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疑團初現
伊狄想到她那位老爸,暗想她的期待怕是要落空了。
果然,分院帽厲聲喊道,“斯萊特林!”
接着她便看到佩吉一下子面如死灰,然後站起身朝最裏面的長桌走去。
她望過去,斯萊特林的長桌上始終靜悄悄的。她看着她的背影和桌邊每一個打着深綠色領結的學生的側影一齊投晃動着橘光的磚面,一切顯得異常黯淡而肅穆。
一時間,漂浮在空中的燭火的噼啪聲遠近起伏,最遠處彷彿來自遠古的回聲。
伊狄恍惚了一瞬,在麥格教授叫到她的名字時,機械地走上台去。不知為何,眼前忽然像減慢了速度,直到到達決定命運的岔口。
她在昏黃的燭光后,隱約捕捉到費因斯教授在暗處的輪廓被透明的油彩淺淺的勾勒出來。他在注視着她。隔得很遠地、注視着她。
在她眼底,那雙跳動着藍紫色火焰的魔鬼般的眸子彷彿緩緩燃燒起來,那顏色燒得發亮、熾痛——燒得令她不由得閉上眼睛。
她轉身,在無數人漠不關心的目光下落座,無論那目光的溫度是否消失不見了。
然後,帽子被輕輕放到她頭上。
一秒幾乎像過了一萬年。
“斯萊特林!”
帽檐下,伊狄聽到它尖銳的宣佈聲像失真般沙啞悶沉。她長嘆一口氣。
終於,結果還是如她所料。
很快帽子被揭開了,光湧進視網膜。
她看到星光閃耀的穹頂之下,被橙黃的不穩定的燭火照亮的石磚之上,四座長桌邊尖尖的巫師帽如熱帶雨林般地林立,密佈其間。
令人眩暈。
伊狄覺得微微頭腦發脹,她意識清醒地走向命中注定的學院。此時,順着她的腳步,掃過她的目光越來越少,最終只剩下幾個斯萊特林淡漠的打量。接着再過一會兒,眼前便無人再注意她了。
不過,之前摘下帽子時,她就發現到佩吉還站着,似乎和一個坐着的斯萊特林新生起了爭執。
也許是因為座位的原因——他旁邊剛好有兩個空位,她據此猜測。
伊狄走過去時,聽到佩吉的嗓音氣勢洶洶的,變得更尖銳了。周圍的學生都把臉扭過來瞧着他們,有幾個已經一臉不滿了。
“……那你說,你要把座位留給誰?”伊狄聽到佩吉不滿地說。
而她對面的金髮男生轉溜着一雙綠豆般的小眼睛,也毫不客氣,“告訴你好了,這是諾菲斯(Nenfies)兄妹的位子!”
他說著,故意以更加不屑的目光掃了她一眼。
“當然……你要是有那個見識知道他們是誰的話,現在早識趣地滾開了。”
佩吉顯然是沒聽說過諾菲斯兄妹,但她還是氣得發抖。
伊狄連忙走過去,順勢拉過她,示意她們一起到後面找座去——前頭斯萊特林的級長都已經站起來了。
“不,”佩吉的倔強脾氣上來了,“憑什麼我要讓啊?”
“你是不應該讓,”伊狄無奈地說,湊到她耳邊小聲提醒,“但第一天晚上就惹禍……”
她朝她使了個眼色,於是,佩吉也終於注意到前面級長的目光了,嚇得猛然一縮。
“喂,蓋布爾,”金髮男見她們退縮了,便開始自以為勝利地挑釁起來,“你們家還真是什麼土氣的朋友都允許你交往呀——她穿的——這塊布——是從哪個煤爐里翻出來的,嗯?”
坐他左手邊的一個圓嘟嘟的男孩咧開嘴憨笑起來,周圍大多數學生雖然沒笑,但聽到的也開始對伊狄拖得長長的舊袍子抱以懷疑的目光了。
伊狄自己倒不覺得怎麼樣——她早料到會有這樣的情況。可一看,佩吉的臉又開始氣得發紅,她不得不拖着她的胳膊往後面去。
“走吧!”她低聲道,又像是對自己喃喃,“沒關係的!”
貧窮,只會成為其他學生討厭她的一個臨時借口。
未來她會讓他們因為嫉妒討厭她百倍的——她保證。
可佩吉顯然誤會了,她仍氣憤地扭頭瞪着那些人,“我不明白,伊狄,憑什麼我們就要讓着他們呢!……唉,來這兒簡直煩透了。”
伊狄不急着回答忍讓的問題,她先問她為什麼不願意來斯萊特林。
“那還用說,”佩吉苦着臉,“斯萊特林出食死徒是最多的,也不知道哪天咱們也被殃及池魚,被別的學院厭惡不說,還可能會摻和進許多可怕的事。就連我爸也同意我一個女生,還是去拉文克勞比較好。哎對了,你還沒說你開始為什麼知道你會來斯萊特林呢,我記得斯萊特林可不收麻瓜出身的巫師。”
她說得倒也並非完全沒道理。
“這個,我也不清楚,”伊狄坦率地回答,“只是直覺。就有‘我的父母是巫師’的這樣一種想法,一直繞着自己打轉。”
這時,她們已經走到長桌最後幾個位子了。兩人面對面坐下。
“可這太離奇了,”佩吉忍不住問,“我是說,我也贊同你的父母應該是巫師,否則不可能來斯萊特林——但巫師父母為什麼會遺棄自己的孩子呢?我是說,他們又不會像麻瓜那麼脆弱……”
伊狄明白她的意思,不過她也不打算就這個話題繼續下去了,“是啊,我也很想知道。不過,現在可以回答你剛才的第一個疑問了,”她遠遠地看着那個級長往金髮男那邊大步走去,抿嘴一笑,眼裏閃過狡黠,“我可不是說要忍他們,只是,這可不需要我們親自收拾。”
然而,接下來佩吉一瞧,便大為光火,“嘿,等等——你看!”
原來,沃倫·諾菲斯剛從台上走下去,那個級長便一副笑臉請他坐下,似乎完全不打算追究了。一旁的金髮男則一臉春風得意,看到她們的目光,還挑釁地挑了挑眉。
“西奧多·諾特,我算是記住他了!”佩吉有些咬牙切齒。
沒讓他吃點苦頭,伊狄也感到有點遺憾。
“放心,以後會有機會的,”她忍下不快安慰佩吉,又問道,“你認識他?”
這金髮男居然剛好與她在孤兒院的搗蛋鬼朋友同名。
“我才不認識他那種人呢,”佩吉說,“傲慢自大,又到處招人厭。他們一家都為黑魔王服務,所以,我跟我爸去灰谷莊園的時候見過他幾面。”
此時,剛好最後幾個新生也要被分院完畢了。不出伊狄所料,馬爾福還有諾菲斯兄妹(正是莉雅和沃倫兄妹倆)都被分在斯萊特林。她注意到馬爾福經過長桌前方時,諾特一夥一直在大聲嘲笑她。
但她的注意力很快被分回來了。
“你說什麼?你的爸爸……”她相當驚愕。
“呃,是啊,我爸爸也為黑魔王服務。”佩吉一臉無所謂地說出驚世駭俗的話。
但伊狄吃驚卻不是由於黑魔王極其黨羽臭名昭著的名聲——她對黑魔王其實挺欽佩的——而是由於另一件事。
“可我以為——我開始以為,他為費因斯教授辦事。”伊狄十分不解。
與此同時,長桌前頭又吵嚷起來,馬爾福那頭似乎有一個黑短髮的女生也加入了爭執。最前面的級長再次不滿地站了起來。
可現在,伊狄壓根兒沒精力管那麼多。
一定是哪裏出差錯了,她腦筋轉得飛快。
“啊,你為什麼會這麼覺得?”佩吉有點疑惑。
伊狄想了想,隱瞞了部分內容,還是把她如何見過佩吉的父親解釋了一遍。
其實,那天他們一行離開魔杖商店時,她就覺得不太對勁——伊狄直覺他打斷奧利凡德先生所說關於五十多年前的事,應該是刻意有所隱瞞。
於是,在要離開對角巷前,她假借上廁所的託詞,去了破釜酒吧,向老闆湯姆打聽從麻瓜世界進入對角巷的一般方法。
而且為了防止多生意外,她被教授送回孤兒院第二天,就悄悄溜出去,敲響了破釜酒吧的牆磚。
可誰知,剛到魔杖商店,她就撞見蓋布爾先生向奧利凡德先生表達想要收購魔杖商店的意圖的一幕。
“什麼?”佩吉似乎也完全不知道此事,顯得很驚訝。
“我也不大明白,”伊狄疑慮地說,“但我等蓋布爾先生走後,就問了奧利凡德先生——製作魔杖是他們祖傳的手藝,他挺傷心的——總之,我覺得他好像在暗示,一切與我們昨天來店裏有關。”
“真的嗎?”佩吉托着下巴思索着,“如果是這樣的話,那——”
她一反常態地沉思了幾秒鐘,然後說道,“我覺得我知道怎麼回事。”
這麼快就有了結論?
伊狄有些意外地點頭,表示洗耳恭聽。畢竟對於她父親的舉動,她了解的情況應該不比佩吉多。
佩吉伸出一隻指頭。
“因為費因斯教授是黑魔王的宿敵,他去收購商店與費因斯教授昨天到訪有關。”
這倒是不無道理,伊狄想。
“不過也有可能是我爸爸的老毛病又犯了,”佩吉說道,“他以前在荷蘭就一直做生意,後來才在倫敦安定下來。蓋布爾族譜上的座右銘就是‘沒什麼不能交易’。”
“所以,你懷疑他……”伊狄覺得難以置信。
“我覺得有這種可能。”佩吉說。
“這太冒險了。”
“梅林保佑,”佩吉抱怨,“我爸喜歡冒險,而且不聽勸——其實,據他說當時轉學到霍格沃茨時,分院帽說他夠狡猾,還好喊了斯萊特林,如果進了格蘭芬多倒可能是災難。”
說到這一句,剛好被走到長桌後方來的馬爾福聽見。
這下她們就不能繼續自在地聊這個話題了,兩人及時閉了嘴。
但畢竟還是被馬爾福聽到了,“你該慶幸要不是有一個聰明的父親,早被分去格蘭芬多了,”他一坐下便對佩吉說,“另外,提醒你一句,我們的傳統是野心,精明,重視榮譽,不是狡猾。”
這裏畢竟是斯萊特林的長桌,佩吉只能對他怒目而視。
馬爾福坐得筆直端正,對她連正眼都懶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