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子彈在距離臉不到一厘米的空中劃過一道直線，呼嘯而過的聲音在星野白羽的耳邊響起。空氣里瀰漫著火藥的硝煙味，她在夜晚的街道上急速奔跑着，狼狽地躲避子彈。

四周的人群慌亂地逃散，神沢晴子看起來是毫不在意會傷害到一般的路人，肆無忌憚地向她不斷進攻。

星野白羽的手上拿着一個超薄型筆記本型電腦，電腦屏幕上顯示着幾個窗口，上面是監視器所捕捉到的畫面。

學園都市內部總是以衛星和監視器監視着的，為了方便找到目標，星野早在作戰開始之前便已經入侵了監控系統。

也得益於此，現在星野白羽才能在背對神沢晴子的狀況下，從監視器的畫面中，觀察到神沢晴子的行動，從而預測齣子彈大致可能的軌跡。

但是再這麼繼續躲下去也不是一個辦法。她躲藏在一輛無人的黑色轎車後面，暫時避開子彈的攻擊。她將微型電腦的屏幕分成兩塊，左邊繼續留出一個窗口查看神沢晴子的動向，在另一邊屏幕上查詢着附近的所有建築設施信息。

商場裏人太多了，公園……還有的話，這個地點應該可以。

靈活的十指在鍵盤上躍動着，顯示屏上的快速地出現一行行代碼。

突然，槍林彈雨的聲響消失，整個街道安靜了下來。星野白羽警惕地看向監視器內的畫面，只見神沢晴子在包中摸索着什麼，隨後她將從包中拿出一個橢圓形的物體。

星野白羽立即站起身來，儘可能地遠離黑色轎車。

她單手撐在街道上的護欄，帥氣地側身翻了過去。

就在此時，神沢晴子已經將手榴彈上的拉壞拉出，將手榴彈向著星野剛才依靠着黑車的轎車的方向扔去。

“轟”的一聲，車輛爆炸的聲音拍打着耳膜，爆炸掀起的氣浪，橫掃周邊的事物。雖然星野白羽已經成功地跑遠了，但還是不可避免地被爆炸所帶來的衝擊所擊倒在地。

地上七零八落地散落着被炸碎的玻璃碎片，她感覺到左臉有一些疼，背後也傳來一股針扎般的刺痛。

由於剛才對神沢晴子的大腦進行腦波連接，她目前無法正常地使用超能力，自然也無法暫時切斷痛覺中樞的信息傳遞。

疼痛以極快地速度反饋到了大腦中樞。但是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乘着煙幕的遮掩，星野白羽隨手撿起一塊玻璃碎片，然後趕緊爬起來，向著北面的方向跑去。

“哎呀哎呀，Lv5的人形電腦竟然這麼狼狽地逃跑。”少女瘋狂的笑聲從身後傳來，“看你躲得這麼可憐，我都快要不忍心再攻擊你了。”

星野白羽不去理會身後的嘲笑聲，跑向了不遠處的暫停運營的地鐵站。

進入地鐵站后，星野白羽毫不猶豫地用剛才拿到的玻璃碎片劃破了自己的左手臂。

頓時，血液爭前恐后地流淌而出，滴落在地面，在地上留下鮮紅的印記。

被划傷的手臂傳來鑽心的疼痛，她用力咬住下嘴唇。

但是這股疼痛感還遠遠不足，剛才她入侵少女大腦時候的萬分之一。

她目標明確地跑向地鐵車廂所在的方位，用沒有受傷的右手輕輕點擊了幾下屏幕。黑暗的地鐵站內重新恢復了光亮，原本禁閉的地鐵大門“刷”地一聲，全部一同打開。

這裏的地鐵由於附近軌道損壞，無法正常地行駛，因此沒有辦法就這樣乘着它逃走。

星野白羽走進空無一人的地鐵內，一邊在地鐵內行走着，一邊用玻璃碎片劃破自己的T恤衫的下擺。

在地鐵內行走了一段路后，她用上衣的布料簡單地為自己的手臂包紮了一下。轉過頭，她滿意地看到了一路的血跡，然後自己立刻跑出地鐵。躲進了員工休息室，將大門反鎖。

嘀嗒嘀嗒的腳步聲在空蕩的地鐵站迴響着，從顯示屏的圖像上，星野白羽看見神沢晴子走進了地鐵車廂內。

默默地慶幸對方是個如她所料的，不多加思考就先行動起來的人真是太好了。星野白羽點擊屏幕，將地鐵的大門重新關起。

做完這件事後，她走出來員工休息室，向著出口跑去。身後傳來少女生氣的怒吼，還有爆炸的巨響。

她看向電腦顯示屏，地鐵的一節車廂發生了爆炸，從火光和煙霧中出現的是神沢晴子的身影，她不顧爆炸后還未消滅的火焰，渾身是血的從車廂內走了出來。

身體受傷的部位正在快速癒合，卻又被四周的火焰所灼傷，然後再次癒合。她的臉上帶着扭曲的笑容，似乎不在意身上的傷口。

“別讓我抓到你，不然……一定殺了你！”

沒想到對方會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在爆炸的火焰消滅之前就走出了地鐵車廂。

她以最快的速度跑向出口后，控制了地鐵的門控系統，將地鐵站所有的門關閉。

地鐵站出口的大門是學園都市特製的，非常堅固，就算是□□也不會輕易地突破那裏，乘這個時間自己得趕緊逃走。

星野白羽大口大口地喘氣，由於緊張的形勢，現在即使不使用能力，她的腦內多芬胺也在迅速地分泌。

以有生之年最快的速度跑遠后，她不禁疲憊地坐在馬路上。

這麼刺激的場景，她之前還只在電影屏幕上見過，沒想到現在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心跳快得彷彿要跳出嗓子眼，雙腿在全速奔跑后酸痛不已。

她搜索了一下附近的酒店，利用手機軟件叫來了一輛出租車后。她坐在車座上，閉上雙眼，調整自己大腦的狀態。

本來她的體能雖然不算差，但也不能稱之為強壯。今天有從中午開始就一直使用超能力，剛才又經歷了劇烈運動的戰鬥，現在非常想倒頭就睡。

但眼前她還有一件更加關注的事情。

特力研。

在半小時的車程后，她到達了酒店。一進入酒店，就感受到從四面八方傳來扎人的目光。

不過也不能怪他們。畢竟無論是誰在半夜看見一個上衣破裂，露出平坦而光滑的小腹，頭髮凌亂的少女，都會忍不住想到什麼不好的事情吧。

雖然剛才的情況，絕對是比她們的想像中的更加慘烈的狀況。

在開好的客房內，星野白羽將扎入後背的帶血的玻璃碎片取出，再用繃帶包紮起來。

剛才一直在不停地奔跑，身體非常熱，所以不覺得有什麼，現在倒是覺得小腹涼颼颼的。

已經拜託前台幫忙買一件衣服了，現在只能這樣了。

先調查一下剛才那個少女所說的特力研吧。

星野白羽黑入學園都市的書庫后，發現特力研的相關資料竟然被多重加密，隱藏了起來。

看起來特力研是書庫中戒備特別森嚴領域的紀錄……應該說是封印設施。如果要再繼續深入下去，自己的入侵說不定會被發現。

她先將特力研放到了一邊，開始在書庫內查詢神沢晴子的詳細資料。

借用木村千絵的‘搜尋引擎’的能力，查詢到的是每個人的基本資料和生理特徵。更加詳細的生平經歷，就只能通過書庫進行查詢了。

電腦屏幕上顯示出神沢晴子的資料，超能力Lv3肉/體再生。能力發動與本人意識無關，會自動進行肉/體的再生。對於進行超能力演算的大腦，其能力的恢復效果會減弱。

現就讀於霧之丘附屬中學。八歲之前資料是非公開情報？看起來應該和與特力研相關，所以才會被加密。

八歲以後的資料倒是一應俱全，不過這都是什麼啊！

三年內企圖自殺近兩百次，由於自己的超能力，每一次的自殺無一不以失敗而終。眼前這份觸目驚心的資料，大概可以詳細地寫成自殺的一百種方法。

星野白羽看到這裏，不禁咽了一下口水，渾身發寒。她腦海中回憶起那個少女笑着對她說的話。

[想死卻死不了的感覺，你知道嗎？]

這句話所包含的重量，也許除了說出它的少女外，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真正的理解。

在無數次自殺未遂后，神沢晴子開始不去上學，目前是休學狀態。

星野白羽向下滑動屏幕。此時，一個熟悉的名字出現在她的視線內。

一方通行。

去年11月開始，神沢晴子就開始不斷地挑戰這位學園都市的第一位。這個倒也正常，畢竟星野白羽就是按照對一方通行有敵意的名單，才找到神沢晴子。

但是資料上顯示的，神沢晴子的行為已經不能簡單地稱之為挑戰了。整整9個月的時間，她不斷地主動挑釁一方通行，無數次重傷住院。

就算是笨蛋，也會在重傷住院兩三次后，發現自己根本打不贏對方吧？

這就像是明知道會受傷，還是一股反顧地衝著銳利的刀刃撞去一般。就像將刀子插入身體內后，看着身體內彭涌而出的鮮血，而心滿意足地大笑一般。

這簡直就是在自殺。

如同少女之前無數次做過的一樣。

因為神沢晴子無法依靠自己的力量殺死自己，所以想要藉助學園都市最強的力量嗎？

還真是……

……

瀏覽完神沢晴子的資料后，她立刻對封印着特力研資料的加密系統進行了猛烈的攻擊。

所有可行的方法全部輪着試了一遍，星野白羽已經完全不在乎自己這樣明顯的入侵，到底會不會引起上面的注意了。

然後她發現了什麼？

還真是一群人渣敗類的集合地呢！

特力研，正式的名稱應該叫，特例能力者多重調整技術研究所。是一個以多重能力者的研究跟實驗為主體的設施。

現在學園都市所有人都知道的常識，每個人只能使用一種能力，不可能同時發現兩種能力。就是從特力研的實驗中獲得的。

由於這個常識太過於深入人心，也許很多人都忘記去思考，這樣的結論到底是通過什麼樣的實驗來驗證的。

究竟是付出了多麼慘痛的代價，才會得到這個在現在看來理所當然的結論。

在特力研內的能力開發甚至會使用到暗示跟藥物，直接影響到腦部構造。最好不要想像失敗這字眼背後，到底產生了怎樣的慘劇。

因為這樣會理解到生不如死這句玩笑話的真正意思。

一股寒意從腳底鑽到心頭，星野白羽不由得一陣寒戰，身上冒出了雞皮疙瘩。她的心臟一下緊縮起來，好像冰涼的蛇爬上了背部。

星野白羽臉色蒼白，她顫抖着雙手，翻閱着資料庫里保留的當時進行多重能力實驗開發的孩子們的大腦結構圖，不少孩子的大腦已經嚴重畸形。

縱使她自詡對人腦的結構和各種的腦部畸形都有一定的了解，但在翻閱完這些資料后，也會產生原來人的大腦還可以變成這種東西嗎？

是的，這種東西。

有一些孩子的大腦結構圖，讓她已經完全無法看清原本大腦的形狀了。

等待這些孩子的末路會是什麼，不用去想就知道。

特力研將他們判斷為無法再使用的‘實驗品’統一地關在一個房間內。然後一次性，全部，屠殺光。

那個房間，就像是為了處理掉活人的垃圾場。

而那些還有使用價值的‘實驗品’。例如神沢晴子這種，無論怎麼使用都不會壞掉的‘實驗品’的待遇。

是比死亡更加可怕的，人間地獄。

有時候死亡也是一種解脫。

然而依舊有使用價值的‘物品’，可是不會被允許這樣輕易地死去。

就算想要去天堂，也會被那些惡魔般穿着白衣的人渣折斷翅膀，拉住雙腿，慢慢地拖進人間地獄。

特力研末期的幾份研究報告上，顯示出來他們已經發現了那種法則。也就是超能力者只能擁有一項能力的法則。

即使如此，那些研究人員卻仍然為了自己的名聲，為了得到完成的多重能力者，犧牲了不少孩子。特別是使用了[拋棄物]。

[拋棄物」是學園都市的社會現象之一。

學圖都市基本上是全體宿舍制。也有人會借住在同一條街上的麵包店，但基本的原則是要在學圓都市內擁有住居。有些父母打從一開始就想丟棄孩子，他們只付完學圖都市的入學費，確認孩子進宿舍之後就人間蒸發了。

學圖都市內存在着保護這些孩子的制度。但卻有像特力研這樣，寄生蟲般的研究小組，反而利用了這種制度。

在特力研內的眾多的[拋棄物]中包含着神沢晴子，還有……

一方通行。

但是與他相關的資料非常少，而且在一方通行九歲的時候，不知道為何，他被轉移到其他研究所去了。

從查詢到的資料來看，在警備員鎮壓並解體特力研之前，沒有任何一個小孩可以活着走出那所研究所的大門，除了一方通行。

其中的原因，她想出了無數種可能性，她不清楚是否有其他勢力牽扯到這件事，所以特力研才會放過一方通行。

但她敢肯定的是，這絕對不可能是這些人類中的敗類們良心發現的結果。因為他們人性泯滅的‘屠殺’從未停止。

她完全無法理解，為什麼有人可以殘忍到這個地步。即使知道了每個人只能使用一種能力，不可能同時發現兩種能力的事實后，依舊繼續進行實驗。

名聲？多重能力者？

難道還有比一條條鮮活的生命更重要的東西嗎？

完全無法理解，也根本不想去理解。

星野白羽想起來，之前有一部電影由於劇情太過喪心病狂，被當時的許多人批評毫無邏輯可言，純粹為虐而虐。

但是。

意外地，現實是不需要任何邏輯的。

你看，悲劇就這樣，輕易地，被製造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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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特力研資料里沒有一方通行的原本名字，因為我不希望自己給他取名。

二更了！這章請配合下一章一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