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魔法部

受審當天是兩天後。佩吉在前一天通過壁爐來看她，給她帶來了一件正式的修身白襯領黑色連衣裙。

“我猜到你應該沒有正裝，所以昨天讓爸爸把我的衣服從家裏帶過來了，”佩吉看上去憂心忡忡，“我還從沒有去過審判室……明天爸爸說他可以負責領你去。他在魔法法律執行司有熟人。”

接下來伊狄又和佩吉聊了聊麗塔斯基特，佩吉說她這幾天非常擔心她的狀況。尤其是聽說她有可能在聖芒戈醫院遭遇不測。

“你為什麼懷疑費因斯教授？”佩吉還是忍不住問出口。

伊狄搖了搖頭，“一時間很難解釋清楚。不過，我現在對外界一無所知，霍格沃茨怎麼樣了？那天晚上有人因為我受傷嗎？”

佩吉看樣子還很困惑，但她還是回答，“當時我們都嚇壞了。火焰變成猛獸到處追着台上的同學跑。還好我們在下面，福林特又馬上通知了教授。火被遏制住后，除了你和莉雅被抬來這裏，其他人都只受了一些傷，龐弗雷夫人治療幾天就好了。”

說到這裏，佩吉往前傾了傾身子，低聲說道，“不過你現在成了魔法部眼中的嫌犯，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的。黑魔王被擊退後，報紙上流傳着一些陰謀論，認為黑魔王的一些信徒還秘密潛伏在霍格沃茨……簡直無稽之談，”她嘲笑了一番，又補充道，“對了，魔法部的部長福吉（CorrneliusFudge）跟費因斯教授不對付，也一直盯着斯萊特林。你這次受審千萬別被那些人牽着鼻子走，要小心。”

伊狄看她煞有介事的樣子，反而有些好笑地捏了捏她的鼻子，“我知道了。不過外界都把我看作嫌疑犯，你倒是一點都不懷疑。”

“那當然了，”佩吉不以為然，“我相信我的直覺。你絕對不是壞人。”

伊狄失笑，“怎麼看都是很草率的判斷，蓋布爾小姐。萬一我真的是那個‘潛伏在霍格沃茨’的‘間諜’，你這樣就是助紂為虐。我不是壞人，那為什麼會忽然使用黑魔法？”

“你不是就不是，”她卻很認真的看着她，碧綠的眼睛閃着信任的光，“你是我的朋友。要是你用黑魔法傷人，一定是有什麼意外，或者是迫不得已。不是你讓那個記者告訴我和費因斯教授有關嗎？”

伊狄看着她的眼睛，心裏有一塊忽然堵的慌。

“我說不上是好人，”伊狄輕聲說，“不過我確實是你的朋友。所以，也許你說得對。”

審判當天一大早，伊狄就換好衣服在病房等待蓋布爾先生到來了。這位機靈的商人頂着一頭梳得油光水滑的棕發，提着他那隻防盜的銀綠色變形蜥蜴公文包，笑得一臉和藹。

“里德爾小姐，好久不見，”他笑容可掬地和她打招呼，“今天無需緊張，好好回答問題就行。威森加摩大多數人是很公正的。”

伊狄注意到他說的是“大多數人”，但她沒多說什麼，向蓋布爾先生道了謝以後就跟着他一起出了聖芒戈。

時間還早，街上的車並不多，蓋布爾的灰色轎車低調地停在馬路對面。她好奇地跟着他上了車，蓋布爾先生讓她坐在後座。

“沒想到您會接受麻瓜的交通方式，”伊狄看他熟練地點火、發動后說，“我以為大多數巫師都不喜歡和這些東西打交道。”

“就像你說的，是‘大多數’，”蓋布爾一邊熟練地駕駛，一邊愉快地回答，“我是個商人，里德爾小姐。對我來說，只要有錢，沒有人不能做交易。我和麻瓜打不少交道，所以需要熟悉各種各樣的生活方式，”他說著，敏捷地拐了一個彎，“不過，不用壁爐的原因其實只是因為我實在忍受不了灰塵。”他透過後視鏡沖她眨了眨眼。

沒過多久，轎車就停穩在一個凄涼偏僻的街區：附近只有幾間看上去破破爛爛的辦公室、一家小酒館和一輛空空如也的翻斗車。但很快，伊狄就注意到馬路對面有一座紅色的電話亭，上面好幾塊玻璃都不見了。

果然下車后，蓋布爾就快步走到街對面，拉開電話亭的門，示意她進去。等兩人都站進去，關上門后，他就撥弄了半天撥號盤，然後等待。而就在伊狄開始懷疑這個看上去被扯掉一大半的電話早壞了的時候，電話亭里陡然響起了一個女人冷漠的聲音，“歡迎來到魔法部，請說出您的姓名和來辦事宜。”

她鬆了口氣，緊接着就聽到蓋布爾簡短地答道，“約翰·蓋布爾，陪伊狄里德爾來參加魔法部的庭審。”

“謝謝，”女人冷漠的聲音說，“來賓，請拿起徽章，別在您的衣服前。”

緊隨着一陣叮鈴鈴，嘩啦啦的聲音，伊狄看見兩枚銀色徽章從退硬幣的金屬槽里滑了出來，她從蓋布爾先生手中接過自己那枚，看到上面寫着：伊狄·里德爾，受審。她把徽章別在胸前，女人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魔法部的來賓，您需要在安檢台接受檢查，並登記您的魔杖。安檢台位於正廳的盡頭。”

電話亭突然顫抖了一下，然後地板開始遠離地面，往地下慢慢沉去。伊狄有一瞬間眸光一涼，但她很快掩飾了過去，抬頭看着行人路越來越高，天光一點點變小，直到最後頭頂上一片黑暗，什麼也看不見，只能聽見兩人滯重的呼吸聲和電話亭下降發出的單調、刺耳的摩擦聲。過了漫長的一分鐘，一道細細的金光照到伊狄的腳上，隨後金光逐漸變寬，擴大到他的身體上，最後直射她的面孔。她感到刺眼，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魔法部希望您今天過得愉快。”女人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電話亭的門猛地打開，蓋布爾先生走了出去，伊狄跟在後面，眼前的場景豁然開朗。

他們站在一個很長的金碧輝煌的大廳一頭，地上是擦得光亮鑒人的深色木地板。孔雀藍的天花板上鑲嵌着閃閃發光的金色符號，不停地活動着、變化着，像是一個巨大的高空佈告欄。四面的牆壁都鑲着烏黑油亮的深色木板，許多鍍金的壁爐嵌在木板里。每過幾秒鐘，隨着噗的一聲輕響，就有一個巫師從左邊某個壁爐里突然冒出來。而右邊，每個壁爐前都有幾個人在排隊等着離開。

門廳中間有一座噴泉，中間是一組金色的雕像。水飛濺發出叮叮咚咚的脆響，還有上班職員嘩啦啦的皮鞋踏過地板的腳步聲。所有人都顯得習以為常地急切，一起往門廳另一頭的一排金色大門走去。

“這邊，里德爾小姐，”蓋布爾先生示意她跟上，伸出一隻手，“人太多，別跟丟了。”

伊狄握住了他的手，一起擠進了魔法部職員的人流。走到金色大門左邊過了安檢之後，他們推擠着穿過大門，等待在被金色大門攔住的電梯后。整個大廳大約有二十多部電梯，職員人來人往，有幾個還熱情地和蓋布爾先生打了招呼。

被擠進電梯后，伊狄鬱悶地發現幾乎每一層都有人進出。甚至不只人——還有部門之間對話用的魔法字條也在空中嗖嗖地進進出出，從七層到第三層，電梯才空下來。電梯搖搖晃晃地繼續上行，之前電話亭里那個冷漠的女聲響起，“第二層，魔法法律執行司．包含禁止濫用魔法司、傲羅指揮部和威森加摩管理機構。”

“我們到了，里德爾小姐，”蓋布爾說，他們出了電梯，來到一條兩邊都是房門的走廊上，“我的朋友在禁止濫用麻瓜物品司，在這層樓的另一邊。”

他們在走廊上七拐八拐，最後走到一間偏僻的房間前，門上有個褪色的黃銅標牌，標着“禁止濫用麻瓜物品司”。

蓋布爾敲了敲門，很快門就被一個戴着眼鏡的謝頂男人打開了，伊狄注意到他剩下的頭髮跟火一樣紅。

蓋布爾伸出手，“早上好，亞瑟。”

他似乎有些手忙腳亂地蓋布爾握手，“早上好，約翰，我今天快忙瘋了，一個公共廁所污水……”他驟然注意到伊狄，停下來話頭，“啊，啊，里德爾小姐——沒錯吧？早上好——呃——很高興見到你，我是亞瑟·韋斯萊……對了，我得帶你去審判室……”

他們握了握手，伊狄有些緊張地看着他笨拙地把一大沓文件塞到牆邊那一排滿滿地快溢出去的文件柜上，然後不知從什麼地方一隻紅色的電話摔到了地上。

蓋布爾皺了皺眉頭，“你看上去很忙，亞瑟。不然你可以直接告訴我審判室怎麼走，我領里德爾小姐過去。”

“哦，本來這樣行得通，”這位韋斯萊先生蹲下去把聽筒撿了起來，然後擺正了歪掉的眼鏡，“可今天臨時改了審判地點，在下面那間舊的第十審判室，連電梯也沒有……”他沖辦公室里另一位職員擺了擺手，然後出來關上了門，“我擔心你也找不着，老夥計。”

於是三個人就一起又搭電梯往九層去，伊狄注意到電梯停靠後女聲報的是“神秘事務司”。

電梯門打開后他們經過一條走廊，盡頭是一道黑色的門。但他們沒有進去，而是往左一拐，進了一個樓梯間。到階梯底下又是一條走廊，他們在這裏經過的門都是沉重的木門，上面嵌着鐵門閂和鑰匙孔。

“第十，審判室。我想我們差不多到了，沒錯。”在一扇掛着一把大鐵鎖的黑門前，韋斯萊停下了腳步。

蓋布爾看了看錶，“時間正好，里德爾小姐。你可以進去了。”

伊狄往前邁了一步，望着門有些猶豫。不過很快她就甩開了腦海里多餘的念頭，擰開門上沉重的門把手，走進了審判室。。