖說是個公主頭銜，但在這宮裏卻沒得半分倚靠......倒像極了曾經的本宮......”她的眼眶濕潤，忙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像是想起了傷心的往事。我才想起素秋曾說過庄妃的父親已經身亡，經過這麼些年，庄氏一族早已沒落了。也難怪她與我心有戚戚焉。
“姐姐莫要傷懷了。”我勸慰道。
“後宮日子難熬罷了。”庄妃帶淚苦笑。
秋月端了薑茶進來，她這才止住眼淚，面色自若的端起茶，喝了兩口。
待秋月退出暖閣，她才繼續道：“本宮雖然家中已無勢力，但皇上還是念着我爹以往的功績的。若是妹妹不嫌棄，那日後本宮定會護你周全。不叫那王幼窈欺負你去。”
我心中好奇為何她會與王貴妃如此不對付，但終究是隱忍下來沒有細問，只是笑着點了點頭。
又說了會子話，庄妃便要起身離開，映雪卻有些不樂意，嘟囔着：“也不知那聽雨軒散了沒有，看着着實鬧心。”庄妃系好披風，笑道：“你若是嫌吵得慌，不如本宮叫人給你做副耳套？”
我笑着從榻上起了身，盈盈道：“映雪姑娘放心罷，這樣的吵鬧，過不了幾日。”
聽到我說的話，庄妃抬頭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妹妹或許就該是這宮裏的人。”
我不語，屈膝送了庄妃離開了雲霆軒。
夜間沈肆突然冒雨沈肆突然來了雲霆軒，送來了一副丹青，畫中畫的是身着騎裝的貌美女子，眉眼間與我有幾分相似。
“這是？”我問道，心中有幾分期待，卻又不敢說出心中所想。
沈肆答道：“皇上說上次見小主似乎喜歡乾清宮裏掛着的那副騎射圖，便依着心中所想以小主為相，畫了這副騎射圖贈與小主，皇上說雖未小主同時入畫，但與小主卻心意相通。”
我的心中又喜又暖，這兩日因他寵幸嚴雯雯的酸澀之情早已經拋到了九霄雲外。
親自送了沈肆出門，便命素秋將畫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